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陸空星這種學了什麼仙術總想往人身上招呼的精神,就算是仙人也會無語凝噎。

隔空攝物!攝的是物!不是人!也不該是小鹿!

但是要說能不能攝過來,陸文昭思考一下,震驚地發現也許真的能。

那同理可推,先前他教陸空星的點石成金術,或許也可以作為束縛性的仙術使用?變成小金人?對此,陸空星的回答令陸文昭眼皮直跳。

“理論上講真的可以,就是不太好實驗.”

陸空星一臉遺憾,“因為不太確定點成小金人之後,再點回來還是不是活著的,所以只有等以後遇到了很壞很壞的敵人,才有機會嘗試一下.”

陸文昭:“……”

他在想,他的仙術教育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還是說一開始就出了問題。

為了能讓陸空星更加順利愉快的學習仙術,他翻遍各種仙術卷軸,仔細精研,篩選歸攏,將容易學習的仙術從易到難排列起來,循循教導,步步留心,唯恐陸空星學出了什麼岔子。

然而現在,學仙術的陸空星看起來比較容易讓別人出岔子。

……也挺好,至少不會吃虧。

仙人雙標地想道。

“創新精神可嘉,試驗要謹慎,至少要在我在旁邊時,免得傷到自己.”

陸文昭一如往常地誇讚,指尖拂出一串金字,“這是隔空攝物的仙術,你先誦一遍.”

陸空星有上次讀點石成金的心理陰影,心絃緊繃定睛一看——

【打南邊來了個喇嘛,手裡提著五斤鰨螞……】

陸空星:“……”

不是,你們這仙術怎麼一個比一個不正經呢!他還粉紅鳳凰花鳳凰呢!

“你竟能觸類旁通?”

陸文昭訝異抬眸,“那是另一道仙術.”

陸空星:“……”

熟悉了仙術咒文後,陸文昭為陸空星略做演示。

他的目光越過陸空星,望見他身後視窗中隱約露出的荷花,正是他先前贈送的那一束,插在瓶中亭亭不敗。

心隨意動,陸文昭正打算將其中那朵荷花攝到手中來。

仙術使用千萬遍,早就變成近乎本能的東西,理應是不會出錯的,然而在動用仙術的那一瞬,他鬼使神差地垂眸,望見陸空星忽閃忽閃的紫瞳。

與一開始相遇時相比,這雙紫瞳不再蒙塵般灰暗,而是充滿了明亮雀躍的情緒。

看樣子陸空星是真的喜歡仙術,求知若渴,興致勃勃,他緊盯著陸文昭,一臉渴慕。

真好。

不再黯淡了,真好。

能開心喜悅、渴盼某事,真好。

然而仙術施展,心念一錯便是大亂,等陸文昭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挽救了。

他見陸空星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中,而他手中正握著一支細長簡樸的髮簪。

先前被髮簪固定住的白髮似乎也愣住,停頓一秒,才倏然散落下來,落了陸空星滿肩。

庸人皆道白髮大不祥,然而在仙人眼中,白髮散落的一瞬近乎花凋月落,是合該伴鸞鳥、佩琳琅的絕好樣貌。

陸文昭輕咳一聲,裝作一開始就想取陸空星髮簪的樣子。

“看清了嗎?”

“嗯!看清了!”

陸空星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只是我有一事想問,隔空攝物這術法,理論上講……”

陸文昭現在很怕陸空星的“理論上講”,果不其然,陸空星用著白髮紫瞳的絕好樣貌,問出一個極度可怕的問題。

“是不是也可以將身體的……唔,部位?將那些給……然後就是一個攻擊性仙術了.”

陸文昭痛苦地閉上眼睛。

星主似乎殺性略重,怎麼什麼仙術都可以當成攻擊性仙術使用啊。

理論上講那確實可行,但這樣的仙術一般不能叫做隔空攝物,而該叫黑虎掏心。

“可以先不想那些複雜的、無法試驗的.”

陸文昭嘗試讓課程回到小孩子可以看的層面上來,“先從最簡單的做起.”

