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的話,樂瞳是願意相信的。

可她現在沒辦法說服自己朱雀不會有事。

她自責無比,覺得如果不是自己非要來找秦嘉,朱雀根本不用為了保護她出事。

“別哭了.”

秦嘉聲音很低,幾乎都是氣音,像是怕被什麼人注意到。

樂瞳哭得無聲無息,不知不覺就滿臉眼淚,她摸了摸臉,恍惚道:“它不會有事?怎麼可能?我看到那個東西把它吞掉了……我還聽見了咀嚼聲.”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彷彿又響了起來,樂瞳頭疼欲裂,人顫抖起來,尚存的理智讓她想要冷靜下來,怕拖秦嘉後腿,可想到朱雀,她就心裡像刺了一刀一樣疼。

“我說它沒事就是沒事.”

秦嘉的聲音穩定可靠,“我從小將它養大,形影不離,我能感知到它還活著.”

……

樂瞳愣了愣,猛地抬頭:“真的嗎?”

秦嘉肯定地點頭:“你要快些好起來,再不去救它的話,會發生什麼我也不知道.”

樂瞳麻利地站起來,抹去臉上的眼淚吸吸鼻子道:“我好了,咱們往哪兒走?”

秦嘉這時才看向她身後,明鈺自從被他拉到這道牆壁之後就一直沒吭聲,這會兒見他們終於結束了,才吐了口氣走過來。

發覺到對方存在,樂瞳也有些尷尬,但這也不是尷尬的時候:“我們快走吧.”

秦嘉點頭,遞給他們一人一套白斗篷,讓他們儘量低頭把臉遮住。

樂瞳趕緊照做,她進來之後就很冷,穿上白袍還舒服一些。

攏緊了衣服,她聽見秦嘉問:“怎麼你們兩個一起來的?”

他以為只會有樂瞳一個人來。

樂瞳這時急急地抓住秦嘉的衣袖:“不止我們倆,還有甜甜,我們在村子外面遇到一群鬼,我讓她先跑,追進村子之後卻怎麼都找不到她.”

她警惕地看著周圍:“進村之前,我以為到這裡就安全了,可進來之後反而覺得,那群鬼都有點慈眉善目的.”

秦嘉頭也不回道:“我好像從來都沒跟你說過,你的直覺總是很準.”

樂瞳並不覺得高興:“……所以我想的都是對的?這裡比外面還危險?”

她毛骨悚然:“會不會外面其實還沒到陰界,這裡才是真正的陰界?”

那些鬼所在的荒草地,搞不好就是哪個平行時空的工地所在?

那時他們或許還沒進入陰界大門,進了這個村子,遇見了那個奇怪的雕像,才算是真正入了門?

樂瞳立馬把雕像的事細細告訴了秦嘉,秦嘉挺拔修長的身子走在前面,白袍意外得適合他,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古代清冷俊美的貴公子。

“說反了.”

秦嘉帶著他們走著奇怪的步伐,三步向前七步往後,一會還轉幾個圈,讓人不禁想到武俠故事裡的奇門遁甲之術。

“見到那群鬼的時候,你們已經進過了界,是進了村子才是出了界.”

樂瞳呆了呆:“所以我們現在已經回到陽間了?”

明鈺也驚訝地看過來,但秦嘉否認了。

“不是.”

他停住腳步,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自己用極低的聲音道,“這是一個介於陽間和陰間之間的第三空間.”

他比了個方向,示意他們去看,樂瞳和明鈺一齊望去,在連續受驚過度之後,他們再次被震撼到了。

那是一座巨大的高塔,仰頭都看不到頂端,尖銳地刺入夜空。

高塔之下燈火通明,哪裡是普通農村的樣子?分明前衛得好像異世界。

無數穿著白袍的人跪拜在那裡,虔誠地念著什麼經文,不是佛教或者道教的任何一種。

“我來這裡一段時間,差不多弄清楚了這裡的情況.”

秦嘉目光定在高塔中央,那是這些白袍人所祭拜的方向。

其實樂瞳不太希望這些披著白袍的是人。

這個時候,她真是寧可見到鬼也不願意見到人。

他們祭拜的那個東西,在白色巨塔上凸出人臉,正是通道里銅像的臉。

那張人臉比起銅製的噁心程度少了點,神聖感多了一點,但密密麻麻的倒刺還是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白色巨像如同有生命一樣,不斷朝下滴落液體,像極了惡魔流涎。

“那是他們信奉的神.”

秦嘉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是他們的神,將他們帶到這個介於陽間和陰間的第三空間裡,在這裡獲得所謂的‘永生’.”

“每隔一段時間,他們的神就需要活祭,通常方式是讓人自殺或者自焚.”

“他們身上的白袍都有十字結圖騰,應該和八部棺的主人脫不開關係.”

