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都統婚事

不怪乎徐榜會歡喜至昏厥。

對出身科舉的官員來說,‘吏人’上不得檯面,但在一地實際治理中,吏人權力之大,僅從桐山蔡、徐、西門幾家積攢的萬貫家財便可窺見一斑。

但是,徐榜和西門恭從沒停止過成為官的努力。

不然幾家後輩中也不會有那麼多人讀書。

陳初此次丟擲的蛋糕之大,遠超他們的想象。

壽州一府七縣之地能安排多少子弟做吏做官

“我記得,蔡思、西門衝、徐志遠幾人都是縣學廩生,以他們的資歷做一縣之主太過勉強,但張大人已有許諾,安排些典史、主薄還是可以的”

陳初適時道。

幾人知曉他的話還沒說完,不禁都眼巴巴盯著陳初,被抽歪了嘴的徐榜,嘴角淌下一絲口涎,渾然不覺。

一人做官和一家人做官做吏的區別還是很大的。

徐榜覺得,若徐家在他手中變成一個族中子弟遍佈淮北為官的家族,那麼他百年之後歸於泉下,列祖列宗見了他也得磕一個!

西門恭也沒好到哪去。

和這哥倆比起來,陳景彥倒儒雅許多.他心裡最有底氣,畢竟兄弟幾人中他陳家才算正經書香門第,老五如今急需用人,只有他家能拿出一批有功名、可當即赴任的人才。

至於那主薄、典史之類的邊角料,陳同知已瞧不上了。

“至於三哥的去處”

陳初說到此處頓了一頓,笑眯眯看向了陳景彥。

正一臉淡然的老陳,捋須的手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我與張大人商議的是,移本府知府左國恩去潁州接替廖思義知府任。

如今在蔡州,咱們兄弟們齊心,左知府施展不得,給他換個地方,只怕他會欣然應允。

至於空出來的蔡州知府嘛”

陳初作怪的嘿嘿一笑,老陳捋須的手依舊停在半空,整個人都僵了,只等這可愛、可親、可敬的寶貝疙瘩五弟說出那句

“空出來的蔡州知府,由三哥接任,此事應有八成把握!”

話音落,陳景彥捋須的手終於放了下來,卻因過於專注,忘記了鬆手,生生扯下一綹黑鬚.

“嘶~”

顧不得喊疼,陳景彥伸指隔空點了點陳初,哈哈大笑道:“五弟,你.哈哈哈,又來捉弄愚兄了.”

陳景彥笑,徐榜、西門恭也跟著笑。

也不知道扯掉一縷鬍子有甚好笑的,反正就很開心。

隨後,陳初卻又道:“壽州一地牽連甚廣,咱們吃不完,此事大概還要一兩個月時間扯皮,咱們先準備著。

幾位兄長可先將推薦就任的子弟送到蔡州,我組織一個短期幹部培訓班”

“幹部培訓班是個甚?”徐榜擦了擦嘴角口涎,歪著嘴問道。

“呃,官吏培訓班.”

“.”

陳景彥看了陳初一眼,暗道:老五好大的膽子,官吏是咱能培訓的麼?幸好在坐的只咱兄弟五人。

隨後,老陳問了一句,“五弟,這培訓班都培訓個甚?”

“我暫時還沒想好,但會先安排他們每人擔任一段時間的村官.”

“村官?”

“就是里長.”

“里長?”

陳景彥覺著五弟這是大材小用了,陳初從老陳表情中看出些許端倪,不由道:“大村不過幾百口,小村不足百餘口,看起來不大,管理起來其實挺難。

管理者需懂組織、需體察民情民意、需會和稀泥、也需有雷霆手段.讓緯廷這等沒做過官的年輕人體驗一番正合適,屆時咱就按表現安排職位.”

“五弟英明啊!”

徐榜連連稱善,陳景彥卻有些不以為意.陳家千百年來做官之人層出不窮,書中早已把為官之道講清楚了,哪裡用得著這般麻煩。

不過這都是細枝末節的小事,陳景彥自然不會再多嘴爭論。

總之,這場家宴目前為止算得上皆大歡喜。

幾個月來淮北紛亂,大夥為平息動盪都出了大氣力,陳初為大家爭取利益也是應有之意。

陳初自己也挺滿意此戰拿下的職缺總要有人來做,分給起家班底的子弟,也便於他控制。

除此外,剿滅亂軍得來的海量財貨,他還沒想好怎麼使用。

吳開印這等流寇沒有根據地,席捲一地後,便攜帶大量金銀去往下一城。

當初肖家嶺一戰,鎮淮軍得來亂軍財貨四百大車。

扣除布帛銅器不算,得金七千兩,銀百一十萬兩.

當時陳初還以為隨軍錄事唐敬安算錯了,參與過鄭乙抄家行動的後者卻解釋道:“東主,無誤。

當初鄭乙一家便抄來近三十萬兩銀子,如今亂軍席捲壽州全境,又搶了多少官員、富戶?以下官想,亂軍還不止這些,應該還有遺散.”

唐敬安的話,在後來得到了印證。

大軍入境壽州,一路上從零散賊人身上、繳獲小股賊人藏銀,又得來十幾萬兩。

陳初不由感嘆,當初以為種菜種瓜來錢快,後來鷺留圩的作坊開起來,覺得種地不如經商。

再後來反攻鄭乙,又覺得經商不如抄家。

如今卻覺得,什麼營生都不如‘搶’來的快啊.

