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天上降魔主,人間真太歲

“將軍住手,先吃杯酒吧!”

“嘿嘿,快活完了再吃不遲”

“將軍住嘴,先聽奴家彈一曲吧!”

“不急,先快活一番,再聽曲.”

閨房的房門剛掩上,酈瓊便迫不及待抱上了梅瑤,上下其手。

平日進出梅影小築的恩客,終歸講究個文雅,品茗和詩、手談撫琴,要得是個氣氛,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哪遇到過一見面便抱著人亂摸亂親的啊!

這酈瓊生的五大三粗,滿臉絡腮鬍,梅瑤也不敢太過反抗,以免惱了對方傷了自己。

無奈之下,終於呼喊道:“將軍,有故人想要見您.”

那酈瓊卻埋首於梅瑤胸間,根本不做回應,直到.直到肩膀忽然被人輕拍了一下。

“朋友,打擾一下.”

全然沒有防備閨房內還有旁人的酈瓊,嚇得一個激靈,反手便往腰間摸去,卻摸了個空。

這才想起,今天為了裝逼扮文雅,沒穿甲冑,也沒帶兵刃.

不待他再作反應,只覺頸間一涼.那感覺猶如隆冬季節,穿著厚棉衣,衣領中卻不小心淌進一道冰水。

讓人下意識想縮脖,卻依舊止不住體溫被冰水迅速帶走。

酈瓊本能的用雙手捂住了脖子,但被割斷的頸動脈內的強大壓強,依舊使鮮血像花灑一般從指縫中四處亂飆.

距離他最近的梅瑤被滋了滿頭滿臉。

“啊!”

一聲尖叫,打破了梅影小築的午後寧靜。

直至此時,酈瓊才勉強完成了轉頭動作.卻見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三人。

一人作文士打扮,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另一人一身舊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正在用一塊破布抹掉劍刃上的血珠.方才動手的,應該就是他。

還有一膚色黝黑的精壯青年,不滿意的瞪著那動手之人,似乎是嫌後者沒給他出手機會。

酈瓊心中有許多疑問.本官乃泰寧軍節度使,你們敢殺我?你們是誰殺人之前不該先自報家門麼?便是有什麼仇怨,也該說清楚再動手吧?

怎能二話不說就抹人脖子啊!

還有沒有王法了,還講不講江湖道義了?

似乎是瞧出了酈瓊的迷茫不甘,那名文士笑著拱了拱手,禮貌道:“好教酈節帥知曉,小人李科,為路安侯效命,請酈節帥赴死.”

話音落,酈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著床榻,雙手捂喉,腦袋漸漸垂下,身子卻還在不甘的抽搐.

幾乎同時,樓下先後響起兩聲重物墜地的聲響,想來,那兩名侍衛也隨著酈瓊去了。

一旁,被鮮血淋了一臉的梅瑤,驚叫一聲後緊緊閉上了嘴巴,唯恐被這些人一併殺了。

極度恐懼間,她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幾個月前,與路安侯府蔡姨娘見的那次面.

當時,蔡姨娘說會幫她從豐樂樓贖身,梅瑤不信,並暗示了自己的東家和三皇子關係極深。

不想,她回京後不久,豐樂樓向掌櫃竟真的給了她身契。

緊接,四海商行東京店胡掌櫃又找到她主動贈了她這座裡外三進的院子。

東京居,大不易,以梅瑤的積蓄,還真買不下這院子。

至此,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那蔡姨娘的能量,於是幾日前李科手持那根斷簪信物找到她時,梅瑤完全沒有理由拒絕。

畢竟,當時李科說的是‘約酈將軍一敘’.

久在京城,身邊又盡是些二代衙內,梅瑤也對局勢有些大約理解.原本她以為,這李科是要說服酈瓊轉投三皇子門下。

她最大膽的猜測也不過如此了,實沒想到,竟是讓她把人騙來後直接殺了!

甚至,酈瓊說話的機會都不給.

果斷,利落!

