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蓁寫完日記的時候已經凌晨一點多了,回望四周,原本幾乎坐滿人的學習室,現在空空的只剩她一人。基地萬籟俱寂,想著給林維崧打個電話,結果寫起日記來思緒翻湧,忘記了時間。

開啟手機,螢幕亮起,臉色瞬間震驚,17個未接電話?有爺爺的、藍謙哲的,更多的是林維崧的。

葉蓁蓁一拍腦門,哎,得,這個時間也不能給他們打回去了,還是先去睡覺,明天再說!正想著,手機螢幕再次亮起,林維崧發來一條訊息:睡了嗎?

“沒睡,我在學習室呢!”

“我知道。”

“嗯?你怎麼知道?”

葉蓁蓁的訊息剛傳送出去,林維崧的電話就來了,只聽他說:“你到窗邊。”

學習室有三面窗,分別是北向、南向和東向,葉蓁蓁平時喜歡到東向窗前看風景,這個方向衝著一大片草地,春天雨水多的時候,草地四周還會開起一片片鈴蘭花,十分美麗。

就算現在初秋時節,草木由綠漸黃,卻依然像小姑娘換了新裝,美還是美的。

“我過來了,怎麼不見你?”葉蓁蓁看了看眼前的路燈,又望了望遠處的漆黑,除了風吹來,梧桐樹葉的嘩嘩作響,什麼也沒有。

“我在藍球場這邊。”林維崧所在的籃球場正對著學習室的南向窗戶。

葉蓁蓁嗔怪林維崧方位不說清楚,害得自己白跑。

林維崧笑葉蓁蓁自己不問清楚,出了問題就會怪別人。

兩人鬥嘴的功夫,林維崧那邊的電話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只見林維崧在藍球場邊緣處,擺弄著什麼,聽聲音像玻璃紙的清脆聲,又像風箏迎著風的唿扇聲。

“你在搞什麼呢?”葉蓁蓁踮著腳,睜大眼睛盯著林維崧的一舉一動,可是夜色深沉,距離又不近,任憑葉蓁蓁怎樣望眼欲穿,還是一無所獲。

林維崧見窗前不停晃動的身影,笑道:“先彆著急,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隨後,一隻圓滾滾的東西成形了,著著像燈籠,可是這不年不節,半夜三更的,林椎崧等葉蓁蓁這樣晚,就為了給她做一隻燈籠?

未免太不可思議了吧!

葉蓁蓁越想越糊塗,這個功夫,林維崧接連又做好四隻圓胖子出來。

林維崧打斷葉蓁蓁的猜測,拍一拍手,彷彿拍去很多浮塵,嘻嘻笑道:“來吧,題五組詞,幾字都成,心願或期盼,只要內心真誠在意的皆可。”

葉蓁蓁對林維崧偶爾表現的文芻芻,早已見怪不怪。而且據葉蓁蓁的觀察,每次林維崧有這樣的前奏鋪墊時,後面必定跟著驚天地泣鬼神的大招。

她打心裡受用這種超越時間、年代的語言方式,和未知的驚喜,葉蓁蓁幾乎沒有思索,五組詞,一氣呵成,“平安、康健、喜樂、幸福、順遂,我的心願都是尋常人的心願。”

林維崧邊在圓胖子上大筆一揮,邊說:“越是尋常人的心願,越是不尋常。”

是啊,我們祝福別人,祈禱自己平安健康,喜樂幸福、諸事順遂,殊不知,世事無常,

天災人禍、疾病纏身、殘缺遺憾,無時無刻不在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與自我的心性缺陷鬥,到最後,誰不經歷幾番大風大浪,誰不在“吉吝兇悔”裡轉圈圈。

“好啦!見證奇蹟的時刻來了!”

葉蓁蓁只聽啪嗒一聲,一抹金黃色的亮光瞬間將一隻圓胖子點亮,紅彤彤的,十分喜慶,葉蓁蓁眼睛彎彎的,很明亮,“是孔明燈!”

“一願我的女孩,歡愉且勝意,萬事皆可期。”說完,將點燃的孔明燈向空中放飛而去。

“二願我的女孩,椿楦並茂,棠棣同馨。”

“三願我的女孩,辭暮爾爾,煙火年年。”

“四願我的女孩,淺予深深,長樂未央。”

“五願我的女孩,旦逢良辰,順頌時宜。”

林維崧每說一句祝願,就放一盞孔明燈,直至五盞燈盡數向黑夜飛去。

今晚沒有月亮,甚至往常狂刷存在感的星星此時也不見了蹤影。

葉蓁蓁望著徐徐上升的幾盞燈,由一團火焰,慢慢地變成點點微光,不由看得痴了。

在火焰燃燒起的那一瞬間,葉蓁蓁一下子回到了小時候在爺爺的家屬院裡,數九寒天,和一群小孩子,偷偷拿家裡的炮仗,出去玩。怕大人們不讓,葉蓁蓁領著大家悄悄到河邊去玩兒,結果,趕上下大雪,孩子們越玩越興奮,天黑了還沒回家。

等大人們集體來找自己的孩子,埋怨自家孩子只顧玩兒,貪黑不回家時,一個孩子指著葉蓁蓁說:“蓁蓁怕你們不讓我們玩兒炮仗,才帶我們出來玩兒的。”

這下,可點了馬蜂窩,本來是孩子貪玩的單純問題,現在變成了葉蓁蓁聚眾貪玩,而且還從事危險活動的問題,所有的家長將矛頭指向了葉慕山。

只是礙於葉慕山身居高位,大家敢怒不敢言。

葉蓁蓁心中忐忑,心想:完了!少不得要挨頓胖揍!

後來……她被葉慕山帶回去,老爺子沒再說這件事兒半個字兒,就像這事兒從沒有發生過一樣。

後來……這件事被葉環伺知道,葉環伺終究聽信了旁人的挑唆,罰葉蓁蓁在大雪裡站軍姿,直到葉蓁蓁站不下去了,承認自己錯了才作罷。

後來……她和奶奶聊天說起這件事,才知道,爺爺對奶奶說“自家孩子什麼品性,別人不知道,咱們還不知道嗎?再說,小孩子愛玩兒是本性,只要以後規勸著注意安全和行事尺寸就好了!”

葉蓁蓁想到爺爺始終如一對自己的理解和信任,教育和保護,再看林維崧對自己的一片真心,不覺滴下淚來……

林維崧收拾殘場,什麼孔明燈的包裝袋啊,水彩筆啊,耳機處於靜默狀態,不知道是藍芽斷了,還是手機關機了,掏出手機檢查,一切正常,“喂?喂!在聽嗎?”

林維崧望向葉蓁蓁的窗邊,葉蓁蓁一動不動站在窗前,林維崧衝著葉蓁蓁使勁揮了揮手,葉蓁蓁回過神,連忙應道:“嗯!我在!謝……”

“是誰在那裡?”巡邏的人,離得老遠,拿著電棒晃著林維崧的方向,大聲喊道。

林維崧撒腿就跑,葉蓁蓁也心虛地蹲下,快速將學習室的燈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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