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冰涼海水浸透身體的第一時間，閭丘虞向四周看去。
——滄龍的全貌映入眼裡，龐大的體型呈長筒狀、有鰭狀肢，巨大的頭部，並擁有強壯的顎與尖銳的牙齒。
這個中生代時期的海洋遠古巨獸咬合力可怕、速度極快，尾巴像鞭子一樣擺動，幾乎眨眼間就來到閭丘虞等人的面前。
彎曲呈倒鉤狀圓錐形的牙齒清晰可見，一旦嵌入身體必然會將整個獵物攔腰咬斷、撕裂吞食。
意念操控能否操縱海水？
不行，滄龍的遊動速度太快，海水不比固定的形態容易控制。
閭丘虞來不及做些什麼，只得先躲避滄龍的攻擊。
海水激盪碰撞，掀起亂流和泡沫，阮飛白、警長和濟德本來分散在不遠處，這會兒卻被海水席捲裹挾至快要看不見的地方。
閭丘虞進化後的視力非常好，確定他們暫且沒有危險便專心眼前。
滄龍一擊未中，擺尾再次返回。
藺宗溟的脖頸處也長出鰓，在海里的速度不慢，數支長矛、利箭在他掌心上凝聚。
他看向閭丘虞，抬手抓住其中一支長矛。
閭丘虞秒懂，操控剩下的武器，長矛與利箭在海水中如離弦般朝著滄龍射去。
“噗”“噗”“噗”——滄龍龐大的身軀就是鮮明的靶子，部分長矛與利箭接連沒入，有幾支落空。
滄龍吃痛躲閃遊開，體型雖大卻靈活，側身擺尾。
這個海洋霸主的聲音渾厚悠長，蘊含著憤怒，血液自海水裡瀰漫擴散，血腥味鑽入鼻孔。
閭丘虞操控著落空的幾支長矛、利箭迴轉攻擊，誰料再想刺入滄龍時卻受到阻礙。
滄龍堅硬的面板有很多細小的鱗片，可以減小水流的阻力。
此刻它們肉眼可見地收縮一瞬，竟抵禦住了閭丘虞的攻擊，未再受傷。
進化！
閭丘虞不禁瞳孔一縮，這隻滄龍也變異了，是在調整肌肉密度從而進行防禦嗎？
顯然，滄龍已被激怒，它拖著受傷的身體速度卻提升一大截向兩人襲來。
閭丘虞直接控制沒入的長矛利箭試圖給滄龍造成更深程度的傷害。
他迅速游到滄龍的上方伸手抓住一支長矛，瞬間，長矛沿著滄龍的面板劃開一道不算短的傷口。
滄龍痛得發狂，瘋了似的扭動身體和尾巴，海水被攪亂，無數氣泡升騰模糊閭丘虞的視線。
海水的衝擊和滄龍的高速遊動差點讓閭丘虞鬆開手被甩下去。
他隨滄龍頃刻間轉個來回，遊至遠處再游回來。
滄龍卻也狡猾聰明，為了令閭丘虞離開，它朝著阮飛白、濟德攻擊襲去。
藺宗溟擋在前面，手中長矛刺入滄龍下顎，被抵著推遠數米。
閭丘虞卻明顯感覺到滄龍的速度居然降了下來。
藺宗溟這力氣……真讓人吃驚。
但更加震驚的卻還在後面。
閭丘虞抬眸，眼睛逐漸睜大——只見藺宗溟懸在滄龍面前，海水無端波動，他由頭部開始變化，衣衫鞋子全部碎裂，身軀快速膨脹、長出堅硬的鱗片和長鬚，胸鰭、腹鰭、尾鰭……
竟轉瞬間由人變成一條巨大的鯨、亦或魚？
這不是閭丘虞認知裡的任何一種生物，似鯨非鯨、似魚非魚，單胸鰭就大到幾乎與滄龍一樣的長度，更別提整個龐然大物般的體型，寬廣遼闊，存在感、壓迫感傾倒而來。
滄龍面對藺宗溟變化的巨獸就像是小魚面對藍鯨，光體型差就無法比擬，易滋生恐懼。
感受到威脅，滄龍霎時想要逃走，卻見藺宗溟變化的巨獸張開圓吻嘴巴，細密的利齒出現在閭丘虞眼前，同時一股吸力傳來。
閭丘虞趕緊鬆開握住長矛的手，游到遠處。
滄龍毫無抵抗能力，在巨獸的咬合下一分為二，鮮血瞬間灑滿這片海域，屍體緩慢沉沒海底。
閭丘虞這回有時間試著操控一下海水，可行。
他將被血液染紅的海水隔開，海里盪出一圈一圈的波瀾。
他看巨獸略一擺尾就游到他的面前，然後靜止不動。
閭丘虞仰頭，仔細打量這條巨獸的模樣，胸鰭很長很大，末尾尖細，體型偏橢圓，擁有墨藍色的面板和鱗片，腹部則顏色淺淡，尾鰭寬大有力，嘴部有長鬚。
閭丘虞注意到巨獸的頭頂位置凸起一部分，接近漆黑的鱗片上彷彿描繪著紅色花紋，漂亮又神秘。
閭丘虞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觸碰眼前的巨獸。
他掌心輕柔地挨碰到圓吻嘴部的上方，鱗片冰涼冷硬，像極沁了雪的玉石，令人忍不住摩擦一下。
頓時，一聲空靈悠遠的鳴叫響起，巨獸的兩隻眼睛看向他。