作為親眼目睹了兇案的人,這些人會怎樣處置她呢梅瑤兩股顫顫,低頭不敢直視任何一人。

這邊,李科和史小五眼神交流一番,大約是在探討要不要將這梅瑤也殺了。

三人中,史小五兼職水賊出身,在他的世界中,本就沒什麼太強的是非觀,他只認‘義氣’二字。

侯爺救過他娘和老七的命,一家人承了侯爺太多恩情,只要是為侯爺做事,便是讓他殺了皇帝老兒,他也敢去皇城闖一闖。

至於憐香惜玉,不存在的。

而李科,親身經歷過淮北之亂、見識過壽州慘狀之後,已成了軍統內部殺伐氣最重的人。

卻因愛笑又有禮貌,被軍統內部的人稱作笑面閻羅。

至於大寶劍,只要大夥說殺,他沒意見.不過是揮揮手的事。

梅瑤在鬼門關進進出出好幾回,李科最終還是放棄了殺掉梅瑤的想法。

不是因為她是女子,也不是因為她生的標誌,只因為這人是蔡三娘子交給他的暗線。

當時蔡三娘子沒有細說事後怎處置梅瑤,李科覺得,後者或許對三娘子來說還有用

剛拿定主意,忽聽院內一陣吵嚷,李科一個眼色,史小五會意,上前對梅瑤呵呵一笑,道:“小娘子,睡一覺吧.”

驚魂未定的梅瑤抬頭,還沒明白怎回事,史小五已束手成刀,砍在梅瑤後頸。

梅瑤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錢程錦、薛少軒二人跟隨史小七剛穿過二進影壁,忽聽後宅隱約傳出一聲驚叫。

錢程錦能聽出這是梅瑤的聲音,不由加快了步伐,同時罵道:“定是瑤兒不依,酈瓊用強!這粗鄙武夫,在天子腳下還敢這般猖狂!薛兄,快隨我去救瑤兒!”

“好!”

薛少軒答的痛快,腳步卻慢了下來.錢公子仗著姑姑是皇后、爹爹是尚書,飛揚跋扈慣了,但裡面的酈瓊卻也是一言不合便會打人的軍頭!

薛少軒又沒錢程錦那般硬的家世,自然不肯衝在前頭被人不明不白打一頓。

轉瞬間,錢程錦已小跑至梅瑤閨房樓下,一步三階邁了上去。

薛少軒落後七八步,拾階而上。

跟在最後的史小七,不緊不慢,直到踏上樓梯時才朝二樓喊了一聲,“來客了”

一馬當先的錢程錦卻已跑到了門口,徑直推開了房門.

隨即,定在原地。

稍後的薛少軒見錢程錦一臉呆滯,不由好奇,緊走兩步,探頭看向閨房內。

一股濃郁血腥氣,撲面而來

卻見,那酈瓊靠著床幫,腦袋低垂,頸間鮮血汩汩而下,顯然已沒了生機。

而錢程錦心心念唸的梅瑤也癱軟一旁。

另有三名或坐或站的男子,齊齊看向了他二人。

“噫!對了,我娘還等我買醬醋回家燒飯哩!”

大驚懼下,人容易生出智慧,不然怎有‘急中生智’這詞呢。

錢程錦眼瞧不對,當即轉身要走。

那薛少軒卻比他還果決,根本不帶猶豫,飛起一腳踹到錢程錦後背上,將急著去買‘醬醋’的錢程錦踹進了閨房內.

要找姘頭的是你,遇到危險了,伱抵擋一陣合情合理吧?

“薛少軒你麻痺!”

突然被背刺了的錢程錦撲進閨房內的滿地血泊中,不及起身便是一聲怒罵。

薛少軒卻充耳不聞,原地一個轉身,大步往樓下衝去。

擋在他身前的只有一個史小七但比起屋內凶神惡煞的三人,薛少軒有自信能勝了他。

於是,距離史小七尚有幾步,急速衝來的薛少軒已揚起了拳頭.

不想,站在原地笑嘻嘻的史小七一動不動,一直等到對方的拳頭距離自己鼻子只剩尺餘,才一個靈巧閃身,伸腿一絆,右手一記爆肝拳

前衝、外加被絆倒的速度,直直迎著史小七的拳頭撞了上去。

悶哼,跌倒,蜷身

劇痛之下,薛少軒身子蜷成大蝦。

史小七甩了甩拳頭,伸手拽了薛少軒一條腿,將人拖向了閨房

便是疼的發不出呼救,薛少軒依舊拼命扣著地板縫、門檻,以阻滯史小七的拖拽速度。

平日裡,那顛龍倒鳳、暗香浮動的閨房,此時卻變作了屠宰場、閻羅殿

“我爹是是錢錢億年,我姑母是當朝皇后”

