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天光大亮，五月的京市溫度已經逐步上升。

越清灀走進顧瑾鈺的房間，視線在看到床上的景象時也是怔住，隨即笑了。

不大不小的兒童床上，原本用來安撫兒童的玩偶全都被擠落到地上。

顧瑾鈺抱著僅剩的小羊玩偶睡在被窩裡，小臉蛋壓在玩偶上呼呼大睡，儼然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鈺鈺.”

越清灀控制著音量喊著顧瑾鈺的名字，“寶寶，我們要起床吃早飯了呀.”

“唔.”

小顧瑾鈺動了動，但還是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只是他這麼一動，反而將他壓紅的半邊臉露了出來。

小孩子的面板很嫩，顧瑾鈺更是尤其嬌嫩。

大概是長久的壓在小羊玩偶上，顧瑾鈺的臉側壓出玩偶絨面的痕跡。

越清灀沒忍住，伸出了罪惡的手，捏了捏那看起來手感就很好的臉頰。

這一捏，反而將顧瑾鈺捏醒了。

“嗯，不要.”

顧瑾鈺半睜不睜的眨動著眼睛，他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覺得臉被捏了。

小顧瑾鈺本能的想要縮排被子裡，躲開臉上不舒服的感覺。

“不要，鈺鈺臉被咬了.”

奶裡奶氣的聲音，帶著還沒睡醒的含糊。

“噗嗤.”

越清灀改為摸了摸顧瑾鈺的脖子，“好了寶寶，我們該起床吃飯了哦.”

經過越清灀鍥而不捨的作為，顧瑾鈺終於脫離了一些睏意。

醒了，但又沒完全醒。

顧瑾鈺被越清灀抱著坐了起來，但眼睛還閉著不肯睜開。

越清灀抱著孩子想去浴室洗漱，到了鏡子前卻看見顧瑾鈺又睡倒在她的肩膀上。

顧凌也在這個時候過來了。

“還沒醒嗎？”

顧凌站在浴室門前看著越清霜。

目光下移到閉眼睡覺的顧瑾鈺身上時，顧凌面色也柔了下來。

“最近我在家陪你.”

越清灀擰眉：“公司的事忙得過來嗎？”

“事情都處理好了.”

顧凌道，“再說，我也該陪著小鈺.”

提到顧瑾鈺，越清霜也不再堅持。

她低頭看著窩在她肩頸睡覺的小人，嘴角微微上揚。

“那就讓他再睡會兒吧.”

越清灀目光柔和。

顧瑾鈺這一睡，就睡到了九點。

春日融金，細碎的光灑在別墅後面是泳池裡，隨著微風浮動，水面也波光粼粼地擺動。

“啊湫.”

顧瑾鈺坐在床邊，身上已經換上了新的短袖短褲。

看見顧瑾鈺打噴嚏，越清灀下意識地試了試顧瑾鈺額頭上的溫度，確認沒有過高才放下心。

顧瑾鈺被抱著放的洗漱盆前的凳子上，接下來也不用越清灀麻煩了，顧瑾鈺自己就能動手拿著兒童牙刷乖乖刷牙。

顧瑾鈺刷得無比認真，越清灀還在旁邊開玩笑說：“寶寶刷得這麼幹淨呀.”

小顧瑾鈺一本正經的吐掉嘴裡的泡沫，嘴角還沾著一點白色牙膏。

“姨姨說，小寶寶也要香香，刷牙牙和洗臉臉會香香.”

但刷牙簡單，洗臉還是要越清灀幫忙的。

顧瑾鈺仰著頭讓越清灀給自己擦臉，最後抹上小孩子的護膚霜。

做好一切，越清灀抱起顧瑾鈺親了一口。

“我們寶寶好香了呀.”

顧瑾鈺還真的用力點著小腦袋：“鈺鈺香香.”

洗漱結束，越清灀要伸手抱著顧瑾鈺下樓吃飯，但顧瑾鈺這次卻不願意讓抱了。

“鈺鈺自己走.”

顧瑾鈺在越清灀身上扭了扭身子，想要下來。

越清灀便依著他，將顧瑾鈺放到地面。

顧瑾鈺腳踩在地板上，確認自己站穩後，就開開心心的朝著樓梯處小跑著過去。

越清灀擔心地跟在身後。

三歲小孩下樓梯還有些顫顫巍巍。

顧瑾鈺站在樓梯最高處往下看，巨大的高低差讓他縮了縮脖子。

小孩登時轉身又抱住了越清灀腿。

“媽媽抱，鈺鈺害怕.”

顧凌恰好在樓下看到妻子和小兒子，走上來剛好聽到這一句，主動開口：“媽媽昨晚沒睡好，讓爸爸來抱鈺鈺下去好不好呀.”

顧凌本以為顧瑾鈺會就此答應，卻見顧瑾鈺趕緊搖頭。

顧瑾鈺聲音都摻雜了一些哭腔：“不要不要，不要壞爸爸抱鈺鈺.”

空氣都就此凝固，越清灀動了動唇，但不知道該勸什麼都不懂的顧瑾鈺還是安慰顧凌。

顧凌耐心十足的蹲下身，和顧瑾鈺商量著：“不要爸爸抱嗎？”

顧瑾鈺把臉埋在越清灀身上，只悄悄摸摸的露出一隻眼睛偷看顧凌。

顧瑾鈺不說話，撅著小嘴。

但他並不是在為顧凌抱著他離開福利院這件事生氣了，而是因為昨晚的夢。

雖然顧瑾鈺還不能理解夢裡是怎麼回事，他現在只能理解一些淺顯的事情。

比如夢裡越清灀和顧凌又將他“丟”了，白了頭髮的顧凌還很生氣很兇的罵著鈺鈺。

想到夢裡的畫面，鈺鈺氣呼呼地抱緊了越清灀的腿。

“不要爸爸，就不要爸爸.”

