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著誰不好,偏生遇著謝景淮。

姜嬋只恨不得離他遠遠地。

謝景淮就是個瘋子。

還是個權傾朝野擲的偏執瘋子。

姜嬋垂眸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是她重生回來的晚,她這肚子裡,已然有了謝景淮的骨肉。

前世這孩子因意外流掉了,也是她此後孤獨一人的遺憾。

今生,無論如何,她也要保下這孩子的命。

至於那謝景淮,她是萬萬不會再去接觸。

翠微小心翼翼道,“夫人,方才前頭騎馬的,可是攝政王?”

姜嬋淡聲道,“管他是誰,從今往後跟咱們沒關係了.”

翠微猶疑:“可......萬一他惱羞成怒......”

姜嬋坐的四平八穩,道了句“隨他”,吩咐馬車回侯府。

她可不想孩子以後有個那樣品性惡劣的爹。

從此最好劃清界限。

“咱不回姜府了嗎?”

姜嬋斂眸不言,這節骨眼上,還是不回家的好,免得叫謝景淮那廝拿住她的家人以作把柄。

馬車去而復返。

姜嬋才踏進侯府,下人就來說老夫人尋她。

“去回稟老夫人,說我累了,不過去了.”

姜嬋眼裡閃過諷意,這一家子逼她逼得這麼緊,叫她為著長房的東奔西跑,自己倒好,躲在這侯府裡清閒自在。

前世犯得蠢,今生可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姜嬋自顧帶著翠微回自己的小院兒,中途又吩咐道,“把賬房的叫來.”

賬房站在外堂,隔著屏風看姜嬋翻賬簿,緊張的擦了額頭的汗。

“夫人,可是有什麼不放心的.”

姜嬋冷冷一笑,這永昌侯府的賬,哪都是紕漏。

最大的紕漏,就是每月撥往雲通山的香油錢。

五百兩,趕得上侯府半月的吃穿用度。

更別提長房和老夫人那邊,偷摸拿了她多少銀錢,甚至老太太那嫁出去的女兒都從中得了不少好處。

拿她的嫁妝做填,他們的心是真黑,也是真狠。

姜嬋將賬簿往旁邊一撇,吩咐翠微,“把我的嫁妝從裡頭摘出來,除卻咱們自己院裡用了的,其他的,少了一分一毫也給我找出來,誰拿的,記誰的賬上,若是沒錢,就去拿同價值的東西來抵.”

想吞她的東西,也不怕撐死!

翠微帶著賬房下去了,攏共花了三天才算得清楚明白。

姜嬋叫翠微帶著長隨去各院裡要賬,弄得甚囂塵上。

長房的最先耐不住性子,到姜嬋院裡來哭。

“老二家的,可是我們孤兒寡母礙著你的眼了,要你這麼折騰我們,你看我不順眼便罷了,可孩子們還小,你總得叫你大哥留下點血脈啊!”

姜嬋從容喝茶,“大嫂這話說得,不問自取便是盜,又不是我攛掇著您偷用我的嫁妝銀錢吧,拿了東西,便是要還,只是給您記了賬,沒鬧到府衙去便是看在我們妯娌的面子上,您還嚷嚷什麼?”

她親眼看著長房臉色鐵青,支吾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長房的才憤怒道,“好啊,老太太叫你管家,你就這麼目無長輩,胡作非為!”

姜嬋勾唇淺笑,“既是管家,就要兩碗水端平,平衡為上,我這是為了侯府著想,以大嫂的才情,想來是不懂這道理的.”

長房拍桌而起,“你這小娼婦!不過是伺候了幾天那姓謝的,真把自己當個玩意兒了!也敢指點我!”

姜嬋的臉色倏然冷下來,“大嫂怕是得了癔症,跑到我面前來耍瘋話來了,還不把人‘請’回去!”

話音落下,兩個長隨便上前來,一左一右把長房的架了出去,遠遠還能聽到長房的淒厲叫罵聲。

翠微忍不住撫掌,“夫人幹得漂亮,叫她平日裡作威作福,今天可算給她個教訓,叫她吃點苦頭!”

