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

長輩們當然不可能跟小輩似的在院子裡晃悠,她們坐在屋裡,擺的範兒一個比一個正,不緊不慢的聊著天。

至於聊的內容,婦人自然不可能談論朝堂政事,無非是後宅那些汙七八糟的,以及八卦。

“呂大娘子,聽說你家司炎回來了,這次回來是不是就不走了?”

開口的是何如慧,她夫君是個好色的,家裡光是姨娘就有十幾個,可想而知她管那個家得有多頭痛了。

然而她也有自我解壓的方式,那就是看看別人家有多糟。

尤其是司家,早就聽說那個呂向晚那個庶子不服管教,一聲不吭投了軍不說,連宅子都分出去了。

聽說如今是受了傷回來的,外面都傳是斷了腿,何如慧有些好奇,又不好直問,只得試探一下。

呂向晚的回答沒讓何如慧失望。

“是回來了,只是可惜…唉,不說也罷,終究是個孩子,這次回去我再去勸勸他,他那個身體在外面養終究不是個辦法。”

眾人一聽眼睛一亮,手裡的瓜子兒都放下了。

“真受傷了?”

“你要把他接回候府?”

聽著大家七嘴八舌的討論,呂向晚也不明說,抿了口茶悠悠道。

“終歸是侯爺的兒子,想必經了這一遭,他也長些教訓,以後若是能安安穩穩的,也算是因禍得福。”

何如慧接茬道。

“你未免也太好心了,想想你那庶子原來做的事,真是白瞎了你的良苦用心。”

何如慧挑事兒挑的明顯,奈何呂向晚卻不往下說了。

點到即止,沒人比呂向晚更懂得拿捏。

何如慧心裡癢癢,卻也知道拿呂向晚沒辦法。

她餘光一瞥,突然看到一個身影,嘴角立馬勾了勾。

“呦,這不是吳大娘子嗎,你怎麼是自己來的,沒帶你兒媳婦兒啊。”

吳桂芬身形一滯,她兒媳婦…難道說的是沈漓?

那個掃把星!

吳桂芬是窮苦出身,靠著丈夫和兒子才得以有今天的地位。

靳長青科考還算用功,得了二甲第一名,隨後留京任翰林院庶吉士,官職不高,但前途無量。

靳父苦盡甘來,也趕上了好時候,前一陣子剛升了從三品。

但即使是這樣,她在京城的貴婦圈裡混得並不是很好,主要是她這人不善交際,一開口就是掩飾不住的小家子氣。

比如此時,何如慧一問到沈漓,吳桂芬立馬就炸毛了。

“我哪來的兒媳婦?就那個沈漓,她也配!”

要是以往,眾人聽見吳桂芬粗俗不堪的話早就不搭理她了,可今天似乎都對她格外寬容。

何如慧更是火上澆油的說。

“怎麼不是,我可聽說你家敲鑼打鼓去迎的親。”

吳桂芬一聽這話立馬炸毛,撇清關係道。

“那是以前,如今她被土匪糟蹋沒了清白,我好心去救她,她還出言頂撞,我怎麼可能讓她再進我家門!”

要知道這句話放在誰家姑娘身上,那都是滅頂之災,原先只是聽到傳聞,如今倒是做實了。

何如慧聽了這話,眼神一亮。

“外面的那些傳言竟都是真的?沈家姑娘……”

話音未落,何如慧突然瞥見門外的兩個身影,突然噤了聲。

沈漓和靳長青四目相對,只見靳長青一臉詫異,氣勢洶洶的走到沈漓面前,語氣強硬。

“過來。”

沈漓一臉“您哪位”的表情,壓根兒不想搭理他,可還沒等她躲開,屋裡突然衝出來一個人影。

靳母雙手叉著腰,一臉怒氣。

“你怎麼來了。”

沈漓覺得這一個兩個八成都腦子有病,她冷笑一聲。

“這是你家嗎,我為什麼不能來。”

靳母一噎,不管三七二十一拉過靳長青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一眼沈漓,

“你個不知羞的,出了那種事兒還好意思出來丟人現眼。”

沈漓白她一眼。

“我為何不敢出門,大婚那日,你兒子把我丟下就跑,幸虧我命大躲過了土匪,可沒想到你們靳家的男人不止懦弱,還沒有擔當,”

屋裡的人聽到門口的動靜都翹著腦袋往外瞅。

何如慧琢磨了下靳母的話,眼珠子一轉,滿臉驚訝。

“這是沈漓?”

話音剛落,屋子裡的人頓時面面相覷,沈家的人素來深居簡出,她們只知道沈家是寡婦帶啞巴,不出門估計是為了遮醜。

但誰能想到沈家姑娘居然這麼漂亮,還能說會道的。

溫丞相的夫人出去尋了溫筱筱剛回來,到門口剛好聽見沈漓的這一番話,不由得皺起眉頭。

她從前只知道靳家迎親路上遇到土匪,沈家姑娘回來之後性情大變,連長輩都敢辱罵,靳家迫不得已只能退了親。

可她卻不知是靳長青把新娘子撇下的。

要知道,溫筱筱正在跟靳長青議親,那靳家小子若真是這麼沒有擔當,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把女兒嫁過去的。

蕭婷看向沈漓,厲聲問道。

“你說的可是真的?”

這邊沈漓還沒來得及應聲,那邊的溫筱筱倒是急了,她一臉惱怒的說。

“她肯定是胡說的,長青哥哥素來溫和有禮,怎麼會是那樣的人,明明是你不守婦道在先,辱罵長輩在後,長青哥哥才不要你的。”

沈漓不知道這姑娘哪兒跑出來的,只冷笑一聲,不急不緩道。

“我與他成親那天,他把我一個人舍下,我在郊外躲了一夜,並未與任何人有逾越舉動,何來不守婦道。

第二日返家,他靳家非要給我扣上失節的帽子,還妄圖把正妻貶為妾,我罵他都是輕的。”

沈漓此話一出,現場的人一個個都快驚掉下巴了。

一個大男人把媳婦兒撇下就算了,找回來還想讓人做妾,這不是寒磣人嗎,擱誰家誰也得把她打出去。

感受著周圍異樣的眼光,靳長青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他的確是捨不得沈漓,準確的是不甘心,雖說早就定了親,但這幾年沈漓幾乎不出門,他連手都沒牽上。

不過看如今的情況,沈漓不肯跟他母親妥協,他也幫不了她了。

靳長青嘆了口氣,然後走到溫筱筱身邊,一臉情真意切。

“筱筱,我從前與她只是父母之命,如今我的一腔真心都在你身上,你千萬不要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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