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三枚銅錢,外圓內方,落在碗裡,兩正一反。

是為二陽銜陰,卦象為坎。

“吉時已到,送行.”

一人扯著破鑼嗓子,送行二字拖著長音。

隨他一聲喊,滸江無風而浪起。

一粗壯漢子,持起柴刀便砍斷了一根手指粗的麻繩。

隨即,一艘扁平竹排順著水浪迢迢,逐流向遠。

岸上有婦人聲繃不住,嚎啕大哭,匍匐在地,望著竹排,心如刀割。

然而,在一祭臺上,一位身穿道袍的八字須者忽露出不悅神情,喝斥一句:“孝敬河神大人,乃是爾等分內之事,哭什麼?若惹得河神大人不悅,你一家擔待得起嗎?”

經他一聲斥,立有幾人拉起婦人,或勸或捂嘴,將她帶走。

隨後,岸上鞭炮聲響,鑼鼓齊鳴,所有人對著狂浪奔騰的滸江接連三拜。

翻騰水浪裡,小小竹排隨波而去,只須臾,便隱沒於眾人視線盡頭。

而那竹排之上,置有兩壇,壇邊橫綁豬牛羊三畜,而壇中則分別裝有一男女,謂之人祭。

“晦氣!”

左邊罈子裡,一位十六七的少年忽睜開了眼。

看著搖擺不定的竹排,他緊繃的心兒懸到了嗓子眼裡。

話說昨日他莫名其妙就來到這個世界,一過來,就被人洗淨置於壇中。

來時虛弱無比,連開口出聲都是無力,無法與人交流,今日稍恢復一些,不想就碰到了“良辰吉日”。

方才於碼頭時,他本想開口說話,勸村民不要這麼迷信,但看著無數巴不得他們立刻被河神笑納的眼神,他終是打住了這念頭。

他名喚【江陵】,本是一普通應屆生;昨日下午,於藥店上班時偶感疲倦,便趴在桌臺上本想歇一會兒,未想這一歇,再次醒來,就到了這裡。

此時的他已換成一具孱弱之軀,這身體的原主與他也喚同名,家有一兄,父母雙絕。

因這地方靠水而生,遂有三年一祭之習俗。

今年輪到江家,其兄本有雙子,不捨獻出,便嫂出一計,由他代行。

只要未行及冠,那就都符合【祭祀】標準。

也不待與江陵商量,長兄如父,一言而決。

他便成了今年的祭祀童男。

嘶~江陵忽然猛吸了一口冷氣,腿部的痠麻讓他感覺已經失去了對雙腿的掌控;只奈手腕、腳腕皆被繩索綁住,缸裡空間不大,便是想伸展些許,也是不能。

江中風浪愈大,若非竹排邊有豬牛羊綁著,這缸子怕是早得滑落水裡。

砰!忽然悶響傳來,江陵仰起腦袋就往後面砸,撞在缸壁上。

頓時,他金星眼冒,瞳中陣陣泛黑,疼得差點暈厥。

可他仍是咬牙,未待停緩,對著後面又狠狠砸撞了一下。

嚓~缸子到底是碎了,可他的頭,也見血了,也算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一種火辣辣的刺痛於後腦在縈繞。

他艱難地伸手朝背後摸了摸,僥倖抓到一瓷片,心中略幸。

然後就抓著瓷片在手腕上的繩索上摩割起來。

瓷片雖然鈍拙,可眼下,這也是他唯一可自救之物。

咕嚕~約半刻鐘後,一道大浪打來,江陵聽到了缸子掉落被灌入江水的聲音。

緊接著,他亦感覺到天翻地覆,一陣翻騰後,江水灌入鼻腔,一種刺痛又難受的感覺在咽喉上方齟齬。

他張開嘴,嗆出聲,卻立馬被灌入大量江水,整個人差點眼前一黑就此嗆死過去。

也因缸子被他後腦砸破,幾圈翻騰後,他從缸裡落出,順著水流,迅速捲走。

三月初春,水正氾濫。

面對洪水,人力本就微渺,何況江陵還手腳被綁,只得一路隨流。

捲入暗湧中,未待須臾,他便被不知名物體撞得鼻青臉腫。

也所幸,他不停地割繩也終有了鬆動,本就瘦弱的雙手忽然咬牙一抽,竟成功抽出了右手。

脫困後,他瘋狂揮舞手臂,在水中借力。

衝出水面後,眼看接近岸邊,他勾手一抓,便揪住一條樹根。

兇猛地洪水從身上衝過,他就像是搖搖欲墜的風箏,隨時要斷線飛離。

求生本能驅使下,他用盡渾身力氣,沿著樹根往岸邊爬,短短兩米餘,足足爬了一刻多鐘。

筋疲力盡時,也終是翻上了水岸,倚在交錯的樹根上。

當解開腿上繩索時,他見身上被暗流當中的雜物割出的傷口,流了不少鮮血。

最痛之處,卻仍是後腦。

“那缸真硬.”

可惜了隔壁缸的女孩,這會兒已不知被捲走到那個地方去了。

也實在是能力有限,江陵著實顧不上她。

此時雖已脫離洪水,但瞧這身上的多處傷口,若不尋藥醫治,怕也是熬不了太久罷?可若尋郎中,那就只能尋山路,返回村裡。

但作為祭品的他,若是再跑回去,其結果也自可想而知。

“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看著大腿上一條長約寸許,尚在流血的傷口,江陵抽著冷氣咕噥道:“若是能有瓶雲南白藥就好了.”

心有所思,意有所動間,他以沾著血的手指,隨手就在旁邊的石頭上畫了一個大致的瓶子圖案。

卻沒想,只待三息之後,那石頭上的圖案竟隱現光輝。

只一眨眼後,一個褐色的小瓶子就赫然出現在石頭上。

瓶上有標貼,正是寫著【雲南白藥】四個小字。

江陵看著這瓶藥,足足愣了好一會兒。

滿臉驚愕的他,想著連穿越這種事都出現了,這更離譜的事,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便不多想,拿起瓶子擰開蓋,將保險子就著河水吃了下去。

之後又將粉末倒在幾處較大的傷口上。

至此,血總算是可以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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