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更讓關平安糟心的來了。

“劍?”

“對,就是劍,我這一把劍是我徒弟孝敬我的,據說是七星劍。

咋樣?你有聽說過這玩意兒不?”

聽到正房東屋的交談聲,關平安緊皺眉頭。

她就有一把軟劍,還是當初她師父費了好多心血替她準備的防身之物。

可惜如今年幼出不了門,要不然還得尋回來。

她爹如今是遺忘前塵往事,但她說過人在劍在。

嗯,是絕對不會當了的。

東屋趙老爺子鄙視地斜了眼其中一位老頭,“話本看多了呢?還七星劍,你咋不直接說是承影劍?”

炕上盤腿而坐的還有位老人拉住即將暴怒的老頭,“你們倆多大歲數了,咋還是老樣子?”

“羅老頭,你聽聽這老不死的都說了些啥?老子都坐了兩天兩宿的火車過來看他,他還跟老子擺臉色.”

“誰跟你擺臉色啦?你也要說些靠譜點的啊。

老子剛才都說要你住下,你還嫌老子招待不周?”

“你是跟我兒子說!”

“想練兩招?”

“誰怕誰!”

被稱為羅老頭的老人哭笑不得,沒好氣地伸腿蹬了倆人兩腿,“我說你們倆可要差不多了啊,小輩都在外屋呢.”

“哼,老子不跟他一般見識.”

趙老爺子也是朝屋頂翻了個白眼兒。

“哈哈……行了,咱們來說正事。

老趙,你先仔細回想一下,早些年有沒有見識過這把劍?”

趙老爺子瞟了眼炕桌上的短劍,“真沒,你們知道的我用大刀。

你們老大遠跑過來就為這事兒?”

“也不是。

老陳這傢伙的小孫子下個月正好成親,我尋思著咱們幾個老傢伙也趕趟聚一聚.”

趙老爺子好笑地斜倪著陳老爺子,“在哪?我也去討杯喜酒喝喝.”

“你敢不去試試?孩子就在你這個省城郊區,訂了下個月十二的好日子,可算讓老子鬆了口氣。

小王八犢子都快要四十了這才肯娶媳婦,要不然我都不想來一趟.”

趙老爺子笑了,“聽聽,羅老頭,就你瞎好心,人家壓根就瞧不上咱們。

還不想來一趟呢.”

羅老爺子麻溜兒岔開話題,再瞎扯這倆貨又得鬧上,陳老頭的太極白練了,咋就一見到老趙就破功?

“老白,你也別關顧著看戲,跟老趙說說.”

被稱為老白的瘦小老頭吧嗒著煙,聞言笑了笑,“你說也一樣.”

“啥事?”

羅老爺子擺手打斷趙老爺子,“明天是老白七十歲,他是來邀請你和老嫂子倆人去喝一杯酒.”

趙老爺子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前年就說七十,他年年七十?”

“那是老方?”

羅老爺子很是像回事的話一拍自己腦門,“真老糊塗沒記性了,老方你來說.”

“行了,你少為難他們了。

說吧,又想幹啥?”

“趁天色還沒黑,走吧.”

趙老爺子眼疾手快地抓住陳老,“去哪兒?我家老婆子已經在燒菜,不管啥事今晚先住一宿再說.”

“來不及了,縣城還有幾個人在等咱們吃晚飯.”

“誰啊?”

“別管了,喊上老嫂子咱們快走,我老伴還在招待所等著呢.”

別啦,接著說呀。

好不容易來了外地人,她還再想聽聽。

關平安懊惱地拍了拍自己一雙小短腿……

盼呀盼的,好不容易長了一歲,看來還是不行啊,沒長個十來歲,她爹孃一準不讓她出門。

唉……

自己死了,劍應該會陪葬吧?

不對。

小葫蘆就流落在外。

cao!

誰挖了她的墳啊?

趙老爺子老倆口終究還是被拉上馬車走了。

臨走之前老太太還說這趟出去待到下個月十二吃了喜酒回來,他們接著該咋樣還是老規矩。

這所謂的他們自然包括她關平安兄妹倆人,該練的還得接著練。

但好歹她不用再喝樹葉子改成了白開水。

過了正月十五,這一年的秧歌隊也就解散,連高蹺都收回隊裡統一保管,她踩高蹺的鳳姨倒是終於解脫。

但隊裡又開始有活了。

因為來了一個什麼工作組查賬。

因而有強勞力在用大鐵鎬刨糞,也有半拉子勞力配合著用爬犁往地裡送糞,更有開始選種子的。

生產大隊挑種子的地方沒在隊院,那裡如今騰出大炕鋪給了人家工作組,三個生產小隊不得不各自另選地盤。

第一生產小隊選了老馬家祠堂的廂房,也就是之前的識字班教室。

葉秀荷就在這裡挑選種子。

種子有不少是多年保留下來的農家品種,也有少部分是公社技術站這幾年派發的雜交良種。

說是選種,可能選擇的範圍有限,也就是過一過篩子,再用簸箕簸一簸,然後開始人工挑出雜質和破碎粒。

如今識字班已經結束。

——不結束也得結束,一過年不止孩子們的心飛了,就連各家各戶的老少娘們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而最終成果?

據說三分之一的人拿到初級掃盲證書;剩下的自個想辦法補上,否則等今年評工分真要全扣分。

關平安過來時,她娘葉秀荷還在挑呀挑的。

裡面也沒炕,僅靠火盆。

其實挺冷的,唯一好處就是三個生產小隊分開,老院那些礙眼的人沒在跟前。

這要是平時,以馬大隊長他們的作風,完全可以登記好各種種子重量,然後集中在比較寬敞的人家上工。

但如今?

從隊長到支書再到會計倉保人員,全部作鵪鶉樣兒,各個聽他們工作組的,就盼著把這些祖宗早些送走。

“娘,到點了.”

葉秀荷一臉茫然地抬頭瞧了瞧四周,活動著發酸的脖子,“還真要天黑了,等哨子響了才能走哈.”

“好.”

關平安很是佩服她娘這一點。

處於這麼喧鬧的氛圍,她娘也能幹活幹到全神貫注,真是要醉了~

誰不是手上幹著,嘴上也嘮些有的沒的?就她娘,比之前那些尼姑庵內敲木魚唸經的老尼姑還認真。

“瞅見你哥哥了沒?”

“在家呢.”

“沒出去玩兒啊?”

“嗯那.”

跟她小兄長要好的小夥伴們都已去上學,剩下小的,他也不樂意跟他們瞎玩兒,又去翻他的書了。

哨聲響得還是很準時,可等去記分員那裡登記好下午半工的工分,出來時又是天空漆黑一片,行走都要靠著雪的反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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