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門一座主山,五道偏峰,分屬於掌教與長老。

白掌教仙逝後,主山便暫時由五位長老輪流而治,最近正輪到沈玉舒。

沈氏兄妹二人帶著年輕弟子們落地後,山門前早聽聞動靜的掌事們便圍了過來,詢問發生何事,為何這些弟子們直接就進山門了。

沈氏兄妹與管事商議事務之時,被帶上來的弟子們都用欣羨敬仰的目光東張西望。

羽鶴振飛,白雲為帶,只消站在此處,便能感覺到充裕的靈氣。

有好事者,向不知情的弟子介紹:“玉京門懸於高空,傳聞是千年前有仙魔之戰,仙門中亦出了叛徒。

為了玉京門的長生久視,師祖青木君改龍脈地勢,將玉京山拔地而起,從那時起,這才是真正的——天上白玉京.”

弟子們紛紛激動:“哦哦哦!”

移山挪地,不愧是傳說中的仙人!

黎步方才踩在白羽最尾處,他出來就聽到人吹噓玉京門,不禁撇嘴:傳聞能有幾句真?

但他不關心這些,他落地後,第一眼就去尋江雪禾和緹嬰的蹤跡。

他看到那嬌弱的女孩子攀著風帽少年哼哼唧唧,目中當即生寒。

身後有人不耐煩:“怎麼不走快些?耽誤我們了.”

這世上,除了那些大能,還沒有人能這麼跟夜狼說話、再活下去的。

黎步扭頭往身後看,眼中的笑在看到花時、南鳶後,頓了頓,若無其事地收了他的殺氣。

以後慢慢玩嘛。

花時正抱著她斷了的鐵環怔忡發呆:這是爹爹給她煉的保命法器,說在識海中好好養的話,日後可以生出器靈。

這就斷了、斷了……

南鳶被幾個弟子圍著,感謝她之前的救命之恩。

但南鳶過於冷清,又因眼睛不便,她不與人交談,眾人難免訕訕。

陳大則很慌。

花時在他眼中何其嚇人,如今就在五步之內。

他渾身僵硬冰涼,不知道自己怎麼稀裡糊塗來了這裡。

他至今還是一個凡人,與這些各有本事的修士不同。

陳大惶惶間,只認識一對熟人。

陳大才過去,便聽到緹嬰和江雪禾的對話——

江雪禾手段了得,旁人還在認路,他已不知從哪位掌事那裡要了碗清水,正在哄他家小嬰喝水。

緹嬰暈乎乎地靠在師兄懷裡,哭了一派,鬧了一派,飛了一派後……她好累。

緹嬰呆呆地喝水,臉色蒼白,唇瓣被水弄得潮潤,髮絲貼著頰,有點兒亂。

有些激動的弟子認出了她就是鬥法的二女之一,情緒幾變後,想湊過來聊些交情:不管小姑娘多麼坑他們,可確實和花師姐鬥得旗鼓相當,他們還因禍得福,省了重重比試,直接來了玉京門。

江雪禾身子不動聲色地側了側,帶著師妹往僻靜處挪了挪。

那些弟子便半天過不來了。

緹嬰抬頭看師兄,只看到灰濛濛一片。

她噙著淚:“我得了不治之症嗎?”

陳大伸長耳朵,跟著緊張:修行人來到這裡都能得不治之症,我這個凡人不得更小心?

他聽到江雪禾安慰:“你只是第一次飛這麼高,有點暈罷了。

以後入了玉京門,御風術學好了,就不會暈了.”

陳大:……還有人會暈飛?而且,江仙人你怎麼知道的?你時時刻刻在看你那小師妹?

緹嬰真的被江雪禾說服了。

她信心滿滿地點點頭,在師兄還要喂她喝水時,她撇過臉:“不要了!”

緹嬰看到了周圍人好奇的目光,她一下子臉紅,有點嗔:“你不要把我當小孩子,別人都笑話我了!”

