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於盡半天沒睜開的眼睛終於睜開,雖然視線還模糊,但至少能看到模糊人影,注意到進門的不止一個人,於是又說:“今天又帶朋友回來玩了?”

陳景應了聲,小胖禮貌打了聲招呼。

張欣反應過來,也跟著問好。

聽到莫名耳熟的聲音,眼睛也逐漸清晰,江於盡抬眼看去,一眼看到表情莫名怪異的張欣,一揮手:“巧.”

他驚訝說:“原來你是陳景朋友.”

“……”

實話實說,張欣也沒想到之前對方在車上說的兒子就是陳景。

難怪當時對方在車上說自己兒子經常帶一身傷回來。

場面一時很難解釋,注意到旁邊兩個人投來的視線,她說:“說來話長.”

陳景和小胖收回視線。

江於盡穿著一身睡衣就往沙發上坐下看電視,三個人進房間。

張欣很艱難地解釋了這趟九曲十八彎的遊學的事。

陳景在一邊聽著,陷入沉默。

聽到這個事情,他第一時間居然不是覺得離譜,甚至覺得合理。

小胖在一邊聽得津津有味,等到話題結束後,說出了今天出去一趟的收穫:

“我們今天找人問了,邀請函不一定限本人使用,只要通知主辦方後,可以找人代去.”

意思是他們不用自己去搞到邀請函,只需要找到有這東西的人,開出條件進行等價交換就好。

張欣問:“那你們找到有邀請函的人了嗎?”

小胖點頭:“我們找到了兩個願意開條件的人.”

話說到這裡,他詭異地停了下,轉頭看了眼陳景之後又繼續說:“……但是後來吧,我們仔細斟酌了一下,排除了其中一個,所以現在目前願意讓出邀請函的就一個人.”

張欣好奇問:“怎麼排除了一個?”

陳景徹底陷入了沉默,小胖看上去也組織了好久的語言,之後說:“那個人是一個大老闆的兒子,他開出的條件是讓陳……我們幫忙追一個人,追到了就把邀請函轉讓給我們.”

張欣說:“這條件不挺好.”

追人有難度,但至少比開出天價轉讓費或者做其他匪夷所思的事要好不少。

小胖移開視線,沒敢再看陳景,說:“關鍵是他想追那人……有點不太合適你懂吧.”

張欣並不太懂,問怎麼個不合適法。

小胖閉眼:“你進屋的時候看到人了吧,那大老闆兒子就是想追他.”

他話說得拐彎抹角,張欣思考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反應過來。

原本平靜無波的眼睛逐漸瞪大,她伸手指向房間門口,表情說不出的怪異,問:“他?”

她指的是現在正在外面沙發看中年人最愛看的鄉村愛情片的人。

小胖點頭,表情沉重。

當時事情發展的曲折程度不亞於張欣這幾天的經歷。

他很難相信那麼個騎著小電驢在路上跑的人是集團老闆的兒子,也很難相信這麼個人直接大方掏出邀請函,更炸裂的是拜託陳景幫忙追他實際上的領養者名義上的爸。

“……”

張欣終於懂他們為什麼說不合適,也知道陳景為什麼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從頭到尾都很沉默了。

房間裡一時間安靜得可怕,只有外面傳來的電視裡催淚的背景音樂聲悲情地響著。

張欣:“……好的,下一個的條件是什麼?”

小胖說:“第二個人想要酒,酒是一個小坊釀的,小坊十幾年前就停產了,世面上已經沒有這種酒在流通了.”

酒不貴,但是難就難在已經找不到這種酒了。

張欣低頭思考。

那這挺難搞的。

沉默了半天的陳景終於開口,說:“這邊附近有一個喜歡收藏酒的酒屋老闆,先把手頭的事情處理完後我們就可以去問他有沒有這種酒,他沒有再另外想辦法.”

三個人在房間裡討論著,等到他們再出去的時候,躺沙發上的人又已經開始上下眨著眼睛犯困。

很難想象居然有人想追這個人。

沒有打擾他,也有剛聽了今天發生的事暫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的因素在,小胖和張欣安靜離開。

陳景看著兩人離開,之後關門,在躺沙發上的人的眼睛徹底閉上之前問:“今天晚上吃什麼?”

江於盡翻了個面讓自己睡得更舒服,隨口說:“我今天晚上出去見朋友,你自己吃.”

這個人每次出去喝酒都是這樣說。

陳景沒有多說,只囑咐了一句:“少喝點.”

晚上將要出去喝酒的事實被人拆穿,江於盡絲毫沒有被戳破的尷尬,也沒回答,睡得安詳。

天色逐漸變暗,最後一抹光亮從城市高樓消失。

江於盡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晚上,客廳裡一片昏暗,高中生又一如既往不知去向。

坐起來扯了扯皺巴睡衣,他在桌上摸了摸,終於摸到自己手機看了眼時間。

是已經可以去喝酒的點。

回房間換了身衣服,江於盡拿上手機快樂出門。

這附近有酒屋,晚上開始營業,周圍不少人都喜歡跑這喝酒,生意挺好,今天一如既往。

他去得勤,老闆已經認識他,看到他後就打招呼,笑起來的時候嘴上邊的鬍子也會跟著一起動。

在老闆周圍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江於盡說:“老闆老樣子.”

