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雲回到紫竹林,這裡的安靜,終於讓她鬆下一口氣,也沒回屋,直接坐倒樓前的臺階上,感覺全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離了,也不管臺階的槓人,就那麼躺倒。

“遇到什麼事,可以和我說說嗎?”王敏的聲音從上面傳來。

藍雲微嘆了一口氣,怎麼就不能讓她安靜一會,一個個的,這到底是想安慰她,還是想逼她,“你怎麼來了。”

“你昨天沒在家,我回朝陽峰也不放心,所以一直在這。”王敏坐到她旁邊,“外面的流言蜚語,在你出門的時候,你就應該能想得到,又何必放在心上。”

“我是人,不是神,心亂了,處處出錯。”藍雲到現在,還無法想象,要是她真的給葉問天找幾個兄弟,會是什麼樣,只怕葉問天還沒如何,她酒醒後,第一個就是無法面對自己。

“所以這段時間,我們都會陪陪你,你心裡有什麼開心不開心的事,都可以跟我們說說,我們一起排解。”王敏看著她,非常認真。

突起的臺階槓得後背發疼,藍雲微舔了下唇,動一動,“你憑什麼認為,我可以毫無芥蒂地把所有開心不開心的事,都跟你們說,你們的想法和我的想法完全不一樣,如果我說的話,肯定不到一半,我們就要吵起來。我想要一個獨立的空間,想哭,想笑,想怒,想發洩,都可以,不用擔心別人看到我失態的樣子,也不用擔心事後,被你們拿來說嘴。”

藍雲止住王敏的插話。“就算我知道你們不會拿我開什麼玩笑,我也不想讓你們知道,我已經在你們面前,狼狽到一踏糊塗。你們就給我,留一點尊嚴,行不行。”

最後一句話,雖然淡淡,可是王敏聽在耳中,卻更難受,站起身來,不再看她,“好。我給你三天時間,這三天,紫竹林不會再有人進,可是藍雲,你也要答應我,不幹傻事。”

“你這放心,現在不管誰讓我死,我都不會甘心的。”藍雲現在只求她快走。

王敏才出紫竹林,林裡的禁制就全然開啟,甚至略有些改動。深嘆了一口氣,回大殿,幫成寶兒處理一些事情。

荒靈宗的事,終在鬼主的強力干預下,結束了,不過姚世全升值為幕後長老,宗主一職,也給了更八面玲瓏的張敦安。

只是這三天,王敏沒事的時候。幾乎是數著數往下過。不僅她如此,成寶兒幾人也是。她們害怕,藍雲在獨立的空間裡,出什麼事。

其實這三天。她什麼都沒想,呆得最多的就是那一池溫泉,修煉在裡面,睡覺在裡面,記得最清楚的就是,方萍那一句,這世上,男女生下來,就是不一樣的,沒什麼公平可言,從小受的教育,不容她做出給葉問天找兄弟,她也做不出來,哪怕再恨,再不甘。

第三天的時候,從池中出來,穿好衣服,使勁揉了揉臉頰,對著水鏡,揚起一絲笑意,才走出紫竹林。

“初音拜見師伯。”藍雲見到華如的第一件事,就是深深拜下。

“好了?”華如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如果好了,就去鑄器堂吧,多弄點東西出來,這次水月宗因為你,可拍賣了不少法寶和陣盤。”

藍雲抬起頭來,笑意不減,“是,師伯,您不生氣了吧。”

“我生氣有用嗎,就算我氣得吐血,也沒用吧。”華如沒給她一點好臉色。

藍雲攥攥手,膝行到華如跟前,吸下鼻子,“師伯,別生氣了,要不,你再把我打一頓吧,我發誓,以後再不幹這樣的蠢事。”

對她來說,華如早就替代了月清的位置,無論何時,她出什麼事,華如都會在她身邊,她捨不得華如,自然更不想華如因為對她的失望,而放棄她。

華如揚起的手,狠狠拍下,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只有輕輕啪聲,華如溫暖的手掌打在她臉上,讓她一直哭不出來的淚水,如雨而下。

“師伯!”藍雲覺得沒面子之極,伏在華如的腿上,只希望能控制住,可惜,華如連拍她幾下後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本來的不放心,在她哭出來時,華如已放下,微嘆了口氣,有一下沒一下地拍她後背,也沒任何安慰之詞,院子裡的其他人,早在藍雲哭出聲音時,一起退下。

直到她聲音慢慢小下去,華如才拉她起來,“好些了吧,把自己弄弄好,然後我們再說話。”

“師伯,別生氣了。”藍雲還是不放心。

“跟你生什麼氣啊,我只生氣,在明明知道葉問天處心積慮,想殺你的時候,一個人擔著,還要天天做出一幅幸福的樣子,藍雲,你有宗門,有愛護你的長輩,平輩,有些事沒什麼不可說的,你與他,至少有十世情劫,這大家都知道,沒人笑話你,命定之劫,這世上能躲過去的,從遠古至今,十根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

華如的話,雖不連貫,可藍雲卻聽懂了,“我不在意別人的話,再說他們也沒人敢當著我的面奚落我。”

聽她說得明白,華如失笑,“是,誰敢當著黃泉陣主的面說怪話,師伯只希望你明白,這世上,無論什麼東西,都比不上你的命重要。”

平平的一句話,其中的辛酸,藍雲自然明白,鄭重點頭,“嗯!”

