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江在高處看著天冬和幾個陪嫁過來的小廝一同搬動著寧繁的東西,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康財平時沒見太子對府上花花草草有多麼熱愛,今天突然藉著花草找事,想來是對太子妃積怨已久。

“太子妃太過囂張了,好好的花兒長在那裡,他怎麼能說摘就摘呢?”

康財一邊瞅著太子的臉色,一邊道,“實在該死!”

話音剛落,太子暴戾的目光轉移到了他的身上:“你說什麼?!”

康財被嚇得雙腿一軟,“撲通”跪在地上,左右開弓給自己幾個巴掌:“是奴才該死!”

“他確實是自找死路.”

慕江冷冷的道,“孤倒是他能在那樣的地方待多久.”

“太子妃嬌慣得很,用不了三天,準會眼巴巴的過來求您,讓您准許他回來.”

慕江臉色緩和了許多。

康財陪著笑道:“就算不回來求您,那又怎麼樣?您缺少美人麼?只要您一個吩咐,奴才蒐羅五湖四海的美人給您——”

他這句話還沒說話,就見太子的臉色又冷了起來。

康財欲哭無淚,他有時候真想不通太子是什麼心意。

這種情況下,他是該貶低太子妃呢還是誇讚呢?

天冬現在比康財還難受。

“太子憑什麼趕我們去別的地方啊?”

天冬道,“公子,您去和咱們老爺告狀!和陛下告狀!”

寧繁拍拍天冬的肩膀:“安靜些,不要胡思亂想.”

天冬嘆了口氣:“唉,來太子府這一遭,您把前十多年裡沒受過的委屈都受了一遍.”

“再忍一忍.”

寧繁脫身之後,他身邊這些人賣身契都在寧府,最後都會被安排回去。

天冬見寧繁都不抱怨什麼,他念叨兩句就什麼都不說了,跟著給寧繁搬東西。

寧繁抱著狐狸往偏院走,帶路的嬤嬤冷嘲熱諷:“新婚燕爾,太子殿下一連十天半個月不來看你,足以說明不喜歡你了。

偏院不比這裡,你還像先前那樣放不下身段,日子會過得更悽慘.”

“寧家是很厲害,可這又如何?在皇家面前,寧家就是一個下人.”

“……”

寧繁心情不錯,完全沒聽這個嬤嬤在說什麼。

就算聽到了,他也不會理會,在能順利逃出生天之前,寧繁忍著不做節外生枝的事情。

天冬見公子不僅一點怨氣都沒有,心情看起來還很不錯,走路都很輕快,雖然鬱悶,但想著公子做事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自己不懂就別添亂了,他也忍著沒有和嬤嬤動嘴。

等到了偏院之後,天冬驚呆了。

興許沒有人居住和打理的緣故,一個夏天過去,這裡地上長滿了雜草,房樑上還有蜘蛛網。

“公子,您是不是把太子揍了一頓,太子才狠心的把您趕到了這裡?”

寧繁懷裡的一隻狐狸耳朵微動,不知道聽見了什麼聲音,突然跳下來往前面草叢裡撲去,很快捉到了一隻吱吱亂叫的耗子來給寧繁邀功。

這幾隻狐狸嘴巴挑剔得很,每天只吃煮熟的肉,還要吃梨子、西瓜和蜜瓜,每天生肉都很少吃,當然不吃耗子了。

寧繁拍拍狐狸腦袋:“聽話,咬死丟在院外.”

它們大概明白寧繁在講什麼,特別通人性,叼著耗子扔去了外面。

寧繁在外多年,偶爾也會下榻環境不太好的地方。

這裡環境雖然簡陋,畢竟屬於太子府,稍微收拾收拾還是比普通人家強很多。

傍晚時天色變暗,寧繁點了一盞燈,把房子裡面打掃乾淨,幾隻狐狸幫著捉老鼠趕蟲子,幾個時辰後終於能住人了。

這時候天色早已經全黑,天上繁星點點,因中秋未至,天氣沒有完全轉涼,夜裡還會有蚊蟲,寧繁從隨身的香囊裡拿出豆蔻香身丸分給跟來的下人,讓他們含服吞嚥。

香身丸裡有丁香、白芷、藿香等十餘種香料,吃了身上會帶香,蚊蟲不來叮咬。

寧繁在房間四周和院子四周點了香餅,回來時天冬看都分好了,把香囊還給寧繁。

狐狸們看其他人都有東西吃,就它們四個沒有,嗚嗚的扒著寧繁的腿要。

寧繁拍拍狐狸腦袋:“這個人能吃,狐狸不能吃,吃了會死。

乖,你一身的毛,你不怕蚊子.”

