蘇亦錚準備參加今年的春闈,他本人表示,很願意。

真的,真的非常願意!

蘇見覓捂著嘴巴笑,“三哥,你這叫被迫營業。”

蘇亦錚手上拿著狼毫毛筆,面前一摞宣紙上,凌亂的筆跡慘不忍睹。

蘇見覓走上前,翻開宣紙一看,這紙上沒有年代,歪歪扭扭的每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四個字,她橫豎看得辣眼睛。

仔細看了許久,才從字縫裡看出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營業”!

蘇亦錚頂著祖母和父親施加下來的壓力,連續一週三更燈火五更雞,男兒被迫讀書時。

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眼底多了兩袋沉重,那是知識的重量啊!

“我真傻。真的,”蘇亦錚抬起他沒有神采的眼睛來,接著說,“我單知道春闈考試即將來臨,我不知道考試範圍如此之深廣,廣袤兮宇宙之浩瀚啊。”

蘇見覓貼心的把二哥以前春闈時留下來的筆記送到蘇亦錚面前,足足有半人高。

“三哥,加油,我看好你哦!”

蘇亦錚一頭栽在書山上,“你說我把書本放在枕頭底下,第二天裡面的內容會不會自動跑到我腦袋裡面去?”

蘇見覓正要說話,房間的珠簾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春雪急急地從外面走進來,腳步有些慌亂。

蘇見覓:“什麼事?”

“綿芳齋鬧出人命了!玉娘已經被官府抓走了!”

蘇見覓噌一下站起來,“把經過講給我聽。”

原來是城南的一個小姑娘,從綿芳齋裡買了點心拿回去給她爹吃,結果她爹吃了不到半個時辰,突然暴病而亡。

她爹是村裡小有名氣的木匠,所以這事鬧得挺大。

仵作從點心裡檢驗出有砒霜之毒,也從屍體的咽喉部位,胃部插的銀針上,發現發黑的現象。

蘇見覓到達官府時,外面已經圍滿了一圈的人。

好不容易擠到前面,面前的景象讓蘇見覓大吃一驚。

玉娘跪在地上,髮絲凌亂的耷拉在臉頰,十根手指被竹板死死咬住,兩個壯漢一人一邊,拉著竹板兩端,朝相反的方向用力。

蘇見覓看見玉孃的手指關節處有鮮血滲出,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合著玉娘淒厲的慘叫,觸目驚心。

“竟然在大庭廣眾下,明目張膽的用刑!”蘇見覓低聲驚呼。

臺上,明鏡高懸的牌匾下,順天府尹高坐在位,膀大腰圓,看著玉孃的眼裡滿是精光。

大喝道:“大膽刁民,竟敢公然售賣含有劇毒的食物,目無王法,草菅人命,如果你主動坦白,本官還能念在你認錯誠懇的份上從輕處罰。”

要是不看順天府尹的臉,光聽他的聲音,還以為是一個嚴厲剛正的官員,可是代入這張色迷迷的臉……

蘇見覓直呼不好。

她一腳衝進去,守在衙門口的護衛還沒反應過來,蘇見覓已經站在玉娘身旁。

她推開正在用刑的兩名衙役,迅速的將玉娘手上的竹板解開。

“大膽刁民,竟敢擅闖衙門,公然搶人!”順天府尹站起來,指著蘇見覓的鼻子。

蘇見覓扶住玉娘搖搖欲墜,宛如落葉般的身體,道:“我是提供配方的人,我能保證,綿芳齋的所有點心,無毒!”

玉娘神思恍惚,但還能透過聲音,依稀辨認出身邊的人。

氣若游絲地拉住蘇見覓的手,“茵陳姑娘,這不關你的事,是有人故意……故意為之。”

蘇見覓給玉娘輕輕柔柔的上藥,語調溫柔且堅定,“玉娘,你放心,清者自清,我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順天府尹聽見玉娘喚她身旁的女子為茵陳。

京城的貴人裡,沒有叫茵陳的,更沒有身邊親信叫茵陳的。

剛才還有點慌亂的順天府尹現在又揚起了自信的頭顱,“你就是和綿芳齋合作的茵陳?”

蘇見覓昂起頭,“我就是。”

“本官還不知道你長什麼樣子,這就是你上堂的態度?”他從鼻腔裡哼出一句話。

蘇見覓摘下面紗,翦水秋瞳盈盈望向順天府尹。

明明是平平無奇的一張臉,可眼睛好看得令人過目不忘。

連玉娘都驚呆了。

這不是她記憶裡的茵陳啊!

蘇見覓為了掩蓋自己的身份,易容過,但是因為出來的著急,眼睛還沒來得及做出修飾。

順天府尹眼睛亮了一瞬,雖然一張臉普普通通,但是勝在眼睛好看,若能帶回去做自己的第十八個妾,還是可以的。

至於罪名和處罰,還可以暗箱操作,反正這樣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做了。

順天府尹又大聲說:“見了本官還不跪下!”

衙門兩旁,一邊八個衙役,整齊劃一的敲著地面,發出渾厚威嚴的聲音,在寫著“明鏡高懸”的牌匾上盤旋。

可笑可笑。

蘇見覓被這個所謂順天府尹的態度噁心到,特別是他的眼神,一看就心術不正。

她不跪。

順天府尹感到自己的威嚴被眼前一個黃毛丫頭踐踏,大為不快,怒不可遏。

“來人——”

他這是準備用刑的節奏。

“慢著!”

一道低沉的男聲打斷他的話,他的音色很好聽,用感覺來形容的話,就像是清晨一滴露水,從荷葉上滾落到靜謐的湖面,泛起陣陣漣漪。

蘇見覓耳熟這個聲音,也認識聲音的主人。

她看見一道空青色的身影從自己面前翩然而過,衣袍上繁複的銀絲在陽光下細閃著光華,蕭檢手上持著一把扇子,悠悠地擋在蘇見覓身前。

“府尹大人為何要對一個小丫頭動手?”

天下誰人不識這位瑜王,順天府尹再怎麼樣,都要給他面子,好聲好氣,與方才對待蘇見覓的態度判若兩人。

“回王爺,因為茵陳蔑視衙門,不顧禮法,還和本案的罪魁禍首玉娘有合作關係,故而……”

蕭檢抬起一隻手,擋住他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按禮法,本王雖為王爺,卻無實權,是不能輕易干涉府尹大人的工作,但本王今天不僅要干涉,還和玉娘是舊識,府尹大人要不要,對本王也用上一套刑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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