緹嬰烏潤的眸子打量周圍弟子,除了抱著鐵環不撒手的花時,以及那位蒙著眼睛的女子,其他人也同樣對她好奇地報以笑容。

尤其是一個娃娃臉少年,看她看得可專注了,笑得特別真誠。

可誰知,緹嬰是這麼難討好的一個人。

有人對她笑得這麼不要錢,她覺得他有病。

小姑娘哼一聲,別過臉看其他人了。

黎步:……好幼稚。

江雪禾看緹嬰好像恢復了些,也不哭了,他才慢慢收了水。

他察覺到周圍視線中獨特的一道……

江雪禾抬目。

隔著風帽,隔著距離,他看到了黎步。

黎步有點僵住的笑容重新綻放,挑釁滿滿。

江雪禾盯著黎步,忽然聽到緹嬰小小聲:“好英俊呀.”

江雪禾:嗯?

緹嬰藏在一顆古木後,盯著帶他們飛上來的沈氏兄妹看。

緹嬰:“那是仙人嗎?”

她手指沈行川。

沈行川正與為難的管事們交代事務,顧不上這些弟子。

他的清寒淡漠,壓著一重凜冽劍氣,周遭人除了沈玉舒,管事們和他說話,各個戰戰兢兢。

江雪禾回答緹嬰:“這世上沒有仙人.”

緹嬰噘嘴:“不會疼小嬰就不要疼!”

江雪禾愣一下,才忍笑:“這位是沈長老,是如今天下劍道第一人.”

緹嬰狐疑扭頭:“你怎麼知道?”

師兄無所不知的,是不是過於萬能?

江雪禾輕聲:“沈長老修為了得,萬事皆一劍斬之,又為人公道,剛正不阿,愛護小輩。

為兄……我少時,曾將他視為聖者。

我踏入修行,也曾想有朝一日,能成為沈長老那樣的人.”

緹嬰恍然:“他這麼厲害?那想讓他當師父,是不是很難?他有徒弟嗎?”

江雪禾搖頭:“我不知.”

陳大牛皮糖一樣,跟上這對兄妹。

江雪禾看他一眼,不語;緹嬰吃驚瞪眼,不明白陳大一個凡人怎麼在這裡,但不重要。

緹嬰繼續看沈行川了。

江雪禾等了她許久,漸漸蹙眉。

他挪了挪步,擋住了緹嬰的視野。

江雪禾俯身,輕聲問:“你是好奇嗎?”

緹嬰:“嗯嗯!”

江雪禾倒好奇了:“你好奇什麼?”

緹嬰臉頰緋紅。

她跟師兄說:“我讀過話本,話本中的師尊們都非常清貴高傲,吸風飲露,好看得不似人。

我看不懂……老頭子就是老頭子嘛,師父年紀一大把,牙都快掉光了,怎麼能好看?”

她非常天真:“只有師兄……夢裡的師兄才好看!”

江雪禾一怔:她夢過他?

緹嬰烏亮的眼睛染著碎光,忽閃忽閃:“話本里寫的是真的。

真的有好看又年輕的師父……”

江雪禾腦海中回想著“夢裡的師兄”那句,低下頭,耐心地拂開她貼到臉上的亂髮,手指無意擦過她皎潔肌膚。

他心中情緒波動萬分,忽聽緹嬰語不驚人死不休:“難怪弟子都愛慕師父,想和師父生娃娃。

我懂了!”

江雪禾如遭雷劈。

他在“緹嬰養育手冊”中默默添一筆:檢查小嬰的話本。

說出“生娃娃”這種話……她知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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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掌事們過來,告訴這些不安的弟子們訊息:

一,玉京門收徒百無禁忌,修士自身的修為,可選擇散也可選不散,還可拿自己的獨特術法去門派換功德。

今日被沈長老帶上來的人,因今日沈長老看照不嚴之過,最差也可以當外門弟子;若不願入玉京門的,可等待其他幾大門派掌事過來,參與其他門派的選試;

二,之前過了玉牒試煉者,皆可入內門。

但內門評選極嚴,即使入了內門,想當五大長老的親傳弟子,仍需比試。

比試分為文武兩道,優秀弟子按名次拜師,弟子與師父都看中彼此,方可被記作親傳弟子;

