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賢館內,早春的料峭已經過去,時節漸漸移向初夏。

商歌依舊睡得不知春夏,陸空星卻需要面臨一個問題,那就是宮中每年一度的牡丹花宴。

花宴設在牡丹盛放的時節,正所謂“花木掌時令”,以百花敬告物候神,祈求來年風調雨順、不誤農時。

除了百花,宮中貴人們還要準備詩歌詞賦,歌頌神仙。

陸空星就正在研究這東西,等寫完,還要拿給方學士過目修改的。

商歌將腦袋調了個方向,伸手擦掉畫在眼皮上作為偽裝的眼睛。

“其實再怎麼歌頌也聽不到。

凡人所說的物候神,應當指的是百花悠,她是瀛洲的仙人,而瀛洲……”商歌眼神黯了黯,“瀛洲已經全被冰雪埋了.”

陸空星一驚。

“怎會如此?”

商歌嘆口氣。

“其實說實話,現在仙人的日子也不好過,只是陸文昭怕你擔心,不同你說罷了。

海外三仙山中,蓬萊物產凋零,瀛洲困於風雪,方丈上雖是一群硬骨頭,可也不知道他們能撐到什麼時候.”

“單說我的鳳麟洲,今年出生的毛茸茸數量都直線下跌呢!”

陸文昭確實沒有同他說過這些。

商歌只消沉了一瞬,又重新精神起來,他笑著看向陸空星。

“其實仙人們想得都挺開的,除了仙山,也沒有旁的地方可以託身,真要到了沒辦法的時候,就往海外去。

只是海外天地浩大,真要去了那裡,紅塵中恐怕就徹底沒有仙蹤啦.”

……到那時候,陸文昭也會走嗎?

陸空星不禁想。

他沉思間,筆尖停在紙張上忘了走,墨色暈染開,嚇得他趕忙提起筆,不過正在謄寫的這一頁算是廢了。

見此情景,商歌立刻機靈地抱頭認錯。

“對不起嘛,不是故意分你心的.”

陸空星倒不怪小鳥,他正要新換一張紙,忽然被商歌按住紙頁。

玄鳥原本撒嬌告饒的神情已經全部消失,他盯著不知何時站在陸空星書案旁的陸明修,眼眸冰冷。

“抄走的東西,放下來.”

陸明修站在書案旁,聞聲冷冷一笑,他抖了抖手中紙頁,並不畏怯。

“九皇兄說這是九皇兄寫的?我看倒未必,我說是從我這抄過去的,也未可知啊.”

如妃巫蠱之事,對陸明修影響頗大。

他雖然及時自請閉門謝罪,可依舊遭了老皇帝的厭棄,在宮中地位亦是一落千丈。

消沉過一段時間後,陸明修重返學館上課,就變成了這幅陰沉沉的陰陽怪氣的樣子。

陸空星看著眉目間全是陰霾的陸明修,幾乎想不起對方前世志得意滿的樣子了。

陸空星倒是能理解,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前世的他那樣,處境險惡,依舊能保持相對健康的心境。

最近學仙術抱小鹿太幸福,他地獄笑話都講得少了,趕緊溫習一下。

而且他其實有點佩服陸明修,先前吃藥膳癮那麼大,這些天居然能忍住不找他來吃,真就一秒戒斷,有志氣!

陸空星看著陸明修,輕輕搖了搖頭。

“你確定要同夫子說,這是你所作的詩文?”

“自然.”

陸明修繼續冷笑,“夫子偏疼九皇兄不假,可若是我先交上去,不知夫子會相信誰呢.”

商歌又要生氣,他想說他能證明這詩是陸空星所作,陸空星卻攔住他,反而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向陸明修。

“那你先去吧.”

陸明修見沒激怒他,不信這個邪,氣沖沖地去了。

不消半刻,方學士嚴厲的聲音就響徹學館。

“十殿下,這詩文真是你所作?”

陸明修一咬牙,梗著脖子說道。

“那自然!”

方學士的眉心頓時皺得死緊,語氣嚴厲又失望。

“十殿下,就算做不出,也不能冒用他人的作品。

須知這些可是要在花宴當日呈送御前的,豈能弄虛作假!”

“請十殿下好生反省,真正自己做了詩文,再拿來給我看.”

咦?

商歌又高興了,小鳥毛又翹起來了。

他看向身邊的陸空星,難掩好奇。

“星主莫不是提前將詩文拿給夫子看了?”

陸空星神色深沉,緩緩搖頭。

“不是,只是因為我又懶又拖延.”

“……?”

小鳥不明白。

“因為我很拖延,還沒有開始寫.”

陸空星耐心解釋道,“夫子給了我幾篇方忱世方大人的詩文,可以作為參考找找靈感。

我剛才只不過是在謄抄那些詩文,不料陸明修如此大膽.”

商歌:“……”

能不大膽嗎,拿著人家孫子的作品跑過去說是自己寫的。

不過這個叫“方忱世”的,在星主面前是不是刷了太多次存在感了啊,又是文章又是詩的,都快成心靈之友了,究竟有何目的!