姜嬋冷笑一聲,重活一世,她自然是要撒氣報仇的,這才哪到哪兒。

待她把這侯府攪得天翻地覆,就不怕那趙成舟還鬼祟躲在暗處。

她就是把趙成舟逼出來,讓他跪下同自己謝罪!以報自己那被欺瞞哄騙的十幾載!

長房這一鬧之後,老太太來人請了她好幾次,姜嬋一律當耳旁風。

偌大的侯府,沒了姜嬋的嫁妝託底,那些個主子們,竟是連著幾日連葷腥都不見了。

翠微眉飛色舞的同姜嬋稟告,姜嬋淺笑看著眼前的木匣子。

裡頭放著的是她剩下的嫁妝,短短兩年,就叫那群吸血蟲敗走了五分之一。

她拿出一部分來,換成了銀錢,全數交給了翠微。

“你拿著這錢,拿著我的親筆信回趟家,叫父親派人去一趟江南我外祖家,把這裡頭的錢,六成換成米糧,剩餘四成換些藥材,裡頭有治療時疫方子,切莫丟了.”

姜嬋記得清楚,這一年入夏,江南澇災,米糧價格暴漲,無數百姓家破人亡,甚至爆發瘟疫。

也是這年,她的外祖父耗費心血撰寫治療時疫的藥方,積勞成疾而亡,她的同胞兄長也因去賑災,死在流民暴動之中。

思及家人,姜嬋心緒不平。

旁人她不在意,可是家人的性命,她一定要救。

翠微呆滯,“這可是近兩萬兩銀票,夫人您......”

姜嬋沒有解釋,這重生一事本就駭然,更遑論預知天災。

“去罷,記得避著侯府的人.”

她遠在京城,不便出面,由外祖父家出面最合宜。

“奴婢知曉.”

又兩日,天氣驟涼,又下起雨來。

姜嬋聽著翠微的稟告,漫不經心飲著手裡的安胎藥。

她這一胎有些不穩,想來是重生時心緒起伏過大,思慮過重,這幾日一直在用藥膳。

“府上都說,老夫人體力不支暈厥過去,是因為夫人剋扣各院的開支用度所致,說您中飽私囊,利慾薰心......”

翠微說這話時憤憤不平,“分明是她們拿您的嫁妝揮霍,到頭來還要倒打一耙.”

姜嬋放下碗盞,“既是老夫人病了,我這做媳婦的就該儘儘孝心,去請郎中來.”

旁人不知,她可是清楚,那老夫人身體康健的很,上輩子她死的時候老夫人都活得好好的。

吃了七八日素菜就暈厥?

“翠微,你再去辦件事”

姜嬋低聲交代翠微,“你就這麼說......”

老夫人房裡。

郎中摸著鬍鬚診脈。

長房的大娘子哭哭啼啼,“母親,都是兒媳無能,連您想吃什麼都辦不到,害您病倒,實在該死.”

她身邊的兩個孩子瞪著姜嬋,恨不得眼神變成刀子戳到她身上。

長房的嫡女年歲還小,沉不住氣,憤怒道,“都怪這個女人!要不是她苛待祖母,祖母也不會生病!”

姜嬋抿茶,瞥見老夫人抽動的眼皮,沒反駁,反倒說起另一樁事來。

“按理說成舟襲爵,這永昌侯府也該分家了,長房的既然不服我,不如今日便分了罷。

東院歸我,西院歸長房,至於老夫人,她既一向與大嫂親近,院子也在西邊,便也不挪動了.”

長房的大娘子一驚,喊出聲,“不可——!”

要是分了家,她哪還有油水可撈!

她心裡頭暗罵姜嬋,面上卻是哀慼,“好弟妹,別跟孩子一般計較.”

忽然聽到床上老夫人傳來動靜。

竟是睜開眼,醒了!

姜嬋冷笑,老虔婆,倒會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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