“既然到我這來了,也回夕顏峰一趟吧,你師父這段時間,也是擔心得緊。”華如可不想讓月清覺得她搶她徒弟。

“我這就回夕顏峰。”雖然華如代替了月清以前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可是師父就是師父。她還是明白的,丟了兩個回覆道法給自己,使勁揉揉臉,轉道往夕顏峰去。

華如低頭看看自己腿上溼了的地方,搖搖頭,一指過去,凝出一大團淚水來,小心裝在一個玉瓶中封好,才喟然一嘆。

藍雲阻止她們殺葉問天,或許有不捨得他的原因,可是更多的,是什麼,這些天,她早明白,只是她始終不是很明白的是,葉問天一世世地利用藍雲的情,修煉什麼九九斷情功,從兩人的很多事情來看,他們應該都是轉世仙君,何以藍雲的轉世,會如此苦逼,揹負的東西太多,最後的結局會是什麼樣,她無從猜起。

一點點地看著藍雲一路走來,越是看得清楚,越是捨不得,華如抬頭望天,目光凌厲,好一會,才又是一嘆,都說鬼主化神在即,她的時間同樣緊迫,發了個傳音符給成寶兒,她要閉關。

藍雲從夕顏峰迴來,一路拜訪各位師伯,把該請的罪,基本都請了一遍,才回水月宮的大殿,“華如師伯讓我去鑄器堂,林師姐,你選幾個有煉器天份的人,與潘小妹一起,給我打下手吧。”

林晴點頭,“你一路請罪,是不是也要當著我們的面,請一次罪啊,別因為熟,就把我們的一份弄沒了。”

藍雲左手按到右手上, 骨節一陣脆響,臉帶笑意,“林師姐,我一路請罪的悶氣正好沒出,你既然這麼關心我,我們去演武堂玩玩吧。”

林晴一滯,跟她打,打贏了沒人說好,要是打輸了,可就成笑話了,好在一道傳音符飛到面前,給她解圍,是水靈兒的聲音,“林師姐,冰淋山的馮阿秀,當街強擄男子,現在有不少男修,在冰淋山的駐院前抗議呢。”

這話,讓大殿內成寶兒三人一齊呆住,好一會,林晴才站起來,“這個馮阿秀,真是,真是……,”她不知如何說好,“我去找方萍,讓她好好管管。”

藍雲對馮阿秀的印象倒是不錯,那樣一個活得恣意的女子,實是少見,如果可能,她希望她能一直保持那樣,而不是被她師姐方萍,彎成她們一樣,“我陪你一塊去。”

成寶兒拉住兩人,“有什麼事,好好說,那馮阿秀作了些,你們別跟她對上,有事,只找方萍。”這話一出,藍雲就知道,成寶兒對那馮阿秀,只怕一點好感也無。

冰淋山院子前,差不多二三十個男修,在那裡抗議,讓方萍交人,可是方萍臉漲得通紅,愣是頂在門前,誰也不讓進去,以至於,那裡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看到藍雲和林晴一塊過來,水靈兒鬆了口氣,就是那些一直吵吵嚷嚷的男修,也一齊停了下來,大家的目光,盯得最多的就是藍雲,讓林晴生氣的是,那些人盯她還不是正大光明的盯,是一會看,一會不敢看的樣子。

“你們沒事可幹了是吧,要不要我幫你們找點事做。”藍雲早就想到這種情況,倒也沒在意,只是淡淡的目光,有些警告在裡面。

一時之間,那些男修居然沒一個敢說什麼話,她被葉問天耍一道,大家生怕,她把對葉問天的怨氣,撒到他們身上。

“方萍拜見月林真君,拜見初音道友。”方萍的臉色還是通紅,也不知是氣得,還是怎麼的。

林晴正要讓馮阿秀出來,被藍雲在背後一拉,只好改口,“方道友客氣,請我們姐妹進去喝杯茶吧。”

方萍遲疑了下,終是嘆了口氣,“如此,請。”

院門還沒開,就從裡面衝出一個衣衫不整的男子,只見他一臉慌張,哪怕外面這麼多人,也沒絲毫停頓,快速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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