屋內,牙關打顫的錢程錦期望能以家世嚇退幾人,史小五卻從靴中抽出短刃,二話不說繞到錢程錦身後,一手揪著對方髮髻往後一扯.錢程錦受力,不由往後一仰。

史小五另一隻手在錢程錦脖上隨意一抹.看起來沒用什麼氣力,但錢程錦喉間已赫然出現一道長達數寸的細細血線。

接著,血線迅速變粗,鮮血從滾珠狀變成了噴湧狀

李科仔細盯著史小五的手法,卻也沒看到太明白,最後笑眯眯拱手道:“五郎,專業!”

“薛公子,該你了”史么兒蹲下,仔細幫薛少軒揉了揉方才被他打中的地方,好為薛公子緩解痛楚。

可早已魂飛魄散的薛少軒卻沒心思接受史么兒的好意,側躺在地,不住用頭磕地板,好像是在磕頭.希望幾人能饒他一命。

“么兒,你怎回事?怎又領了兩人過來?”史小五在靴底上蹭了蹭短匕上的血珠,不滿道。

“嗐!我勸了,他倆一直吵吵非要進來,我唯恐驚了賢鄰們午睡,只能將人帶來.”

史小七據理力爭。

“別恁些屁話了,快些送這位公子上路.”

“明明是你來問的,又嫌我話多”

三人橫屍,滿室血腥.淮北來人卻談笑自若,如同待在自家莊稼地.

夏日午後,蟬鳴聒噪,炙風粘稠

稠的如同流動液體,久久吹不散梅影小築內的濃郁血腥氣。

六月初七。

天上魔種,人間太歲,降於東京城.

申時初。

劉螭離開皇城慶寧宮後,心情晦暗難言。

方才,父皇在慶寧宮召見了李邦彥、範恭知等一眾相黨骨幹,首次提起了立儲之事。

眾臣都是人精此次召見全是相黨之人,後黨無一人在場,皇上此時議儲的意思還不夠明白麼?

這是要借他們之口,擁立三皇子為太子啊。

眾臣卻盡皆沉默不語.

皇上若想立三皇子,便不要封大皇子為魯王嘛!時至今日,魯王軍權在握,你又來扶立三皇子,這不是鬧著玩麼!

當今皇上,怎說呢.李邦彥身為臣子,不好直說,但心裡都覺著以劉豫之能,根本不具備聖主的素質。

優柔寡斷,耳根子軟,沒有主見,朝秦暮楚。

世間大勢,浩浩湯湯.只是因這滾滾世道,才將他推到了‘人主’之位。

便是史上明君,強橫如漢武、唐太宗,晚年亦不免昏聵,更別提本就並非明君的劉豫晚年了。

纏綿病榻的劉豫見此,又開始習慣性的優柔寡斷了.原本他以為相黨一系會支援他的螭兒,沒想到就連他們也是這般態度。

至於後黨之人,那就更不用說了。

難堪沉默後,劉豫以‘身子乏了’,讓眾臣散去。

對父皇有幾分瞭解的劉螭,不由心中一涼.他知曉,只強硬了一天的父皇,只怕又想打退堂鼓了。

申時三刻。

劉螭來到豐樂樓,讓舅舅派人找蔡、李兩位先生過來。

不想,等了一個多時辰才把兩人找來。

蔡先生還是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樣,李先生卻好像有點疲憊。

屏退左右後,劉螭細細說起了今日之事,並預感父皇可能再次改變態度,口吻間除了不甘和失落,也有一絲隱藏極深的怨念。

這怨,大概是怨父皇。

但在坐的蔡、李二人,依舊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完全沒有和劉螭共情。

劉螭不由微惱,再想起方才他等了兩人一個時辰,語氣便冷了下來,“李先生,方才在忙什麼?讓我等了一個時辰.”

“方才在殺酈瓊,耽誤了一會,害殿下久等.”

“哦,原來在殺”劉螭突然頓住,雙目死死盯著李科,難以置通道:“你方才在幹什麼?”

“在殺酈瓊啊!哦,對了,還順道將皇后娘娘的侄子、吏部錢尚書的兒子,一併殺了.”