狐狸壓根不把自己當狐狸,它們現在都覺得自己是寧繁生的。

爬到寧繁身上後,它們把尖尖的狐狸嘴巴往寧繁腰間拱,想把香囊拱下來。

寧繁自己不用吃香身丸的,所以裡面裝的分量不多,眾人分後只剩下一個空香囊了,給狐狸們玩也沒什麼。

可惜的是這個香囊是寧繁自己繡的,玩壞了不值當。

是的寧繁會繡東西。

甚至會煮飯。

從小時候起在寧府被保護得很好的寧繁就想著雲遊四海,像自己那些揹著藥簍走遍天下行醫濟世的先祖一般。

後來寧繁意識到雲遊出行不能帶七八個丫鬟婆子,帶的人越多越不像隱士高人,帶丫鬟會被懷疑這高人其實並不高明,一般情況下高人都只帶一個小藥童。

山裡沒有各種鋪子,那誰給寧繁洗衣做飯呢?衣服破了誰給他補?寧三爺生下來十指不沾陽春水。

寧繁逼著天冬學習各種技能,自己也跟著瞭解一二。

無奈從小到大學什麼東西,寧繁眼睛看一兩遍就知道是怎麼操作的,在天冬還沒有學會怎麼不讓小小繡花針扎手指的時候,寧繁已經繡出了花鳥蟲魚。

寧繁平時不做針線,只有出門在外衣服破損且找不到成衣店的時候才做。

這隻香囊是他如今唯一的繡品,夏天裝豆蔻香身丸,冬天裝百草玉暖丸,對他來說挺重要。

把狐狸推開之後,寧繁打算去睡一覺。

如果第二天太子那邊沒有動靜的話,他就偷偷回寧家住。

在海月閣的時候,太子半個多月都不見他,搬到這裡之後,無緣無故肯定不會來。

天冬拿張褥子鋪著睡在地上,睡了一會兒肚子咕咕直叫:“公子,你餓不餓?我們搬來這裡,以後怎麼吃飯啊?廚房那邊還會不會像以前一樣給我們送東西吃?就算送,可能送些殘羹冷炙.”

寧繁:“先睡下,這些事情明天再說.”

“幾隻狐狸都跑出去了,不曉得它們能不能找到回來的路.”

寧繁這才發現狐狸都不在房裡,自己身上的香囊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一個時辰後,寧繁都睡下了,耳邊傳來狐狸嗚嗚的叫聲,他睜開眼睛一看,每隻狐狸都叼了一隻半死不活的小公雞回來。

寧繁:“……你們偷了這麼多雞居然沒被發現。

我香囊被你們叼哪裡去了?”

狐狸用帶毛的嘴討好的拱一拱寧繁的手,它們都是飽餐一頓後,才帶著小公雞回來,偷雞是讓寧繁吃的。

能被狐狸偷這麼多雞,主要是今天整個太子府的下人心驚膽戰,能去休息的都早早去休息了,生怕在外面露臉撞上太子,說錯什麼話辦錯什麼事情被殺了。

太子府的下人亦有三六九等,彼此之間等級分明。

最上面的一等是皇帝賞賜來的嬤嬤太監,如果不是在太子府,而是其他皇子府,這些人仗著有皇帝賞賜這個身份,敢對皇子指手畫腳。

太子性情暴戾,這些面對太子唯唯諾諾,在其他下人面前趾高氣揚。

今天就有幾個嬤嬤撞在太子的手上,被太子下令杖斃了。

在一般人眼裡,這幾個嬤嬤被殺或許就是因為倒黴,正好碰到了太子心情不好的時候。

當時寧繁剛剛把自己所有的東西拿走,慕江進了海月閣看一看情況。

康財想不通太子今天為何心情不好,他已經說錯了話,再說錯什麼,恐怕性命難保,就撿著能說的事情說幾句:“太子殿下曾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現在太子妃搬走了,您要不要回來住?這邊地勢高,是整個太子府風景最好的地方.”

慕江臉色陰晴不定。

過了一會兒,他往外走去,康財趕緊跟上來。

幾個嬤嬤見太子妃走了,她們清閒起來,就沒有看外面的狀況,壓根不知道太子來了這裡。

現在幾個人商量著晚上一起打牌。

一個嬤嬤道:“太子妃終於被太子罰走了,虧他是大戶人家的公子,一點規矩都不懂.”

“是啊,咱們在宮裡的時候,那些娘娘見到咱們,知道咱們是皇帝身邊的人,都會打賞不少銀子。

在太子妃院子裡這麼長時間,一錢銀子都沒有得到.”

“太子妃這種人,估計在家裡被慣壞了,都嫁入了太子府,還當自己是被人捧著的小少爺,被太子攆走也是活該.”

“太子妃可能知道自己回不來了,剛剛他走的時候,我諷刺他幾句,他一聲都沒吭.”

“被太子教訓後才學乖了……”

“……”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說著,下一刻,她們看到太子從房間裡出來,談笑的聲音戛然而止。

太子狹長的眸子深不可測,哪怕生得極為俊美,永遠讓人覺得陰森可怖,府上之人全都不敢和他對視。

幾個嬤嬤趕緊行禮。

慕江掃了她們一眼:“通通拖下去杖斃.”

這幾個嬤嬤臉色瞬間白了,她們壓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全都跪在了地上:“太子饒命!奴婢是陛下賞賜給您的,望殿下看在陛下的面子上饒恕!”

康財知道她們的底細,小聲提醒:“殿下,她們幾個確實是陛下賞賜的人,您貿然殺掉她們,讓陛下知道了恐怕不好.”

“你再敢阻攔,就陪著她們一起用刑.”

慕江臉色冰冷,“拉下去杖斃.”

慕江現在是對寧繁心有不滿。

但是,既然寧繁還是太子妃,就輪不到這些人在背後議論。

杖斃這些嬤嬤過後,府上其它得知訊息的下人都謹言慎行,生怕說錯什麼被太子聽見,一時之間人人自危。

康財聽外面的下人講了一些事情,為了討太子歡心,他眼巴巴的湊到了太子面前:“爺,京城裡發生了一件好笑的事情,您要不要聽?”

慕江依靠在軟枕上,手中拿著一塊玉料削刻:“什麼?”

“是陳郡王,今天我們才見過。

下午的時候陳郡王喝了點酒,酒後調戲他兒子的侍妾,那侍妾特別烈性,一氣之下把陳郡王的耳朵咬掉了,郡王府忙請了寧大人去把他耳朵縫上去……”

慕江臉色變了又變:“孤知曉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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