哦對對對,先練簡單的。

陸空星閉上眼,開始全心全意地想他要攝來的東西。

半晌,陸文昭涼颼颼地警告道。

“練習的時候不許想小鹿.”

陸空星:“……”

怪了,陸文昭是怎麼知道他在偷偷攝小鹿的啊?

不得不用千斤墜才勉強穩住身體不至於被扯走的陸文昭:“……”

他就是知道!

抓不來小鹿,陸空星有樣學樣。

他閉眼再睜眼,然後炫耀般向陸文昭展示手中的東西。

“看!”

陸文昭的小辮子散了,綁小辮子的髮帶赫然就在陸空星手中。

從別處攝物,只能說是學得快,可是能從仙人身上拿東西,那便真的是天資卓越了。

陸文昭一點都不覺得被冒犯,黑眸中反倒沁出笑意。

“淘氣.”

“既然如此喜歡與我互動,不如就將目標全部聚焦在我身上,看看究竟能從我這裡取走多少東西.”

陸空星紫瞳大亮,陸文昭也難得被激起了多年不曾有的好勝心。

他有意讓陸空星體會一把仙心險惡,於是在自己身上所有可以被取走的零碎物件上,都加上了千斤墜。

一會兒要是攝不到,會不會哭啊。

陸文昭隱隱有些擔心,又有些期待,不過他很快就變得面無表情。

因為陸空星興奮地睜開眼睛,手裡拿了——

一撮頭髮。

黑色的。

他的。

陸文昭多年不曾有的好勝心燃燒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更多年不曾有的心力交瘁。

他默默看著陸空星手裡的頭髮,陸空星也默默地看著他,知道自己做了壞事,無形的耳朵都耷拉下來。

陸文昭心平氣和地請求道。

“可以還給我嗎?”

“嗷.”

新仙術就是比舊仙術吃力些,陸空星又雞飛狗跳地練了不短時間,累壞了。

休息之餘,他瞅著陸文昭一直拿在手裡的那撮頭髮,不免憂心。

“這頭髮……還能安回去嗎?”

他錯了,他好愧疚,要不仙人薅一撮他的白頭髮走吧,讓他的白頭髮給黑頭髮償命。

“無事.”

陸文昭反過來安慰他,“仙人也各有不同,各有擅長的仙術。

我不太通醫理,但回去尋擅長醫理的仙人即可安回去.”

陸空星腦子裡立刻冒出——仙術!頭髮種植術!

能把掉了的頭髮栽回去,那可真是不折不扣的仙術啊!

“不過最近我並不會返回仙山.”

陸文昭把那撮頭髮妥當收起來,“一來方便你尋我,二來,我在附近還有要事,要尋另一位仙人.”

陸空星高度懷疑陸文昭在找的仙人就是商歌,不過他答應商歌了,除非陸文昭主動問起,否則他不會刻意提及。

回想起與陸文昭完全不是一個畫風的商歌,陸空星倒是對仙人這個群體產生了好奇心。

“其他仙人……是什麼樣的?”

陸文昭整理了一下語言。

“因為原形與出身不同,仙人們的外形與性情殊異。

我在尋的那位仙人……”

他說著,突然看向陸空星,怕他聽了那位仙人的誕生之由會感到害怕。

只是又想想先前的黑虎掏心,陸文昭頓時感覺自己的顧慮有些多餘。

他也該相信星主的,不可一味嬌慣。

“他算極為古老的仙人,曾為部族戰神,只是為人鋒芒耀眼,反遭嫉恨。

血親兄長將他暗算殺死,更將他推入數十萬人的祭祀屍坑,他於生死之際成仙,攜數十萬冤魂,化為玄鳥.”

“只是他雖然成仙,魂魄中依舊混入了數十萬魂魄,如此一來,先前的名字也就忘記了,便為自己重新取名為商歌。

你要是見了他,也不必害怕,他雖聒噪了些,性情卻極好.”