顧瑾鈺聲音有些悶悶的，“爸爸是壞蛋.”

顧凌以為顧瑾鈺還是記得自己把他從福利院抱著離開這件事，倒也沒太放在心上，只是向顧瑾鈺攤開手。

“那好吧，下次等鈺鈺不生氣了，爸爸再抱鈺鈺.”

顧凌讓開了路，但越清灀還在擔心顧瑾鈺和顧凌之間的事情。

顧凌：“沒事，鈺鈺才三歲，什麼都不懂.”

說完，顧凌伸手彈了彈顧瑾鈺的小鼻子。

“先帶他去吃飯，小願已經吃完了.”

顧凌都這麼說了，越清灀順勢問了別的。

“觀南呢？”

“司機送他去學校了.”

她和顧凌作息都很健康，早就吃過了飯，所以現在更多的是陪著晚起的顧瑾鈺吃飯。

顧瑾鈺再次坐上那個兒童椅上。

他拍的手看著自己面前那一排排早餐，笨拙地握著兒童筷子去夾水晶小籠包。

費力地夾起來咬了一口，下一秒，顧瑾鈺又哇的一下吐了出來：“燙燙，嘴巴痛痛.”

越清灀正拿出手機準備看一下經紀人的資訊，聽到這動靜，連手機都顧不上了，著急地過來檢查顧瑾鈺口腔。

“寶寶被燙到了？讓媽媽看看.”

越清灀捏著顧瑾鈺兩頰微微用力，顧瑾鈺就被捏開了嘴巴。

顧凌也第一時間遞了杯涼水，越清灀餵了顧瑾鈺幾口，見顧瑾鈺沒再喊痛才放下心。

顧凌試了試水晶小籠包的溫度：“有一點燙，但應該不會燙傷.”

“待會還是讓家庭醫生來檢查一下.”

越清灀仍舊說道。

“好.”

顧瑾鈺咕嚕咕嚕喝了兩大口水，才覺得嘴裡不那麼痛了。

“寶寶還痛嗎？”

越清灀擔心地問。

“鈺鈺不痛啦.”

顧瑾鈺摸著自己的小肚子，“媽媽，小肚肚說它餓啦，鈺鈺想吃飯飯.”

越清灀怕顧瑾鈺口腔內部被燙傷，一直在問：“寶寶真的不痛了嗎？”

顧瑾鈺搖著小腦袋，晃著腿又說了一遍：“媽媽，鈺鈺要吃飯.”

越清灀卻說：“媽媽去給你準備牛奶，等看完醫生我們再吃飯好不好？”

雖說是詢問的語氣，但越清灀在說完這話以後，已經扭頭和顧凌說：“你看著點鈺鈺，我去給他準備牛奶，早飯就先別吃了.”

顧凌將剩下的水晶小籠包吃完，試了下溫度，覺得越清灀有些擔心過了頭。

“別這麼擔心.”

顧凌很能理解妻子現在過度緊張的心情，任誰孩子一出生就意外丟失直到三年後才找回來都會有這種懸著心臟的緊張心理。

但他還是勸了，雖然顧凌自己也早早的給顧瑾鈺專門聘請了兒童家庭醫生。

越清灀：“不行，鈺鈺才三歲，萬一他受傷了但不會表達怎麼辦.”

越清灀不再給丈夫勸說的空間，直接去準備牛奶，同時給家庭醫生打了個電話。

顧凌望著越清灀的背影許久，直到聽到顧瑾鈺的小奶音。

“鈺鈺餓餓.”

顧凌收拾好情緒，沉聲安撫著顧瑾鈺。

“媽媽給鈺鈺準備牛奶去了，馬上就可以喝牛奶.”

馬上就可以喝牛奶。

對於超級喜歡喝牛奶的顧瑾鈺來說，牛奶絕對是在他心中排第一的存在。

所以他迅速安靜了下來，目光盯著越清灀離開的方向，小眼睛澄亮澄亮的，期待著自己的牛奶到來。

顧凌拉開離顧瑾鈺最近的椅子，開啟膝上型電腦準備處理一些檔案。

看到特助發過來的關於娛樂圈子公司的某個檔案，顧凌忽然挑了挑眉。

他先是翻找出心理醫生的聯絡方式，在詢問了對方意見後心裡有了考量。

顧瑾鈺掰著手指數數，等著越清灀到來。

但他的數數天賦實在不怎麼好，隔壁床的小胖哥哥都可以做加減法了，他才只會數到二十。

還是在藉助了手指和腳趾的情況下去數到二十。

但現在只有手指能作為工具。

顧瑾鈺掰著短小的手指頭數著：“一、二、三……九、十……”

數到十後，顧瑾鈺卡了很久，急的小臉蛋都有些泛紅。

一旁的顧凌剛結束和心理醫生的對話餘光瞥到顧瑾鈺接二連三低頭看腳，一下子就猜中了對方的想法。

他好笑的把自己的手送到顧瑾鈺面前，說：“爸爸把手借給鈺鈺數數好不好.”

顧凌這一雪中送炭的舉措顯然精準戳中了顧瑾鈺的難處。

他漂亮的淺棕色眼眸瞬間亮了，也顧不上顧凌是夢裡兇他的臭爸爸，握著顧凌往自己面前拉了拉，然後繼續數了起來。

“十一、十二……”

還沒等顧瑾鈺數到二十，越清灀就已經帶著牛奶從廚房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