這還是保守來說,不那麼謹慎的話,其實已經可以斷定,八部棺的主人就是這個□□的成員。

那個年代的人瞭解白化病的少之又少,病人本身會影響健康,受歧視和圍觀,無法正常生活。

哪怕是在多年後的社會上,也不免在出門的時候被圍觀。

在小村鎮,依然會被指指點點。

白化病人本身,在不知自己是生病的前提下,被差異對待後,心理搞不好就會出問題。

一旦出現問題,就更不願意出門面對社會,而閉塞在家,會令他們的心理問題加重。

為了讓心理上舒服一點,可能還會為自己的不同找各種理由。

比如說——他們是神仙的後代之類。

白化病人什麼都是白色的,眼睛顏色也不一樣,可不就很像是神仙嗎?

秦嘉把自己的猜測更具體了一些:“我不確定是什麼渠道讓他們接觸到了這個□□,但他們最後集體自殺,屍體不腐,內臟卻腐爛成水,頭髮多年來一直在生長,屍身上蒙著十字結圖騰的白布,應該是被□□成員處理過.”

樂瞳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她表情不太好看,明鈺在一邊也有些被開啟新世界的錯愕。

他們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巨大的白塔,那些人跪拜完畢,似乎打算向他們的神獻上祭品。

看著這些人的白袍,樂瞳真的恨不得這都是些惡鬼。

鬼有時候不可怕,可怕的是人。

她突然想到進村子之前那些白袍鬼,他們進不來,一接觸村子裡的光線就彷彿魂飛魄散一般,可見這村子裡的人和那些白袍鬼不是一個層次。

這裡面的人已經不能稱之為人,這就是群禽獸,畜生,他們信奉的神,能把他們帶到這種模糊了壽命界限的地方生存,能力也夠強。

簡直不敢想象真的會有這樣奇幻的事情發生在現實世界裡。

樂瞳正出神,忽然渾身一凜,緊緊抓住秦嘉的手。

秦嘉也看到了令她激動緊張的那一幕。

這些白袍人帶上來的祭品是胡甜和朱雀。

一人一雞不知醒著沒有,他們被白色的“絲線”緊緊包裹,完全反抗不能,但從手腳些微的抖動看,還是活著的。

獻給神的祭品,自然是要活物的。

樂瞳不知道自己該慶幸還是該害怕,慶幸的是他們都還活著,害怕的是他們可能馬上就要死了。

胡甜嘴巴和眼睛都被封住,只有鼻子還能呼吸,說不了話,也看不到東西,一定嚇死了吧。

如果還在她身邊,肯定早就抱著她不撒手了。

樂瞳眼淚掉下來,自責地咬著下唇,秦嘉看了她一會,將她推給明鈺。

明鈺怔住,不解地望著他,秦嘉慢慢道:“我去救人,你帶著她藏在這裡,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出來.”

他們處於一個奇異的空間,就好像被結界擋住了一樣,外面的人看不到裡面,但說話聲應該是被會聽見,所以秦嘉一直都很壓抑著。

明鈺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他覺得樂瞳不會同意這種安排,但她好像在經歷過一次意外之後,變得特別沮喪和自卑。

“我會聽話的.”

她低著頭懨懨道,“我什麼都不做,就好好待在這裡,絕對不亂摻和.”

秦嘉本來要走,聽到這話又停下了。

他背對著樂瞳半晌,忽然轉過身道:“你還是來幫我的忙吧,明總一個人在這裡就行了.”

樂瞳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秦嘉微蹙眉頭道:“我一個人其實有些吃力,如果你能來幫我,那就太好了.”

稍頓,他遲疑道:“你不會拒絕吧?會害怕嗎?我想你應該不怕,你既然選擇來這裡,肯定就是想要來幫我的,對嗎?”

樂瞳滿肚子話想說,可她說不出來,只是眼睛發熱發酸。

“謝謝.”

秦嘉溫和道,“我知道你的答案了,來,我教你怎麼做.”

樂瞳吸吸鼻子走到他身邊,乖乖地聽著他的囑咐,掌心老道士畫的符又被他描了一遍,這次他細心地做了防汗,樂瞳再出汗都不用擔心符化掉。

“這是驚雷咒.”

他將她手心合上,“師父教你怎麼用了嗎?”

樂瞳茫然搖頭:“他畫完符,就說會用上,然後沒了.”

秦嘉慢吞吞道:“和教我的時候一樣不負責任.”

學生的天分是不一樣的,樂瞳的聰明並不在玄學上,要是到了她的專業領域,老道士肯定不如她,但這方面,老道士就那麼簡簡單單教給秦嘉,他便能自己學會,樂瞳就不行了。

“推出去,念‘劈’就行,很簡單.”

秦嘉溫和說完,抬眼睨了睨明鈺,明鈺瞬間悟了,點點頭表示自己也會了。

“明總待在這裡應該沒有危險,等瞳瞳救了人回來,你接應她就行了.”