陸文昭言語寥寥,依舊難掩其中跌宕,陸空星忽然就懂了今日商歌望著棠棣花的眼神。

【希望你是覺得仙路瑰麗明亮,方願登仙,而不是……】

【覺得塵世很噁心。

***

馬車轔轔而行,轉入一條僻靜的小路,商歌歪坐在車內,姿態不太端莊。

只有白天能見到星主,陪星主玩,那他就要好好考慮考慮晚上的時間該怎麼打發了。

他實在無意與凡塵中人周旋,只是目前還需要“商濯錦”這個身份。

用著他人的身體,就不太好顯得過於奇怪,那樣對已死的商濯錦也不太公平。

商歌正在思考怎麼更省力地矇混過關,馬車忽然緩緩停下,車伕有些猶豫的聲音從車外傳來。

“公子,前方有人攔路.”

商歌略一揚眉,撩開車簾。

他從宮中出來就不早,此刻天色已經全黑,濃重夜色之中,一名頭戴斗笠的青衣文士正靜靜站在車前。

“所為何事?”

商歌問道。

那文士倒是客氣,先向他施了一禮,才緩緩開口,聲音好像是刻意變音過的,有些奇異。

“聽聞今日輔國公幼子在宮中下了五皇子的面子,這可是輔國將軍府的意思?”

商歌就“唔哦”一聲……

沒聽明白。

他尋思凡人玩得還挺花,又不是上元節,擱這猜什麼燈謎呢。

他又不是陸文昭,真的聽不懂這些亂糟糟的機鋒,直截了當道。

“不是,是我的意思,我喜歡九殿下,所以打算當他的伴讀.”

那青衣文士又緊緊追問道。

“因那夢兆?此心不改?”

又倆燈謎,夠夠的,真叫小鳥摸不著頭腦。

“是。

不改.”

商歌的回答逐漸敷衍。

聽了他的回答,那文士撫掌嘆道。

“好極,望小公子記得今日的回答。

且耐心等幾日,小公子的意思,也會是輔國將軍府的意思.”

好啊,燈謎還就猜不完了!

商歌一個透視,記下了對方斗笠下的面容,下次見面必定認得出來。

見對方甩給自己一堆謎之後轉身就走,他思來想去終究有點不樂意,立刻將那文士叫住。

“等等,你知道我叫什麼嗎?”

文士一怔,隨即笑道。

“小公子說笑了,您是輔國將軍幼子,名喚商歌.”

商歌頓時一個大大的白眼。

又是一個記不住名的,啥都不是,連星主毛都摸不到!

走了!

與馬車背向而行了一段時間,確定附近沒有眼線,青衣文士這才摘下頭頂斗笠。

他熟練地穿過街巷,回到一座宅邸前,宅邸門匾上書寫著“方府”兩個字。

待到沐浴更衣完畢,文士前去拜見祖父。

“忱世,回來了.”

方學士正站在書案前,面前放著一卷文章,正是陸空星今日過目成誦過的那篇。

文章的主人此時也緩緩踏入房中,眼尾微挑,清雋文氣,只是眸中微光閃動,令他顯得不是那麼安於現狀。

方學士指著面前的文章。

“明日,你的這篇文便會公之於世,屆時必定能引起轟動。

你若想抓住時機趁勢而起,老夫在陛下面前尚有幾分薄面,可替你先謀個小官職.”

方學士絮絮說得細緻,只是長久沒得到回應,於是疑惑抬頭。

“怎麼?你還想一口氣當大官不成?”

他正要吹鬍子,就見方忱世垂眸笑了。

“祖父,無論大官還是小官,不都是要效忠當今聖上的嗎?那官大官小,又有何區別?”

“只是……當今陛下,沉迷訪仙問道,真的算聖明君主嗎?”

方學士被他的妄語唬了一大跳,連忙去關上窗子,回身怒斥道。

“你說的這叫什麼話!這是你我能議論的嗎?”

方忱世依舊笑著,目光中卻有完全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沉鬱。

“祖父覺得,如今的幾位皇子,哪個比較好?其實都不太好,是不是?”

方學士都快被這不省心的孫子嚇背過去氣去了,然而對方無所畏懼,繼續悠悠說道。

“祖父,您覺得九殿下……”

“有沒有聖君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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