被訓斥一番,陸明修卻只是陰沉一笑。

他滿不在乎地從方學士那裡緩步走回自己的座位,經過陸空星身邊時,他忽然附在陸空星耳邊地獄。

“九皇兄,你藏著掖著也沒用,我已經知道你是如何討父皇歡心的了.”

“不然,剛剛進宮又毫無根基的你,又如何能這樣快地走到今天這地步啊.”

商歌起身護在陸空星身前,就連方學士也向這裡投來嚴肅而關注的視線,陸明修卻毫不在意。

他在眾人側目中大笑出聲,陰森又嘲弄地看了陸空星一眼,走回自己的座位。

陸空星很迷茫。

他不知道陸明修這是懂什麼了。

這個問題在陸空星下課回來喝補藥的時候得到了解答。

每天借皇帝名義送來的藥膳,早就被陸空星讓常青給替換了,用的是商歌帶回來的藥方,完全剔除了幻劑的部分。

方子開得十分高妙,不僅藥性十足,配合藥膳中要用到的食材也濃郁醇香,陸空星能一口氣喝三碗,喝得面色紅潤,入宮路上虧損的氣血也得到了充分的補足。

至於原本有問題的藥膳,陸空星讓常青遠遠埋了,埋得深一些,不要害到別人。

“九殿下.”

常青捧著一隻空的小藥罐進來,“今天的藥也都處理好了,另尋了埋的地方,只是來回走動,難免引起注意.”

“這也難免,你在宮中待的時間短,知曉的隱秘之處少,又是生面孔.”

陸空星放下手中的勺子,常青連忙誠惶誠恐地道歉。

“是奴婢無用.”

“我並不是在責怪你,近來你已經幫了我大忙.”

陸空星笑了笑,“也是我的過錯,該給你尋個幫手的,我會再仔細想想人選.”

“對了,近來紅佩情況如何?”

常青說到這個,難掩臉上驚歎。

“紅佩姑娘恢復得極快,就連醫官都說不可思議。

那樣沉重的鞭傷,估計牡丹花宴之前就可大好了.”

好得能不快嗎,狐狸在身上掛著呢。

其實陸空星有考慮過紅佩應該怎麼洗頭的問題,他還考慮過,等紅佩身體好了,他完全可以把這隻狐狸用起來,正好幫常青的忙。

不用白不用。

見常青說完這些事還沒走,陸空星有些疑惑地抬頭。

常青看了一眼窗外,確定沒有人影經過,才俯身對陸空星輕聲說道。

“其實奴婢在今日的藥膳送到前,就迎了出去,正碰到十皇子宮中的宦官在與送藥人說話.”

“藥膳拿回來之後,奴婢特意留了個神,檢查了一下藥膳罐子.”

陸空星想起來,常青曾同他說過,送來的裝藥膳的罐子一直都是這一個。

陸空星覺得這可能是為了避免幻劑沾染到別的容器裡,再影響了別人,於是才一直給他用這一隻罐子。

常青得他的授意,在這罐子上留了個他人看不出的小記號,本來是為了測試是不是一直是這個容器,現在似乎有了意外收穫。

“罐子被替換了,這個罐子上沒有標記.”

常青愈發低聲地說,“奴婢懷疑,是十殿下的人所為.”

聯想起今天學堂中陸明修的詭異舉動,陸空星眼中的神情慢慢變為震撼。

不會吧?

陸明修難道以為他每天乖乖喝藥膳就是討父皇歡心的手段嗎?等等,好像沒有這麼淺,陸明修很可能知道了這藥膳不是父皇給的,而是出自靈臺。

靈臺……父皇……方術……

陸明修不傻,他也會聯想,怕不是一聯想,就會把這藥膳當成是什麼必要條件之類。

若如妃還在,陸明修只會不屑於這種機會;可現在如妃幾乎全倒了,還需要陸明修去救,陸明修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扭轉現狀的機會。

越是想,陸空星越覺得荒謬。

所以,陸明修這是要搶奪他前世被抓進靈臺的機會?

他知道被抓進靈臺會遭遇什麼嗎!

陸明修還真就不知道。

五皇子殿中。

陸承影的傷還未完全好,他靠在軟枕上,皺著眉,看陸明修兩手並用地吃藥膳。

堂堂皇子,此等貪食做派,真是斯文掃地。

陸明修沒有意識到皇兄的厭惡,他一邊吃著久違的美味,一邊高興道。

“多虧皇兄做了那個預知之夢,不然,我們豈不是平白失去了機會?皇兄若是能多做幾個夢,我們未卜先知,日後就更穩當了!”

陸承影聞言,只是淡淡笑道。

“還得多虧小十孝心難得,願意為父皇一試。

我那夢做得支離破碎,只有父皇重賞靈臺這事無比清晰,想來夢中那時身在靈臺的九皇弟,也得了不少好處.”

“藥膳恐怕是關鍵,若不是我著人多方打探,都不知藥膳與靈臺的關聯。

幸而,我們的第一步走得很順利.”

陸明修愈發興高采烈。

“陸空星恐怕還不知道這藥膳是天大的機緣,先前送給他的那些,全讓我吃了.”

“現下我重新將藥膳奪過來,也就握住了進靈臺的鑰匙。

陸空星算個什麼東西!皇兄放心,我自會努力抓住機會……”

“將他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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