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可以吃流食的。
“麻煩給我來份粥.”
顧笙輕聲道。
“好咧.”
裡面的人大喊了一聲。
“阿笙?!”正低頭啃麵包的人忽而抬頭,直直地看著聲源處,有些意外。
顧笙下意識地轉身望去,瞳孔一縮,低低地叫了一聲,“二伯.”
男人還沒來得及應,身後走來了一個體態肥碩的女人,扯著嗓子喊道,“你怎麼會在這裡?!一大早就看見你,可真夠晦氣的.”
她的這一嗓子,頓時讓他們都成為了圍觀的焦點。
男人扯了扯那女人的手,要說些什麼,“秀娟……”林秀娟手一揮,低頭瞪了男人一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資助過這個掃把星.”
掃把心這個字眼,徹底刺痛了顧笙,垂著的雙手死死地緊握著。
眼看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老闆走上前,“如果三位有什麼事需要解決,麻煩可以先出去談,好嗎?”
他是小店生意,經不起折騰。
顧笙微微欠了欠身子,表示歉意,而後轉身,邁著腳步率先離開,林秀娟緊追不捨,直到三人走到了一個小衚衕裡。
林秀娟站定,從包包裡掏出了一張欠條,甩在顧笙的臉上,“正好,這是被你剋死的父親留下的欠條,父債女還,沒錯吧.”
顧強拉了拉林秀娟,示意她有話好好說。
林秀娟情緒激動地拍開了他的手,“別碰我!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我們的兒子還在醫院裡躺著,需要我們去救。
這筆錢,她今天非還不可.”
“……”張強的臉上有著動容。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私下聯絡這個掃把星,沾了她的晦氣,我們的兒子就不會出事!”“……”顧笙低下身,撿起了那張欠條,目光直直地盯著那欠條上的數字。
16萬!這確實不是一筆小數目。
左手捏了捏欠條,“這錢,我會還的.”
林秀娟朝著她冷哼了一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張嘴道,“30萬!”“林秀娟!”顧強呵斥了一聲,她這是在幹什麼?“給我閉嘴.”
但林秀娟絲毫不懼怕他。
“如果當初不是你資助了她,她能上得了大學?能在這大城市裡立足?!現在物價飛漲,十幾年了,就算是利息,也要這個數!”林秀娟咄咄逼人,對著顧笙,“顧笙,做人不能忘本,不能連最基本的知恩圖報都丟了。
你現在堂哥躺在醫院裡,需要錢救命,30萬,一分都不能少.”
顧笙並沒有理會林秀娟,而是看向顧強,這個在所有人都唾棄、咒罵她的時候,把她從深淵裡拉出來的男人。
只見男人身體乾瘦,臉上有著憔悴的,似是一下子老了許多,眼裡全是即將凋謝的枯萎。
“好.”
顧笙低低地應了一聲。
“阿笙……”顧強臉上有著尷尬之色,聞言,震驚地看向顧笙,“不……”話還沒說完,林秀娟便打斷,生怕她會耍賴,“對面正好有銀行!”顧笙站在那裡,從包包取出了一張銀行卡給顧強,“我現在還拿不出那麼多錢,給我點時間。
這裡面有幾萬,你們先取出來用.”
“呵!”林秀娟冷嗤了一聲,“就這麼點?你打發乞丐嗎?”
顧笙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並沒有想要和她交談的意思,聞言,欲縮回手。
林秀娟快一步地從把手穿進了衣角處,透過衣服接過了那張卡,生怕與她正面接觸,感染了什麼晦氣一般。
似是會料到她那般,顧笙臉上依舊平靜,淡淡地道,“剩下的錢,湊齊後我會打進這張卡里.”
顧強此時眼裡都是滿滿的愧疚。
“阿笙,謝謝.”
千言萬語,只匯成了一句謝謝。
他知道,這錢她大可不用還那麼多的……是他,是他連累了這個孩子。
顧笙走遠,還聽到衚衕裡傳來了女人的吵鬧聲。
“你謝那個掃把星幹什麼,如果不是她,我們至於像現在這樣嗎……”當顧笙臉色有些煞白地推開病房的時候,男人一記冷冷的眼刀子直直地朝著她射過來,目光冷銳,語氣咄咄逼人,“去哪了?”顧笙的心緒明顯不在這裡,下意識地說道,“我去買早餐了.”
男人審視的目光看向她,薄唇微掀,嗓音低沉,“早餐呢.”
顧笙低眸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雙手,才反應過來,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我好像……忘記取了.”
席南城遞給她一個“你蠢死算了”的眼神,緊盯著她,掃視了一圈後,劍眉微皺了皺,“你就這麼走出去?”“……”顧笙看向他,有些不解。
不然呢,她要爬出去嗎?席南城眼底掠過一抹暗芒,從薄唇涼涼地吐出幾個字,“你這是打算去鬼屋做兼職?”她這副模樣出去,也不怕嚇壞小朋友。
顧笙看了他一眼,想起了什麼,便朝著洗手間走去,當看見鏡子裡的自己時,忍不住後退了一大步。
毫無血絲的臉色,堆滿血絲的雙眼,核桃般腫的眼圈……這簡直可以上演鬼片了。
當顧笙整理好出來,桌面上已經放置著新鮮的早餐,秦助站在一旁整理著檔案。
顧笙微皺了皺柳眉,盯著桌面上極其豐富的早餐,不贊同地道,“你現在只能吃流食.”
這些生煎包之類的食物,他還不能吃。
席南城瞥了一眼秦助,聲音清冽,“你買這些幹什麼?”
“我……”秦助頓時覺得背後有一個大鍋朝著他砸下來,生疼生疼的。
這不就是您老吩咐的嗎?他手機裡還有簡訊記錄做證據呢。
雖是這麼想,但秦助開口的話卻變成,“這是我的疏忽,我馬上拿去扔掉.”
跟在席南城這麼多年,要是連這點眼色都不會看,他早就被炒魷魚了。
男人昨晚那句不能浪費糧食的警句還深深地刻在她的腦海裡,顧笙當下伸出手,阻止道,“別浪費了,我還沒吃早餐呢,你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