咳，閭丘虞淡定地把手放下。
滄龍死去，血液和屍體沒準會吸引聞腥而來的鯊魚、覓食魚類，或者其它未知但活過來的遠古海洋巨獸，現在最好快點離開這片海域。
藺宗溟擺動胸鰭轉身，向上浮出海面，寬闊的脊背好似一小片島嶼。
不需要言語，閭丘虞懂得他的意思，他快速游到警長、阮飛白、濟德旁邊……
*
y市岸邊。
閭丘虞等待藺宗溟體力的恢復。
他們在一家只剩下一半殘骸的店面裡，大概是飾品店，東西凌亂扔了一地。
藺宗溟在距離y市的不遠處變回人形，卻立馬脫力似的下沉海里，無法浮出海面。
閭丘虞重新鑽入水中撈人，胳膊環抱他的腰身，目光卻不可避免的將藺宗溟的好身材盡收眼底，包括……嗯，特別可觀。
幸虧在橡皮艇掀翻他們掉入海里後，阮飛白身上還揹著揹包，他趕忙取出一套衣服遞給閭丘虞。
衣服本來就都溼了，直接在海里換好就行。
閭丘虞半拖半抱著藺宗溟游去y市方向，阮飛白伏在警長背上，濟德遊動速度不慢，先上岸尋找隱蔽處。
“老大怎麼會脫力？”
登陸進入店裡後，阮飛白不解問道。
藺宗溟閉著的眼睛睜開，思索回答：“人的體積和力量無法與變成的巨獸相比，體型改變、結構不同、肌肉密度蛻變轉換……”
“當消耗不在一個層次，變回人形自然會有落差，也可以形容為後遺症.”
“脫力、暫時無法移動，當然，這個後遺症也可能會隨著繼續進化而消失.”
變異程度加深會使人類各方面的適應能力加強。
“進化……”阮飛白若有所思道：“人類在海底沉睡十天，我以為這已經導致有的人身體變異，卻沒有想到進化還在繼續，難不成會一直變異下去嗎？”
閭丘虞：“其實人類一直處於進化的狀態，進化無時無刻不在進行，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只不過進化的速度不是勻速而已.”
“人類的進化之一就是使得成年人能夠產生乳糖酶.”
“現在這種進化更加迅速，是深層次的變異，形態、生理、生化以及行為改變等.”
“生物進化與變異脫離不了關係，我想濟德也會繼續變異，從最初到最終變異形態，鱷魚.”
另外……閭丘虞不由得思考，人類變異的方向是海洋生物，這說法卻也不準確。
倒不如說是按照從古至今的進化順序，從魚類的起源到鳥類，距離原始海洋越近，其變異方向越多。
而排在後面的爬行類、哺乳類、鳥類變異會相對稀少，但並非沒有。
再者，人類變異的體現。
生物學變異可區分為表型變異、環境變異和遺傳變異。
這個是不是也可以解釋在末世後的人類變異上面？
——身體某個部位發生變異、環境因素、基因……
濟德雙眼放光：“我會完全變成鱷魚？體型也會變得像藺兄弟這樣大嗎？”
“不一定.”
閭丘虞道：“畢竟品種不一樣.”
“對啊，藺兄弟變成的巨獸到底是不是鯨魚？也太大了，媽呀，比滄龍還大，都沒見過這樣的，滄龍好歹聽說過.”
濟德好奇。
藺宗溟：“姑且算是吧.”
閭丘虞看他一眼。
“還有一件事情……”
過了會兒，閭丘虞在藺宗溟能夠活動腿腳後蹙眉開口。
“什麼？”
藺宗溟抬眼。
閭丘虞：“海底的屍體……哪去了？”
末世後，部分人類存活，但絕大多數的人類卻被洪水海嘯吞沒。
這些人在海里死去，屍體呢？
就算魚類會吞吃屍體殘骸，卻也不至於連一點骨頭都留不下。
發現不了深海區域的屍體，難道還看不見淺灘、近岸邊的這些地方嗎？
可是，一絲一毫都沒有。
這種情況明顯不對勁。
“你也注意到這個問題了.”
藺宗溟道。
閭丘虞：“你早就發現了？”
“嗯.”
阮飛白：“閭先生，是我和老大第一次下海的時候.”
濟德嘶了一聲，臉直皺巴，抱住胳膊：“我靠，你們要不提……我才發覺，海里居然乾乾淨淨的，我的媽，屍體呢？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魚能吃的這麼幹淨？！
總不能全被海嘯沖刷走了吧，根本不可能。
藺宗溟站起，道：“走吧，現在思考這些完全沒有任何頭緒，先去濟德的寺廟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