樂瞳聽到“救人”兩個字,精神更集中了,果然秦嘉很快說:“咱們兵分兩路,我去引開那些人,你趁他們不注意,用驚雷咒把胡甜和朱雀救回來。

他們還沒發現這裡,應該一時半刻穿不透,你們不用等我,直接走.”

他忽然揚起手,一條白色的飄帶飄到了身後的路上,落下之後如同箭頭一樣指引著方向。

“跟著它的方向走,千萬別回頭.”

樂瞳飛快地眨著眼睛:“那你呢?”

秦嘉說:“我會把這裡的事情徹底解決,然後再跟你們會和,你們在終點等我就行.”

這樣嗎……

樂瞳有些遲疑,沒立刻答應下來。

秦嘉望向那座白色高塔:“不能再讓他們繼續害人了,躲在第三空間裡面引誘陽間的人自殺獻祭,從邪神那裡換取自己所謂的永生,八部棺的主人和其他人都是受害者,死後也逃脫不掉被奴役的宿命。

萬事有因果論,他們怕擔因果,就讓屍身外表不腐,頭髮生長,一方面利用他們繼續作惡,一方面算是另一種形式上達成了這些底層信徒‘永生’的願望……這樣的事,不該再發生.”

這麼多年來,肯定不止工地那一處邪神獻祭的地點,別處或許還有他們不知道的祭壇。

拆廟時的建築工人,也是在聽到“召喚”時被鬼迷心竅,與其說是摔下去摔死的,不如說是自己跳了下去,只是那時沒人看到具體情況罷了。

這樣的事就算報警,警察也才查不到陰間或者第三空間裡來。

現在人死了大部分地區都是要火化的,火化是其他人來做,他們只要在火化之前保持屍體不腐壞就行了,這個就算他們不做,殯儀館也會凍起來,之後燒掉了,身體無法“永生”的怨念也怨不到這群□□徒身上,就會纏著陽間的人,而真正的幕後者坐收漁翁之利。

這個邪神是有點本事的,現在就看誰的本是更大。

這次如果能成功,那秦嘉就有信心,可以徹底擺脫祝巫族。

“瞳瞳.”

秦嘉低聲說,“拜託你了,救下人之後保護好他們,等我回來.”

樂瞳被賦予使命,心裡其實也明白,如果自己沒來這一趟,秦嘉也不用交給她這些“任務”。

她其實還是拖後腿了。

她匆忙點頭,情緒不太好,秦嘉注意到,輕輕地嘆了口氣。

“你知道嗎?”

樂瞳頓了頓,不解地看過去。

秦嘉沒管明鈺作為第三個人尷尬的處境,直言道:“我本來該在你一進來的時候就來找你,帶你到合適的地方,做合適的事情.”

“……什麼意思?”

樂瞳皺起眉。

“你沒有拖後腿,樂瞳,是你救了我.”

秦嘉認真道,“你一進來我就有感應,朱雀在你懷裡,我甚至能確定你在哪個方向。

但我沒辦法過來,因為我看到了那座邪神像的臉.”

就和樂瞳他們看到神像臉時一樣,只是秦嘉看到的,是高塔之中神像本體的臉,殺傷力是通道里那座複製品完全不能比擬的。

他深深陷入其中,長久地沉溺於過往之中,是樂瞳出現,讓他一瞬間甦醒過來,當時他發現自己已經站在高塔最頂端,半隻腳已經懸空,即將墜落下去。

跪在高塔外的白袍人全都仰頭看著這裡,他們面目模糊,但卻好像能清晰表現出神情——惡毒,嘲諷,陰險,不屑,所有負面情緒都在他們模糊的面目上清晰呈現。

那一幕太詭異太矛盾了,是常理無法解釋的,哪怕是他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樂瞳沒來,他現在可能已經跳下高塔,成為邪神的祭品之一。

“是你救了我.”

秦嘉並不提自己是如何九死一生才從白袍人的追蹤裡逃脫掉,他只說:“邪神需要祭品,更想要我這個看到它本體真面目後還逃脫掉的人做祭品,它‘生氣’了,所以這些人在找所有和我有關的東西獻祭.”

本來拿了工地上新死的生魂,還有村子外面那一群鬼可驅使奴役,邪神是不急著要新祭品的,但秦嘉的出現改變了維持數十年的慣例。

很多事情一旦出現意外,就代表要發生災難了。

“該出發了.”

秦嘉往前一步,“這邊就交給你了.”

樂瞳睜大了眼睛,一字一頓道:“好,我們在終點等你.”

秦嘉笑了一下,飛快轉身離開,白袍翩躚,沒有任何停頓和畏懼。

明鈺看著樂瞳如出一轍地離開,而自己留守在這裡,說是做接應,其實根本沒什麼用。

無力感席捲了他,但他這次沒辦法自信自己還有什麼競爭力。

他下意識望向了白塔上的那張惡鬼的臉,腦子裡好像有個聲音說起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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