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昭懿也曾想過他的處境，可如此蒼白的解釋卻讓她說服不了自己，她的命是煥帝花了極大的代價才換回來的，沒想到現在竟是送羊入虎口！
也對，雲起湛就連陪伴他多年的側妃也可以棄之如敝履，更何況是她呢？
心中的酸楚讓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無心再去爭辯些什麼，也毫不在意手腕被他抓出的那一道道血痕……她面對死亡的時刻多得讓自己變得麻木，只是不知道變成他符陣中的一件靈器是怎樣的死法？
“王爺有沒有想過，若我真的死在你手上，會有多恨你？”
“昭懿，都是本王不好……”
“別碰我！”她珍珠般的淚珠劃過臉頰，帶著哭腔請求道。
淚花閃爍，也刺痛了雲起湛的心，他緊緊地抱住連昭懿，自己何嘗又對她沒有付出過真心？只是，他這一次也沒有把握能贏回她琉璃剔透的心……
“為何連一句簡單的解釋都沒有，王爺就承認了所有的事？”
“你知道了，也好。”
雲起湛點了她的睡穴，柔軟的身子頓時撲倒在他的懷裡，她體內嬋娟蘭的味道與他身上殘留的茶香混合在一起，讓他心中多了幾分虛偽的感傷。
當初他與連昭懿成婚立盟，煥帝向他們北洵允諾的三個交換條件：一是，北洵境內所有的南煥暗樁都將聽他號令，助他奪權！二是，助他尋找開啟敬神臺符陣的靈器，以強大的死靈之力軍抗衡蕭家的權勢……
本為以她是知曉的，可現在看來，她並不清楚盟約中有關靈器的內容！
“止戈！”
事已至此，儘管她的反應超出了雲起湛的預料，但他也只能繼續下去。
“王爺，卑職在！”
止戈進入房間，第一眼就看到連昭懿不省人事地倒在雲起湛身上，又有滿地的殘片凌亂和他最愛的茶香四溢，心裡也明白這定是發生了不小的爭執！
“準備一下，稍後離府！”
“此去為何？”
“到封最山，行虞部郎中事，為皇上分憂解難！”
“是！可王爺行事怎如此著急？”
止戈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了地上的散亂，原是連昭懿無意中將茶水潑到了書頁上，被濃茶沾溼的空白在陽光的猛烈照耀下竟出現了這樣一行字……
魂聚封最，靈契現世！
而現在，靠近西南邊境的封最山正在鬧災荒，又有死去的冤魂久聚不散，天上地下各路“妖邪鬼魅”齊聚，極為瘋狂地爭相蠶食這脆弱不堪的北洵人界。
當地百姓們人心惶惶，朝廷命官也都紛紛外逃，這就應驗了書頁上的預言！
“王爺，這……”
這是……玄冥靈薄上記載著符陣最關鍵線索的缺失書頁，止戈心裡頗為震驚！
既然彥王府內的一切都已開始慢慢失控，倘若他們為召喚北洵死靈大軍而爭執一事被外人知曉，那麼連昭懿在洵皇城的處境也就更兇險了，還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帶她找尋所謂的靈契以及還未浮出水面的線索！
此去封最山，就更不利於雲起湛追查彥王府闖入刺客一事了。
她的殿外總有人在吵吵嚷嚷，府內招喜添福的擺設都被下人們取了下來，還有閻羅閣的藏書也在一點一點地被清理出來，宮裡派來的官兵、宮人、匠人全都聚集在此，龍蛇混雜。
他讓南煥的暗樁給問名末遞了訊息，讓後者速速進宮向皇上請旨，以欽差大臣去往封最山督辦賑災為名來暗中查探“靈契現世”一事。
這樣一來，他的鬼厲軍也會撤出王府……剩下的小鬼，也就可以現形了！
拿在手上的囚丹冷得刺骨，他為她一顆顆拾起放好，到底還是把她寵到骨子裡，囑咐嬤嬤們一定得把幾乎用不上的冬裝也放到了衣箱裡面，還讓她們笑話了好一番……
北洵皇宮深處，在一處宮人從不敢踏足的廢舊宮舍，傳出了蕭太后的笑聲。
她側著身子靠在床頭，漫不經心的地撫摸著一隻眼神嚇人的黑貓，旁邊還躺著一個長相妖豔又衣衫不整的年輕男子，他露出了白花花的胸膛，就連向來死守規矩的宮女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蕭清流旁若無人地走上前，把眼睛的餘光都投射到那名男子身上，反倒對這個跪在蕭太后腳下被毒打得奄奄一息的嬌豔宮女視而不見。
“稟太后，聽聞皇上已經擬旨，讓彥王即刻前往西南封最山賑災！”
“賑災？他為何不用自己人？”
“皇上此前派遣的欽差大臣都已經被我們殺光了，現下無人可用。”
“是本宮糊塗了，哈哈哈哈！不過，這也怪不得我們……封最山是西南一帶災禍的源頭，皇上淨派些恬不知恥的無用文官去給百姓們說教，小小的鬼怪異象就能把他們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不就該殺嗎？”
“若彥王去了，我們是要劫錢糧還是殺人？”
“倒也不必，讓湛兒把賑災糧留一些，剩下的就當是他給本宮祝壽的賀禮好了。”
“是，我這就去辦。”
蕭清流本打算走，可是見到漫天飛舞的淡藍色繡球花雨，又停住了腳步。
花樹上掛著幾個琉璃風鈴，在天空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好看迷人……蕭太后也走到了花雨爛漫處，一起抬頭看向純潔無暇的天空之境。
“這是你父親最愛的花色，也是無聊三月裡，最值得期待的花信！”
“姑母，我不喜歡他們。”
“若姑母殺了他們，小流會不會覺得開心一點？”
“鮮血淋漓，有什麼好值得開心的，我先走了。”
……
從皇宮出來，蕭清流就趁著夜色摸進了彥王府，這裡的氣氛與之前略有不同，空氣中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淡淡離愁，也像是有人沉浸在憂傷裡。
不過，他毫不在意這些，只是木訥地找到了雲起湛和她的所在，像某個行徑卑劣的小偷一樣躲到院內的牆根處，一聲不吭地看著他深情款款地守在熟睡的連昭懿身旁，臉上也都是藏不住的寵溺……
“哼，啊湛還真有意思！”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雲起湛是少數幾個和自己一樣既不喜酒池肉林，又不貪慕官場虛名的笨蛋，沒想到竟陷進去了一樁北洵與南煥的政治聯姻當中。
蕭清流心裡實在是覺得有趣，忍不住就大笑起來，把府兵也都招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