這筆錢,他打算待大軍回返,拿出一部分犒勞弟兄。

再留出一部分用以擴軍。

剩下的.可以當做蔡州工業化的原始資金。

言笑晏晏間,不覺已到了下午未時末。

宴席臨結束時,陳初忽然隨口道:“諸位兄長,我有一事.”

“五弟只管講.”

心情舒暢的幾人紛紛道。

“是這樣。

我與我家娘子父母皆已不在世,當初我倆成婚時倉促,既無親朋見證,也沒擺酒請鄰里熱鬧。

如今安定了我想,待娘子痊癒,我們夫妻補辦一場婚禮,暫定十月。

屆時少不了煩勞兄長們與我操心支應.”

陳初說話時,在坐幾人都有些意外.畢竟這世上沒聽說過成婚三年後再成婚一次的事。

不過,眼下的陳初可是幾位的寶貝蛋,莫說是補辦婚禮,便是他想娶龍王家的閨女,幾人也得裝模作樣去河邊問問蝦蟹龍宮咋走。

最先表態的是陳景彥,“近來淮北動盪,弟媳又大病了一場,剛好需要一場喜事衝散這人間悲苦!五弟這婚禮來的恰逢其時,這婚禮不只是為五弟辦的,也是為了淮北百萬百姓辦的啊!好,好,好!”

陳景彥連呼三聲,聲情並茂。

雖然但是陳初很感謝三哥的支援,卻依舊沒忍住,尷尬的用腳趾扣出三室一廳。

徐榜雖說不出陳景彥如此大義凜然的不要臉話,卻也不甘落後,忙道:“五弟只管放心,有哥哥幾人在,保準把你這婚事辦成淮北近年少有的盛事!”

西門恭緊隨其後也表達一番。

只有蔡源面露不自然笑容,道了聲‘恭賀’。

幾人雖心照不宣,卻也明白,老五大概是聽說徐家、西門家把家中女子帶來了蔡州。

他辦婚事是真,但也有隱晦提醒幾人別再做這無用功的意思。

徐榜和西門恭倒也無所謂,左右不過是嘗試一回,既然弟媳好轉,他們把家裡女子送回去便是。

反正也沒說破,大家都不丟人。

但蔡源卻不同人家女兒已跟了五弟幾年,卻依舊不明不白無名無分,讓他再來支應五弟婚事,老蔡心裡怎會不難受啊。

申時初,日頭偏西。

家宴結束。

陳初送幾人出府,蔡源多吃了幾杯,腳步有些踉蹌。

“伯父,潁州上穎縣前任知縣在亂軍過境時棄城逃了,如今知縣空缺,伯父可否前去上任?”

陳初攙著蔡源走向府門,途中恭聲問了一句。

走在前頭的徐、西門二人同時支起了耳朵。

他倆一直等著陳初安排職司呢,後者卻一直沒說具體職位。

蔡源如今是九品知事,轉任知縣雖只升了一品兩階,卻是由府衙閒官到地方實權官員的轉變啊。

徐榜和西門恭想瞎了心竅,最大期望無非也就這樣了。

不想,醺醺然的蔡源卻意興闌珊道:“哎,元章就不必為我謀劃了,我老了,只想守著老妻兒女了卻殘生,能見著兒孫滿堂,能見女兒有個歸宿,便心滿意足.”

說到最後,老蔡似乎是動了感情,聲音一絲顫抖,就此住嘴不語。

陳初攙著老頭,低眉順眼,屁也不敢放一個.

徐榜和西門恭卻恨不得以身代之大哥這是老糊塗了麼!知縣啊!知縣你都不當你想當甚?

老五,快來問我!

i,do!

結果挺令兩人失望的,陳初直到把幾人送出大門,也沒問他倆願不願去上穎縣做知縣。

那句‘我願意’,終也沒機會說出口。

回家路上,和陳景彥同路的西門恭,實在沒忍住,問了出來,“三哥,大哥想甚呢?上穎縣知縣都不做?他莫非吃醉酒了!”

方才同樣聽見了陳初和蔡源對話的陳景彥卻自得一笑,斜斜看了西門恭一眼,道:“大哥這條老狐狸,精明著呢.”

“此話怎講?”

“他不去外地赴任,自是為了常伴君”

得知自己即將再次高升,陳景彥興奮之下,差點說出蔡源是為了‘常伴君王側’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幸好反應及時,急忙改口道:“自是為了待在老五身旁.”

如今的桐山系,陳初在哪兒,哪兒就是權力層的最核心。

於蔡源來說,一直留在核心層,遠比一個外地知縣來的重要。

不知西門恭到底聽明白了幾分,只聽他疑惑道:“便是這樣,憑白丟了一個知縣,也不值當吧?”

陳景彥故作高深的捋須,卻發覺鬍鬚短了一截,不由悻悻放下了手,又道:“這你都想不明白?你知道大哥今日得了甚麼?”

“得了甚?”

“得了元章的歉疚!”

“歉疚?”

“嗯,因為元章對三娘子歉疚,繼而對大哥歉疚。

有了這份歉疚,大哥越是不接受老五的美意,老五越會想法子彌補.你看吧,那上穎縣知縣必定還是蔡家的.”

“大哥推脫不任了啊!”

“呵呵,我若猜的不錯,大哥不去,元章也會安排三娘子的長兄蔡贇就任”

陳景彥胸有成竹道,西門恭思索片刻,忽然低呼道:“哎呦,這麼一算,大哥一家所獲最豐啊!他繼續在府衙做著官,兒子再做知縣!”

“呵呵,不然我說大哥是老狐狸呢。

這就叫以退為進”

陳景彥拍了拍西門恭的肩膀,笑呵呵道:“你和二哥,多的東西需向大哥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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