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衢伸手接過信,指腹慢慢捏過邊角,輕輕捻動,十分緩慢,卻有一種莫名的緊張感。

“段隋。”他突然抬頭,聲音平靜地道:“快馬去張娘子藥坊,看看她有沒有回家。”

段隋心裡一驚,“是。”

即便傅九衢什麼也沒有說,面色也足夠平靜,但那種不安的氛圍還是讓幾個親衛都感覺到了風雨欲來……

段隋策馬離去。

孫懷隱約猜到事情與張小娘子有關,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主子的表情,低低問:“爺,信上說什麼?”

傅九衢慢條斯理地將信收入袖中,沒有看孫懷,而是徐徐地倚在車壁上,一動也沒有動。

馬車安靜地停在街心。

來往的人經過,投來探究的目光。

段隋回來得很快,馬蹄的嘚嘚聲劃過長街,又快又急,好像踩在人的心裡,老遠都能聽到。

“九爺,不好了……九爺……”

傅九衢深濃的黑眸裡掠過一絲陰冷,但他沒有喝止段隋的冒失,也沒有說話,直到段隋靠近馬車,氣喘吁吁地道:

“張小娘子晌午出門去了刑場,便沒有回藥鋪……鋪子裡的人還以為娘子跟九爺在一起……”

其實信上已經寫明。

傅九衢做的,只是核實罷了。

幾個親衛看到他的臉色迅速沉下去,都猜到發生了什麼,隨即緊張起來,“郡王,如今怎生是好?”

傅九衢:“程蒼!”

“屬下在!”

“知會各廂公事所,排查巡鋪,但動靜不宜過大……這樣,從皇城司調兵去查,只說是秘密搜查人犯,別的不可聲張。”

程蒼拱手:“是。”

汴京城內分為十廂一百二十一坊,城外有九廂十四坊,每廂設公事所,由都巡檢領導各廂,廂內每三百步約為一坊,設一巡鋪,每鋪禁軍五人。因此,巡鋪裡的禁軍是最能瞭解京城動向的人。

孫懷看他安排這些,內心隱隱有點緊張。

“爺,信上有沒有說,他們把張娘子帶去了何處?”

傅九衢神色凝重地搖搖頭,突地撩開車簾,對那個前來送信的人道:“把你的馬給我。”

那人愣了愣,乖乖將馬韁繩交了出去。

傅九衢面無表情地上了馬,回頭看著他們。

“讓蔡祁調派人手接應。”

“爺,你去哪裡?”孫懷緊張地小跑兩步,卻沒有等來傅九衢的回應,但見他雙腿一夾馬腹,策馬狂奔而去,不過轉瞬便消失在長街的盡頭。

“哎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孫懷看著那個送信的察子,“信上說的是什麼?”

那人低下頭,“張盧抓了小娘子。”

孫懷不滿地瞪眼睛,“這個我自然知道,關鍵是人抓到哪裡去了?”

那人再次搖頭。

“那封信頗有挑釁之意……還讓郡王不可聲張。否則,他便要了小娘子的命。”

孫懷唉聲嘆氣,重重跺腳。

“老天爺!這叫什麼事啊。快,回去通知小侯爺和衛指揮……”

辛夷做了個很長的夢,帶著薰香的夢。

夢裡的她,仍是《汴京賦》策劃組工作時的生活模式。

當時,小組裡有個妹子憐香惜玉,說喜歡廣陵郡王這個人物,可不可以不讓他死,辛夷很是無語地笑話她,對紙片人這麼上心,然後隨便給傅九衢找了一個病症,說他至少能死得比別人更好看,不用缺胳膊少腿的慘死,已經是他做歹事有福報,賺大了。

似醒非醒間,她有些恍惚。

在恍惚中,心如刀割。

傅九衢的眼睛看著她,幽幽的,冰冷的,好似在責怪。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如此……”辛夷有些無力地道歉,“郡王,我不是有心的,我不知你有血有肉,我以為你……”

“以為什麼?以為我不會疼不會難受不會煎熬?”

“是……”夢裡的辛夷痛苦極了,“我不知道。”

“你這般害我,那我如何能輕饒了你?”傅九衢在笑,那笑宣告明從虛空傳來,卻真切得彷彿就在耳邊,他甚至使壞地捏了捏她的臉,帶著幾分調侃。

“小嫂以身相許可好?”

那低低的聲音,薄透而清啞,如春風拂入耳膜,帶著某種蠱惑人心的力量,讓原本陷入沉睡的辛夷身子微微一顫,只覺得渾身如被火烤一般,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整個人在他修長的指下飄然魂飛……

要命的錯位感,很快便把她從混亂中拉了回來。

“傅九衢!”

辛夷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一身冷汗,在她的面前確實有一個石炭爐,裡面是燒得滾燙的火紅石炭,上面置放的茶壺裡,熱水正發出“咕嚕咕嚕”的沸騰聲。

几上燻著香,輕煙嫋嫋。

那一股子撩得她要死要活的香味,便是從裡面傳出來的。

“醒了?”

辛夷聽到聲音,這才發現她背後有一個人。

她側過頭,只看到一片衣角,但那人沒有停頓太久,便慢慢地走了過來,手上拿了把摺扇,頗有一種提籠架鳥的紈絝模樣。

辛夷微微一驚,昏沉的腦子當即回神,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她是在法場出來的時候被人劫持的,那時四周都是散去的人群,走在她身邊的是兩個帶孩子的婦人,馬車停在身邊時,她看著婦人開啟簾子,一個壯漢來抱孩子,渾然未覺危險,哪知對方會突然發難,幾個人順勢將她劫入車裡。

那香的味道有點熟悉,很像她的貓和那天胡曼身上的味道,可是嗅了以後身子軟綿綿的,活像被人抽走了力氣,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麻木、酸澀,難以聚力。

這不是杜仲卿煉的香麼?

“你是……”

辛夷一出口便察覺喉頭乾啞,聲音小得如同喃喃一般,就像她突然失去的力氣,連嗓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不認識我。我卻認識你許久了。”那男人約莫三十幾歲,長得文文靜靜的,眼睛細長嘴巴扁塌,一說話便像是魚兒在咂嘴。

他在辛夷面前坐下,一臉是笑,彷彿獵人在看獵物。

“你我原是本家,同一個張姓。我早聞得張娘子醫術高明,今日才得以相見,久違。”

燈火下的臉上掛著笑,儘管他想要裝出一副翩翩有禮的樣子,但辛夷一看他的面相便覺得這是人渣氣質。不笑還好,這一笑便讓人覺得奸滑。

辛夷心下有幾分瞭然了。

“原來是張大人。久仰。”

張堯卓的兒子張盧,在樞密院任職六品副都承旨,辛夷自然而然猜測是他,不料張盧卻笑了起來。

“小娘子誤會,我不是什麼張大人。我啊……”

他慢慢坐在軟榻上,若有所指地道:“是張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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