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的,”周燕回對兒子的師父一直都很感激,當下也不顧上想兒子是不是不願意回家,說道:“我前日才得了幾簍子大閘蟹,你帶兩簍過去,叫府上的廚子做了孝敬你師父.”

兒子的師父隱飛橋最愛海鮮,周燕回雖然沒見過自家兒子的師父幾面,對人家的喜好還是瞭解一些的。

現在不是大閘蟹上市的時候,像她才得的那般鮮肥的蟹,還是很難得的。

楚衛沒有推辭,卻只讓張枯跟著去府裡去大閘蟹。

楚承站在門口,看見兒子調轉馬頭,上前了兩步。

馬車停下來,周燕回走下來,笑道:“父皇沒有大礙,我們回府吧.”

楚承伸手扶住她,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道:“沒事就好。

衛兒這是又回侯府去了?”

他這孩子,是不是對我這個父親有什麼意見?

楚承一直都有這種感覺,他的兒子從小便對他有極大的意見,似乎不僅僅是因為當年他一時沒管住自己做了錯事。

周燕回知道丈夫的心思,說道:“他最近比較忙,不是嫌咱們故意不回來的。

聽說就今天,他師父又回來了,剛從宮裡出來,還得再去拜見師長.”

楚承笑了笑,“這孩子像你,向來周到.”

夫妻倆說說笑笑地回到府裡,背影十分和諧,都沒有注意到,走到遠處的楚衛回頭看了一眼。

珍饈閣的雅間內,隱飛橋正哈哈大笑,門一開,進來個身姿如松的年輕人,他笑著招手道:“老大,聽說你破了個大案.”

楚衛上前見過禮,說道:“不算是大案,若不是人人有私心,這樣的案子,誰都能破.”

“你啊,從小就是謙虛過頭,”隱飛橋搖頭,“要是和你們小師妹中和一下,便好了.”

聽得一旁的元忱眼角不自覺地直抽,看來師父是覺得小師妹和大師兄更合適,他算是逃過這一劫。

楚衛卻是想到那個古靈精怪的女孩兒,笑道:“師父,不知師妹有沒有什麼特徵,我派人去尋一尋她.”

隱飛橋忙擺手,“不用,估計是有事,叫她先處理.”

剛才他和二徒弟說起他要定親的事,便聽到兩句程家的真千金什麼的,那丫頭之前的信裡也提過程家。

既然她沒有第一時間來找兩個師兄,自己這個師父來了,也沒必要先把她給薅出來,免得真成了她嘴裡不討人喜歡的師父老頭子。

師徒三人聊著京城最近發生的一些事,不知不覺過去半個時辰,楚衛一過來便叫人送到後面去的大閘蟹已經蒸好。

端著送進來的,有珍饈閣的夥計,還有一個看樣子是剛剛收拾好猶帶著風塵僕僕氣息的女子。

不經意一眼,瞧見女子面上遍佈的疤痕,楚衛心裡一跳。

因為師父以前的話,他第一時間也是把這個女子和小師妹聯絡在一起,但是很快他就注意到這個女子出現在陌生人面前時的那種瑟縮感。

小春低垂著腦袋,把這個酒樓做好的菜餚,凡是路上看見隱飛橋喜歡的,都給他放到面前。

楚衛看了看師父,他師父正隨意地吩咐,隨後還說道:“你回去休息,不比在這邊伺候.”

小春點點頭,竟流露出幾分羞澀之態。

楚衛眉頭微皺,看向另一邊的元忱,元忱眉目中也有些嚴肅的神色。

隱飛橋心情很好,雖然收的徒弟不多,但一個比一個孝順,就是自己生的兒子,也不一定能這麼孝順。

想到這次回去,見到的一個老友家因為個不孝子鬧得天翻地覆的,再看看自己兩個徒弟,他就不得不得意啊。

吃蟹十六件套是二徒弟親手送上來的,溫好的酒是大徒弟送上來的,這要是讓那老友看見,還不氣死。

嘴角沾上油漬了,袖口裡抽出來小徒弟親手繡的帕子,擦擦。

楚衛注意到師父突然拿出來的帕子,其上繡的似乎是一個小狐狸?

想到自己帕子上的那個小蜥蜴,還真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小春還沒有離開,看到隱飛橋又用那條帕子,猶豫再三,雙手奉上一條月白色棉布帕子。

“這是我隨便繡的,您,您可以換著用.”

她以為隱飛橋獨身一人,是沒有女人給他置辦這些針線鞋襪。

隱飛橋正吃得香,一愣,轉頭看見是還沒有走的小春,眉頭下意識皺了皺,隨即說道:“不用了,我有。

你下去休息.”

這句話就帶有命令性質了。

小春只覺雙眼一酸,匆匆施禮後退下。

隱飛橋繼續吃,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在路途中收留的女孩子有什麼異樣的。

楚衛和元忱交換了一個眼神。

師父這是又不知何時勾出了小女孩的春心?

打從他們跟著師父學武,見過好些次這樣的場景,什麼俏寡婦、紅塵女俠的,但幾乎每次,師父都能把人氣走。

而且是此生都不想與之往來的那種。

兩人雖然很多時候也都不理解女子們的想法,和師父一比,卻自覺要好很多了。

對於那個似乎是對師父有男女之意的那個小春,楚衛和元忱都沒多提,陪著師父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便各自告辭。

此時已經很晚了,月亮行至天心,更加明亮,楚衛一人騎馬在前,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微風吹來,使他遺世獨立的感覺份外明顯。

後面跟著的張枯、胡憑都有些不放心,催馬趕上,張枯一向大咧咧,就說道:“爺,咱們是回府還是去找程姑娘?”

楚衛回頭,胡憑打了他一下子。

張枯才察覺自己說話沒遮沒攔的,忙自打嘴,道:“這麼晚了,程姑娘肯定早就睡了.”

楚衛說道:“回府.”

這個時候,新糯才剛剛睡下,很突兀的就夢到了之前被趕出程家的,那個將她和程雪瑤偷換的罪魁禍首凝萃。

她一身血衣,五指成爪向新糯撲來。

新糯猛地睜開眼睛,發現是做夢,才後知後覺有些怕。

很小的時候,她便發現了自己身上的這個特質,倒不是容易見鬼,只是若她見過的或者認識的人去世了,她往往會第一時間在夢裡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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