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見覓擦了擦眼角的溼潤,“瞎說,我只不過是昨晚沒休息好,眼睛不舒服而已。”

李希寧正要問她沒休息好的緣故,一聲尖細且高亢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皇后娘娘駕到——”

頓時,熱鬧的宴會安靜下來,世家女和皇子們紛紛行禮。

蘇見覓跟著大眾低下頭去,眼角卻偷偷打量皇后。

她瞥見一襲繡著鳳凰牡丹樣式的衣襬從身前飄然經過,兩排宮女的腳步聲也輕得像貓似的。

直到皇后淡淡說了句起身,眾人才謹慎的抬起頭。

蘇見覓抬頭望去,正位上的姑姑雍容華貴,看不出實際年齡,眼角眉梢是矜傲的尊貴。

皇后微微一笑,“一場私宴而已,不要拘謹,諸位且當做是在自己家裡。”

話事情這樣說,除了蘇見覓,誰敢真這樣做。

眾世家女柔柔應了聲是,還是本分的坐在位置上不敢喘大氣。

蘇見覓一邊往嘴裡塞糕點,一邊跟李希寧小聲聊天。

正說到及笄後相看婚事,皇后便叫了蘇見覓一聲。

“覓覓,聽說前些時候你自發去城郊救濟流民?”

蘇見覓趕忙吞下嘴裡的糕點,福身道:“小女能力低微,不過舉手之勞,幸好有三哥照拂。”

侄女不驕不躁,皇后滿意地微笑道:“對了,你三哥今天來了沒?”

蘇見覓哽了一下。

三哥今天沒來,他對相親沒興趣。

本來嘛,她也不想來,可是父親非要她和三哥去一個。

就抓鬮唄,抓了十七八次,結果都是她去。

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蘇見覓道:“三哥今天間歇性洗心革面,在家裡準備科舉。”

寧願學習,也不願相親。

皇后掃了眼底下一排京城嬌花,搞不懂現在年輕人是怎麼了。

“還是覓覓乖,今天姑姑好生待你。”說著,皇后招手讓她過來。

蘇見覓順水推舟的在皇后腳邊坐下,眼角餘光時不時瞄時辰。

她也想學習,不想相親。

可惜大啟朝不允許女子參加科考。

一聲輕輕的嘆息不經意間從蘇見覓嘴裡吐露出來,連她自己都沒察覺。

皇后卻聽見了。

“覓覓,有什麼憂心事?跟姑姑說,姑姑跟你解決。”

她能說她不想相親嗎?

蘇見覓壯著膽子試探說了句:“沒人說話,有些無聊……”

皇后朝底下人望去,一個個端莊得跟畫裡出來的,一個小葡萄咬了五口還沒吃下去。

而且大多數人的注意力不在臺上的舞蹈上,而在自己的穿著禮儀打扮。

皇子們還沒出來,一個個拘謹得跟木頭似的,要是出來,豈不是成了冰棒?

又冰又光棍。

沒辦法,啟朝民風如此,女子受限是多些。

“確實無趣了些……”皇后應了一聲。

蘇見覓以為自己要迎來離開的曙光,結果迎來了一句

“覓覓,你作為姑姑最親近的侄女,是不是要幫姑姑忙,暖暖氣氛,不如上臺表演個才藝什麼的。”

啥?

蘇見覓懵了。

那一瞬間,她腦海裡有無數頭草泥……無數個念頭閃過。

是表演如何把脫臼的手裝回去,還是表演把撕裂的傷口縫回去。

皇后盈盈起身,示意臺上的舞女下去。

不一會兒,臺上空無一人,看樣子,勢必要蘇見覓上臺不可了。

蘇見覓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李希寧。

李希寧家教甚嚴,琴棋書畫皆有所學,上去表演一場不在話下。

就是為人太內向,不輕易拋頭露面。

皇后沒有注意到她們兩人交匯的目光,道:“難得能聚在一起,大家都看個臉熟,交個朋友,有沒有誰自願第一個上臺來讓大家認識認識?”

她一邊說,一邊悄咪地摳蘇見覓的腰。

蘇見覓真成了哭笑不得。

正當她準備破罐子破摔之際,李希寧怯怯站了起來,“小女……小女願獻醜。”

面對眾人,她沒有私下和蘇見覓一起時的自然放鬆,但還是勇敢的站了出來。

蘇見覓鬆了一口氣。

一曲箜篌《醉客臥泥》,曲調千迴百轉,絲絲纏繞,絕對是名師之徒。

曲終,眾人還回味在似崑山玉碎,似芙蓉泣露的曲調中。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世家女們好勝的心態被激了出來,紛紛獻藝,最後沒蘇見覓什麼事了。

她悠哉遊哉的吃水果看小曲,愜意自得。

皇后卻沒打算放過她,別家的女子越是要表現,她越是不能讓蘇家的女兒被比下去。

等到所有人的才藝基本輪流一遍,到皇子們出現的時候,皇后沒有按常規流程走。

“覓覓,你不去獻藝嗎?”皇后溫柔地笑著。

蘇見覓回眸,使眼色:“我不想。”

皇后回以眼神:“不,你想。”

一輪才藝下來,大家熟絡許多,沒有剛開始的束手束腳,還開起小玩笑。

有膽子大些的,起鬨蘇見覓上臺。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蘇見覓琴棋書畫樣樣普通,被一隻無形的手推向臺上,她還在想表演什麼才能不丟蘇家的臉。

樂師已經準備好伴奏,只待她說出曲目。

蘇見覓眼珠一轉,頓時有了主意。

“姑姑,我待會兒要獻醜的曲目,樂師不一定聽過,我清唱一小段獻獻醜便行。”

皇家樂師都是經過層層選拔,少有不會的曲子。

皇后微微驚訝,“你要唱的是什麼?”

蘇見覓道:“一個故事,叫女駙馬。”

女駙馬是她在現代聽過的黃梅戲,病房裡的老大娘經常放,她耳濡目染,也會幾句。

大家都沒聽過,做出洗耳恭聽狀。

蘇見覓咳了兩聲清嗓子,開口唱道:“為救李郎離家園,誰料皇榜中狀元……”

她天生音色好聽,如百靈如鶯語,只要不跑調,就不辣耳朵。

一首下來,蘇見覓看了看大家的反應。

果然都當做故事去聽了,沒人在乎她的技巧和承轉起合。

“好,好一個紗帽罩嬋娟!”一道裂雲穿石的中年男聲大聲道。

眾人循身望去,一件明黃色修著龍紋的身影在宦官和宮女的簇擁下走來。

頓時紛紛跪地,“皇上萬歲。”

皇上擺手示意大家起來,目光落在蘇見覓身上。

“覓覓,你剛才唱的故事新穎,在哪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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