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爺姑爺……”見著馬掌勺離去,小珂小聲拉了拉他衣袖,說道:“馬大叔這樣做,小姐好像的確是默許的.”

“你須知這才過午,他就夾帶而出,到了夜晚那一頓之後,怕是仍有剩餘。

如此一算,一天浪費幾何,你可知道?”

小珂搖頭,她只知道馬掌勺從廚房夾帶東西已經很長時間了。

畢竟是剩餘的食材,反正用不完也是浪費了。

“如果不知,你可以將這些東西拿去找知道的人問問價值幾何.”

江陵指著地上的布包。

“噢!”

小珂應了一聲,還真就將那東西撿起來,匆匆跑了出去。

未到片刻,她又匆匆跑了回來,氣喘吁吁:“姑爺,我問清楚了,吳大嬸說羊肉四十錢一斤,這裡兩斤就是八十錢。

魚肉是一百文一斤,這條魚大概兩百文。

其他的加起來,約莫是四百錢的樣子.”

江陵:“若他一日夾帶三次,皆四百錢,那一日總合多少?”

小珂輕鬆說道:“那肯定是一千二百文啊.”

“且就算成一貫錢,他一日夾帶一貫錢,一個月便是三十貫。

一年就是三百六十貫,這豐悅酒樓的每月盈餘也才六十貫,他一個人就夾帶走了一半。

你們養著這樣一條大蛀蟲,不虧本,已經算是奇蹟了.”

“啊……原來這麼多啊.”

小珂聽明白之後,也是氣得臉兒發白起來:“那個姓馬的,原來這麼可惡.”

她這個性,一旦厭惡了某人,便不會再有敬稱,往往是姓宋的,姓馬的,皆如此類。

“我要去告訴小姐.”

她義憤填膺,立馬要去告狀。

卻沒等她離去,那林小姐就已然從前邊過來。

她身形綽約,步姿柔美,支開了旁餘下人後,來到後廚門邊。

一臉微笑:“夫君怎有閒情來後廚了?”

“小姐,小姐,你來得正好,姑爺教我算賬呢。

然後姑爺就從賬本上……”小丫頭吧啦吧啦,將之前所經歷之事嘰裡呱啦講了出來。

語氣頗帶三分氣怨。

“原來那姓馬的,竟每個月要夾帶走那麼多錢,小姐,你可不能再慣著他了.”

林小姐只淺淺一笑,說道:“小珂,你去前邊幫我收拾一下賬臺可好?”

“哦,”小珂乖乖聽話,轉身就去,可走了幾步,又回頭來說:“小姐,咱們真的不能再慣著那姓馬的了.”

林小姐莞爾輕頷,待小珂從後廚離去,她才垂下臻首,輕輕說道:“沒想到夫君還通算經呢.”

江陵看她:“你似乎毫不意外這後廚的事,大抵是也知道的吧?”

“嗯,是知道的.”

江陵:“小珂雖然急躁了點,但說的還是沒錯的,有些人,的確不能慣著.”

“夫君吶……”林小姐幽幽一嘆,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匆匆垂下。

江陵:“你呀,你這性子就是太柔軟,有話直說就好,不必總有顧慮.”

林小姐稍稍沉吟,道:“我雖知道後廚的事,可也是沒辦法的。

夫君可知,林家一開始在臨舟縣是有六家酒樓的,短短几年時間,就關閉了四間,今年之後,大概就只剩下咱們這豐悅酒樓了.”

江陵略想了一下,問道:“是尋不到合適的廚子嗎?”

林小姐目光訝異,很驚奇地又看了他一眼,“夫君真是好厲害呢,一猜就猜中了.”

江陵失笑,這還用猜?若不是廚子的事,恐怕你也不會對他如此縱容。

林小姐嫣然道:“酒樓生意和車馬生意一直都是林家所擅長的,臨舟縣作為南郡的一道水路樞紐,是個很重要的地方。

所以前些年,爹爹就被家族支派過來開拓市場。

酒樓本也是爹爹所擅領域,但到了這邊,卻一直都是水土不服。

因為這南北口味差異極大,一開始這邊人兒因為新鮮勁兒,會光顧我們。

但隨著時間一久,他們就並不買賬了。

而且這邊的客人,都是南人為多。

在這般情況之下,爹爹就想著改變口味,將南北融合。

可是要融合南邊口味,那就要尋到合適的廚子。

但是在臨舟縣,也有其他世家經營著酒樓生意。

其中最好的是楊家,最好的廚子,都在他們那邊。

我們林家作為外來戶,想跟他們競爭,真的很難。

馬掌勺當年也是因為在落魄的時候被爹爹幫扶了一把,後來就到了豐悅酒樓做事。

也自他來了之後,豐悅酒樓的生意的確是恢復了一些。

如今,雖賺不到大錢,可每月至少還是有盈餘的。

也因此,馬掌勺雖有出格之舉,但只要在尚可接受的範圍內,我也沒辦法怎麼樣他。

畢竟,一旦他若真的走了,這豐悅酒樓,怕也是開不下去了.”

江陵心中也自感慨,怪不得幼時曾聽老一輩說人生在世無論如何都要有一技之長傍身。

似馬掌勺這般,懂一門廚藝,哪怕只是個伙伕,也能反過來讓主家看他臉色。

“馬掌勺先前言語多有不是,夫君還請別往心裡去,我……我也先替他向夫君賠個不是.”

說罷,她欠身行禮。

“他出言不遜,你替他賠什麼不是?莫非,你還想去給他道歉不成?”

被江陵一眼看穿心思,林小姐垂首心愧。

夫君啊,這酒樓,到底是離不得他呢……但不願惹江陵不悅的她,也終究沒再說什麼。

“你呀,性子這般軟弱,無怪他如此欺你.”

江陵忽道:“這酒樓也開了好幾年了,難道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就不能獨當一面?”

林小姐輕輕說:“倒是有幾個學徒,可是,難當大任.”

說白了,就是沒學到精髓,馬掌勺該教的不教。

學徒只會打雜,做菜還是不行的。

江陵:“再差再差,總會一些吧?”

林小姐輕點頭:“會倒是會一點的.”

“那就行了.”

“嗯?”

“我的意思是,你也不必去請他了,他要走就讓他走好了。

也從今天起,不要讓他再進豐悅酒樓這個門了.”

“可……”“頂替他位置的事,交給我,如果你相信我的話.”

“我自是相信夫君的.”

林小姐深吸了一口氣,彷彿心底下了好大的決心,抬頭說道:“那……就聽夫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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