李科說的輕描淡寫,劉螭卻噌一聲站了起來,指向李科斥道:“大膽!你闖下如此滔天大禍,不怕連累路安侯麼?”

酈瓊,乃一震節帥;錢程錦,當朝皇后親侄

這兩人任何一人殞命都能在大齊朝廷掀起一場驚濤駭浪,更別說兩人同時被殺了。

“怎了?三皇子難不成想報官麼?”李科不緊不慢道。

蔡源卻揉了揉眼睛,眯眼看向了窗外的天色.那神態和蔡嫿有幾分神似。

“你以為我不敢報官麼!”

劉螭低聲回了一句,心中在快速計算著得失。

他的確和陳初有些謀劃,但謀殺國戚、大將,便是身為皇子的他也不敢遮掩啊。

正思量間,卻聽李科又道:“三皇子若報官,需快著些.幾人屍首就留在梅瑤姑娘的梅影小築,我們離去時在院門上掛了‘休息一日’的牌子。

今夜可能還無人發現,但明日那屍體怕是要臭了.”

劉螭正要說什麼,忽然想起

那梅瑤出自豐樂樓!

數月前在蔡州,陳初家的蔡姨娘私下找過他一回,說是自家老爺看上了梅瑤,卻不好意思講,便請她向三皇子討個人情。

豐樂樓培養梅瑤,為的就是籠絡士子,而掌兵的陳初自然要比士子來的有價值。

既然如此,劉螭便做了順水人情,回京後還了梅瑤的身契.

可此時想來,這一切都是口頭上說的,陳初既沒有和他籤什麼轉讓契書,也沒有將梅瑤娶進侯府

在旁人看來,這梅瑤的跟腳依舊在劉螭的豐樂樓!

而身死兩人中,一人是魯王心腹將領,另一人是魯王親表弟。

朝中誰不知三皇子對龍位有心.梅瑤又是他的人,只不過是欲蓋彌彰的提前兩月還了她自由為的是提前撇清關係!

好了,破案了,三皇子既有動機,又有能力動手。

人不是你殺的還能是誰?甚至劉螭都能猜到,若他真將李科扭送官衙,後者大約會供出‘三皇子指使’之類的。

想清楚了這些,劉螭不由勃然大怒,壓低聲音道:“你們敢算計我!”

“算計談不上,我等不過為了助三皇子早登大位.”

李科一臉認真道。

“放屁!若世人皆以為是我做下此事,便是父皇也保我不住!奸佞小人!”

歷來溫文的劉螭爆了粗,但他這話倒不算錯謀殺節帥、國戚,就算是皇子也承受不了這大罪。

不想,被劉螭罵的狗血淋頭的李科卻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認同道:“是啊,便是皇上不殺你,但有此一遭,三皇子和皇位是徹底無緣了。

待魯王登基,自然不會饒過殿下。

殿下不過是早死晚死的事”

劉螭臉上一片猙獰,李科所言不差,如今怎看都是死局。

但‘早死晚死’都是死的事實,反倒讓他生出了人死鳥朝上不死萬萬年的氣魄。

用了幾息平復情緒,劉螭緩緩道:“李先生,說吧,你們到底要怎樣?”

李科咧嘴一笑,卻道:“三皇子,如今之計,唯有登基方可自保!京城有禁軍為殿下內應,外有我淮北軍精銳,三兩日可進抵城下!一內一外,可助殿下控制局勢,龍登九五!”

這話說的誘人,可現實情況卻不是這回事。

劉螭不由氣急,道:“父皇尚在,便是有李、陳兩位將軍助我,我也坐不了那龍椅!”

“三皇子,當斷則斷!向貴妃、三皇子家眷的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間了!”

李科卻以誘惑且激昂的口吻勸道,彷彿來自地府勾人惡念的鬼怪.

劉螭終於聽出些異常,不禁猛地轉頭看向李科,結結巴巴道:“你到底想.想說甚?”

一旁,蔡源忽然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從始至終一字未吐的他,終於緩緩開口了,“三皇子,若今夜皇上晏駕三皇子掌控局勢之機,便有了.”

“父父皇晏駕?”

劉螭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似乎父皇駕崩,趁魯王未歸之際,挾李、陳兩位將軍之威勢繼位登基,方是唯一自保的方式了

“陛下!當斷則斷啊!”

這邊,李科已雙膝跪地,改了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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