三,明日起,山下那些未有今日機緣的年輕修士或凡人,繼續參與試煉。

玉京門一視同仁,記錄所有人的成績,待其他門派到來,供他人選弟子;

四,四大門派聯試,各自弟子,最後一日會代師門交手,此乃四大門派的切磋,非生死鬥。

掌事宣佈完畢,今日上山的弟子們紛紛鬆口氣。

緹嬰關注沈行川,大家都去排隊分房舍,她也躲在樹旁不動。

師兄和陳大都陪著她。

江雪禾思量:拿獨特術法換門派功德……玉京門百無禁忌到這個地步呢?

緹嬰則看到沈行川向他們的方向走來……

緹嬰驚喜。

沈行川被花時攔住:“長老!”

沈行川停步,看向花時。

花時鼓起勇氣:“你弄壞了爹爹給我的……”

沈行川淡聲:“你與未入門的弟子私下鬥法,殃及平民,不罰你,是因你沒有拜入師門。

不然……”

花時一梗,偏旁邊還有管事不長眼:“花大小姐,今年你總會拜師吧?”

花時立刻兇:“關你什麼事!”

她衝著沈行川背影喊:“我是有原因的!我是為了調查酸與之死……你們囚禁的根本不是真酸與,你們……”

一道風來,她被封了口。

其他弟子們茫然看她。

花時冷笑一聲,扭過臉:真相總會揭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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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花時喊的話,陳大臉色蒼白。

沈行川步子頓了頓,看著緹嬰這個方向。

被花時打斷後,沈長老非常遲疑地望了這邊一眼,甩袖走了……

緹嬰順著沈長老的目光回看,發現沈長老看的人,是江雪禾。

江雪禾正在琢磨帶緹嬰去報名,來牽緹嬰的手。

緹嬰:“哼!”

她甩開他的手,裙襬飄揚,烏髮拂額,一個人跑遠了。

江雪禾茫然片刻,心想:……真是又任性,又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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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嬰心中有些敏感的嫉妒。

她懷疑自己的風頭,沒有被沈長老看到。

她懷疑沈長老覺得師兄更出色。

她向來火氣很大,可抬頭看師兄,師兄那麼美好,她不好意思衝師兄發脾氣,只好自己一個人跑遠生悶氣。

冷靜後,緹嬰自然會後悔,不過那得等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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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緹嬰跑開的這段時間,江雪禾見排隊的人太多,便決定先回掌事為男弟子安排的房舍,待人少了,再來報名。

他想等上一息,師妹冷靜了,他再去哄她。

亦步亦趨跟著他的陳大,被他送去弟子房舍後,江雪禾拿著玉牒,走在林木蔥鬱的小徑上,準備找師妹。

路拐角的青竹林邊,黎步正抱臂,笑嘻嘻地看著他。

山風吹拂,空潭瀉春,江雪禾停步一瞬。

江雪禾目不斜視。

他與黎步即將擦肩時,聽到黎步陰涼的耳語:“你讓我失去哥哥,我也會讓你失去妹妹.”

風帽揚起。

江雪禾撩起眼,春波瀲灩。

他輕描淡寫地笑:“威脅啊.”

黎步因他的秀致隨和而失神。

下一刻。

殺氣如絞藤襲來!

術法失靈,黎步驟然向後猛跌,摔在竹杆上。

先是術法絞殺,再是一隻枯白瘦長的手掐住他脖頸。

黎步艱難地喘不上氣,看到江雪禾微貼近,斯文十分:“威脅我?”

風紗吹開,少年頸上因殺氣而咒文浮動,傷痕勒出斑駁血跡,黥人咒開始讓人周身皆痛,鬼魂哭嘯折磨。

稍有異動,便會引來玉京門的注意。

但江雪禾渾不在意。

他溫柔文雅,舉止端莊;他扣住黎步脖頸的力道,在一點點收緊。

江雪禾輕語:“春和景明,天道當時。

你先去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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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夜殺的真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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