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夏回府的時候已經日薄西山,不用想就知道周瑛回來肯定告狀了,果不其然,她剛進府,老夫人就說讓她去福壽堂。

此時周瑛已經換上了漂亮的衣裙,正得意洋洋的拉著柳老夫人的手,周永禮和柳芳娘也在一旁坐著。

宋夏一走進,見他們俱都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臉上的表情仍是不變。

“見過娘,不知娘叫兒媳過來,所謂何事?”

“你還裝糊塗?”柳老夫人橫眉豎眼,厲聲指責,“讓你將瑛姐兒帶去施粥,你看看瑛姐兒遭了多大罪?”

宋夏茫然:“瑛姐兒怎麼了?兒媳還想問呢,才剛過去,粥都還沒煮開,瑛姐兒就跑了,旁邊的勳貴人家都看著呢。”

周永禮臉色微微一變,柳老夫人卻依舊拉著周瑛的手道:“你看看瑛姐兒的手,你怎麼能讓她一個千金小姐做添柴那樣的粗活?聽說你還縱容那些賤民弄髒瑛姐兒的裙子,老身看你是存心毀了瑛姐兒的名聲!”

宋夏沒有直接辯解,而是質問周瑛:“你擅自跑回府,就是這麼和你祖母說的?”

“我……”周瑛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又覺得自己並沒有說謊,心虛什麼?

“跪下!”宋夏高聲呵斥她,將福壽堂的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柳老夫人更是不依不饒:“你做錯了事,還敢嚇唬瑛姐兒,仗著是郡王府出來的小姐,就敢無法無天了嗎?”

“母親息怒,這樁事明明就是瑛姐兒做錯了。”

柳芳娘陰陽怪氣:“瑛姐兒受了委屈是真,夫人就不必故意往瑛姐兒身上潑髒水了吧?”

宋夏冷哼:“看來我堂堂這周府的主母,也沒有資格管教一個自私妄為的庶女了嗎?郎君,還是你也覺得我帶瑛姐兒出去施粥這件事做錯了?”

周永禮沉聲道:“你帶瑛姐兒出去施粥是好事,但瑛姐兒受了委屈也是事實。”

柳芳娘聞言幸災樂禍的瞥了一眼,周瑛更是挑釁的抬了一下眉毛,宋夏一一看在眼中,看來是她以前將全部心神放在了兒子身上,以至於養大了她們的心,都沒有了為人妾室、為人庶女該有的卑微。

“敢問母親和郎君,瑛姐兒說她受了傷,請太醫來看了嗎?”

“為了家中一點小事請太醫,你是想家宅不寧?”

“也就是說瑛姐兒的傷並不嚴重,若是兒媳說的沒錯,瑛姐兒最多也只是劃傷了一點手掌吧。”

“瑛姐兒堂堂周府的小姐,皮肉何其嬌嫩,你還說這是小事?”

“那兒媳呢?”宋夏伸出手掌,她的手歸來時已經洗乾淨,但仍能看出不少細小的傷痕,“母親和郎君責怪我苛待瑛姐兒,難道兒媳就做的比瑛姐兒少了嗎?”

柳芳娘臉色一變,她剛才竟然沒有注意到宋夏的變化!

宋夏繼續道:“為了這麼一點小傷,就不顧周府的顏面哭跑回來,還言辭鑿鑿的和你們告狀,兒媳讓瑛姐兒跪下有錯嗎?”

“這……”

“施粥也不是讓她一個人動手,是兒媳先以身作則的,我這個主母都做得,她一個庶女如何做不得?”

“我……”

“瑛姐兒,既然不想為你兩個哥哥祈福,昨日早早說一聲,今日也必將不會強迫你,為何去了不好好做,損了周府的顏面,還回來向你父親、祖母告狀?”

“夫人……”

“郎君!”宋夏一個個審視過來,厲聲斥責,“瑛姐兒枉顧禮法、輕視我這個當家主母,她年紀小也就罷了,怎麼你也不分是非,聽信她的信口胡言?今日若是我不分辨,你是否還要為了她一個滿口謊言的庶女,懲處我這個主母?”

“哪有你說的這麼嚴重?”

“沒這麼嚴重,為何我還未進府,還未允我換身衣裙,就叫我來母親的福壽堂審問?在我開口懲戒瑛姐兒時,你們還訓斥我無法無天?一個庶女,便是我真的苛待她了,你們就能懲戒我嗎?我是當家主母,你們就任由她一個庶女踐踏我的威嚴?郎君,你是禮部侍郎,你應當比我更懂禮法才是!”

“還不快跪下!”周永禮對著瑛姐兒道,“知錯了嗎?”

瑛姐兒淚流滿面,看看柳老夫人,又看看柳芳娘,不情不願的跪下。

宋夏繼續道:“我堂堂一個主母,施粥時尚且親力親為,她一個庶女,不由分說的就跑回了家,還向你們告狀,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周府沒有禮教了呢!”

周永禮深吸一口氣:“瑛姐兒,從今日開始你閉門思過,什麼時候讓你母親消氣了,你再出來。”

“我可不管再管她的事,如此怨恨我這個主母,帶她出去施粥都能請你們來問責我,以後萬一又受了什麼委屈,我豈不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郎君,瑛姐兒這樣的性子,我是不敢再管了,以後瑛姐兒就勞煩郎君和母親一起教導吧。”

周永禮放軟了語氣:“瑛姐兒畢竟是個孩子……”

“郎君也別怪我小氣,我今日施了一天的粥,本來就累極,沒想成回來還要受這樣的委屈,郎君不必再勸,而且郎君一向也誇柳姨娘賢良淑德,柳姨娘又是生母,管教起來想必比我這個主母更好。”

宋夏說完,又朝柳老夫人行了個禮:“母親,兒媳先行告退,明日一早兒媳還要去施粥,改日再來給母親請安。”

她說完就走,留下一眾怒氣衝衝、大眼瞪小眼的人。

柳芳娘連忙和女兒一起跪下:“永郎要怪就怪妾身,是妾身沒有教育好瑛姐兒。”

周永禮沉聲:“她今日確實是膽大妄為,瑛姐兒,你可知錯?”

瑛姐兒哭得更大聲了,柳老夫人連忙相護:“我看就是那宋夏說得太嚴重,女孩兒嬌氣些有什麼錯?”

“就算嬌氣,也不該像她這般罔顧禮法、指責主母、顛倒是非,還陷母親您和我背個是非不分的名號。”

柳芳娘悲慼:“永郎,瑛姐兒還小,你不要嚇著她,連您都這樣說她,她以後還有什麼前程?”

周永禮嘆氣:“如今惹了宋夏不喜,她就有前程了嗎?是你,還是母親能帶她出去各府的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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