老闆轉身倒酒,他無所事事看向四周。

今天店裡人多,擺在店裡一角的電視上還在重播著早間新聞,聲音混雜起來,很熱鬧。

想起自己因為工作已經錯過了好幾天的早間新聞,江於盡當即把目光鎖死在了電視上。

但是今日份的早間新聞好像沒有有趣的新聞,還在講著e市異種出現後的江水清理進度,十足認真嚴肅。

剛收回視線,身邊就有人坐下,聲音虛弱中透著社畜的疲憊,說:“老闆,一杯生啤,大杯的,就跟我人生一樣大悲.”

老闆:“……好的.”

是挺熟悉的聲音。

江於盡一轉頭,看到的就是穿著身工作服的好久不見的網友徐高——因為再也沒有見過面但是每天都線上上交流,江於盡很自然地將其定義為了網友。

沒想到能夠在這裡看到熟人,網友也很驚訝,一張飽經工作摧殘的臉上掛上微弱的笑:“巧.”

江於盡熱心問道:“你怎麼了?”

他語氣關切,眼神真誠,但是滿臉寫滿了吃瓜的興趣。

所幸徐高沒有看到他臉上的吃瓜專用表情,傷心說:“我手需要養一段時間,不用對上異種,但是之前工作沒有做完,局裡又給我派了任務.”

他傷心捶桌:“做不完,根本做不完!”

在之前局裡開會得出一個遊戲玩家就在e市附近的結論後,因為a市剛好在附近,他又幸運地獲得了一份尋找遊戲玩家原三水的任務,並且已知資訊是對方是個男人,叫原三水,其餘都是【無】,奔波了幾天,在他崩潰的注視下,上頭終於鬆口讓他終於擁有了一個晚上的假期。

酒屋老闆聽他講著,表情憐憫,安慰這個被工作壓垮的年輕人。

江於盡也安慰,一邊安慰一邊喝兩口小酒。

路燈亮起,路上行人變多又減少,天色徹底暗了下去,只剩城市燈光。

喝到最後,其他客人走了大半,暖黃燈光下,江於盡手肘支在桌面上撐著臉側,歪歪斜斜坐著,拿著酒杯擠上徐高的臉,一字一頓說:“幹、杯.”

徐高癱倒在桌面上,再起不能,緩慢伸出空了的酒杯:“……幹.”

在一邊擦杯子的老闆看了他們一眼,問:“還喝嗎?”

江於盡小學生舉手:“喝!”

他人都已經開始坐不直,眼睛也半眯著,答應得倒還快。

老闆點頭:“我有已經停產的酒,去拿給你們嚐嚐.”

江於盡點頭,禮貌道謝。

旁邊徐高沒動,他就扒拉住對方的頭讓其道謝。

老闆離開,徐高也掙扎著起來伸手扒拉他頭髮,一邊扒拉一邊問:“你頭髮……怎麼又黑又多?”

“我頭髮黑?”

江於盡擺手,“我頭髮不是黑……”

原本已經掛上休息的標誌的酒屋大門開啟,發出一陣輕響,打住了這個中年人敏.感話題。

頭上已經禿了一半的中年老闆拿著酒重新出現。

發現大門開啟,門外沒人,他拿著酒瓶關上門。

門關上的瞬間,店裡所有燈光瞬間暗下,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中,酒瓶落在地上的聲音響起,之後是一陣……一陣呼嚕聲。

有不知名的好心生物幫忙關燈,趴桌上的徐高一秒入睡,陷入嬰兒般的睡眠。

看得出來這個人是真的累。

一邊的江於盡思考了兩秒,最後選擇一起閉上眼睛。

畢竟黑暗的環境真的很適合睡覺。

酒屋裡陷入詭異的沉默中,之後傳來老闆的吼聲:“我都摔地上了,你們倒是過來扶一把啊!”

徐高垂死病中驚坐起,酒嚇得醒了一半,意識到自己勉強還算是一個吃公家飯的,歪歪扭扭站起來,試圖在黑暗裡尋找老闆。

他沒找到老闆,原本關上的大門又突然開啟,一個黑影竄出,速度太快看不清輪廓,但很明顯不是人類的身影。

門外昏暗燈光依然亮著,照亮蜿蜒向街道的斑駁血跡,也照亮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他身邊打著呵欠的市民江的輪廓。

“什麼東西.”

徐高皺眉,“它受傷了?”

“可能是一早受的傷.”

江於盡打完呵欠緩慢收回手,眼皮耷拉著,十足睏倦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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