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寧郡主將酒盞重重的拍在桌面,瞪著姜嬋,“二大娘子可是不願給我面子,有意敷衍?”

林玉有些憂心,“表嫂……”

姜嬋微微蹙眉,“郡主誤會了,近來我身子欠佳不宜飲酒,還望郡主能夠諒解,莫要強人所難.”

平寧郡主分明在刁難她,想來對方才的事情耿耿於懷。

“原是這樣.”

平寧郡主故作擔憂,“蔣嬤嬤,你去喚陳太醫過來給二大娘子好好瞧瞧,若是惡疾纏身傷了身就不好辦了.”

“這人啊若是身子抱恙,最忌諱的便是拖延時日,得儘早醫治才好.”

蔣嬤嬤道:“是,郡主.”

平寧郡主怎會這麼好心,莫不是聽見了什麼風聲?

姜嬋面色慘白,呼吸急促,心裡像壓著一塊兒大石頭沉得喘不過氣來。

若是讓太醫把脈問診,她有孕之事便會暴露,一個寡婦有孕,傳出去她只有一條死路!

姜嬋緊張的絞著手上的帕子,強迫自己保持鎮定,現在唯有謝景淮能救她。

她在人群中搜尋著謝景淮的身影,籌光交錯間,姜嬋遠遠看到謝景淮正與丞相舉杯,似乎並未注意到她。

姜嬋咬著牙,目光迫切的看著謝景淮,希望他能回頭。

謝景淮快回頭看看!

眼看蔣嬤嬤帶著陳太醫過來,姜嬋的心頓時沉到谷底,冷汗浸溼裡衣,被無名的恐懼死死揪住。

在謝景淮心裡,她到底是不重要的。

丞相喝的滿面紅光,笑道:“王爺好酒量,再來一杯!”

謝景淮唇角微揚,餘光卻看向一旁,他好似瞧見姜嬋緊繃的身體和慌亂的眼神,薄唇微勾。

他轉身背對姜嬋,與丞相攀談甚歡。

姜嬋死死地攥著錦帕,謝景淮分明看見了她的窘迫,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定是不想替她解圍,惹上麻煩。

姜嬋自嘲般笑著,若今日受委屈的是趙杳杳,謝景淮絕不會袖手旁觀,可惜,她不是趙杳杳,在他的眼中不過是逢場作戲的小角色,不配得他垂憐。

她冷眼看著平寧郡主得意的模樣,為今之計,只能靠自己。

姜嬋垂眸,再看向平寧郡主時眼裡蓄起淚花,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往下掉,她挺直瘦弱的背,哭訴著。

“自相公過身,遇事身邊也沒個倚靠,大事小事唯有親力親為才可解決,一些與侯府交好的府邸見侯府日漸衰敗,便躲得遠遠的,生怕染上麻煩.”

她抽泣道:“相公一走,倒是讓我看清了哪些是真心待我們好的,若是你們因為我喪夫失勢,便多番刁難侮辱,以後這般的宴席大可不必通知侯府,我們定不會來自取其辱!”

平寧郡主冷笑道,“二大娘子誤會了,我們怎會欺你是孤孀,只是擔心你的身子罷了.”

她眯著眼,目光落在姜嬋的小腹,“你如此抗拒陳太醫面診,莫不是做了些上不了檯面的事情?”

“當朝律法嚴明,孤孀偷人的事情我聽過不少,二大娘子應該比我更加清楚,那些女人的下場.”

平寧郡主咬牙切齒道。

若姜嬋真有了謝景淮的孩子,休怪她心狠手辣!

姜嬋心中一驚,平寧郡主果然知道些什麼!

可她是從何而知的?

姜嬋緊緊的攥著拳頭,她甚至能聽見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急促又有力。

她強迫自己冷靜面對,平寧郡主無憑無據自然不能冤枉她。

姜嬋拿著錦帕抹淚,“我日日侍奉長輩替相公盡孝,撐起侯府上下,又何來偷人一事,若你們真容不得我,今日便以死自證清白!”

說罷,姜嬋便朝著一旁的柱子準備赴死。

“且慢.”

霍祈從一旁過來,他皺著眉頭看向平寧郡主,“無憑無據怎可汙衊一位女子清白,郡主同為女子,自是知道清白名節有多重要,怎可兒戲?”

姜嬋微微一愣,在場除了霍祈沒有一人願意為自己出頭。

霍祈察覺姜嬋的打量,溫柔一笑,“二大娘子不必害怕,我相信你.”

“多謝霍公子.”

姜嬋流著淚點頭,心中湧出暖意,這一世,她與他並無太多交集,霍祈卻屢次救她於水深火熱,是個值得深交的朋友。

平寧郡主咬牙忍著,“若二大娘子心裡沒鬼,自然敢讓陳太醫把脈,你三番四次維護她,莫不是與她有……”

“郡主慎言.”

霍祈沉聲打斷,他只是不忍這些無辜的人受平寧郡主的為難罷了。

餘光瞥向姜嬋,樸素淡雅的打扮在春日宴上並不起眼,縱使身後沒有靠山,她仍然挺起腰背,宛如與暴雨抵抗的山茶花,不願向命運低頭認輸。

他想,這樣有骨節的女子,怎會自甘墮落做錯事。

平寧郡主冷笑道,“既然如此,便請二大娘子將手伸出來,讓陳太醫好好替你瞧瞧.”

姜嬋感激的看了一眼霍祈,淡淡道,“好.”

這件事與霍祈無關,她若是再拒絕,旁人便會誤會霍祈。

她不能讓無辜之人背上罵名,特別如他般的好人。

姜嬋將手放在脈枕上,陳太醫將指尖搭在脈搏上,細細診脈。

姜嬋緩緩閉上眼,與方才的慌亂不同,她格外冷靜。

孩子是謝景淮,既然他不願出手相助,那便破罐子破摔,將這件事情告訴所有人,反正,她已經沒有了活路。

就算是死,姜嬋也要拉著謝景淮墊背。

陳太醫摸著鬍鬚,半晌收回手說道,“二大娘子身子虛弱,的確不適合飲酒.”

平寧郡主震驚,“怎麼會……”

若無礙,姜嬋為何牴觸陳太醫問診,難道是在戲耍她!

姜嬋眸中閃過震驚,卻很快恢復平靜。

他竟沒有說出有孕的訊息,這是謝景淮的人?

姜嬋抿唇,瞥見謝景淮唇角似有若無的笑意,便敢確定陳太醫是他的人。

他一切都安排好的,方才孤立無援時卻不願給她一點兒訊息。

分明是想看著她出醜!

謝景淮就是個混蛋,只知道欺壓她罷了。

姜嬋抹著淚哭腔道,“我去瞧郎中,他們說我這是不治之症,陳太醫醫術高明,可否告訴我這是真是假?”

陳太醫如實道來:“二大娘子莫急,依我行醫多年的經驗,這不過是普通的傷寒雜症,不礙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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