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府,內院。

幽靜的小院中,前些時日院中散落的枯樹葉已被清理乾淨。幾棵光禿禿的大樹佇立在圍牆邊下,頗顯得有些荒涼。

拱橋之下的小溪流緩緩流淌,水流小了許多,溪底清徹可見光滑如玉的鵝卵石。

寂靜的環境,一副寒冬景象。唯有不遠處屋簷下,鞦韆旁那棵大樹依舊青蔥,保留了一絲寒春的景色。

院外。

一個小丫鬟快步走進屋簷下,房間門口。

“小姐。”

房間內,一位妙齡女子正慵懶的側躺在軟榻之上,手上捧著一本早已翻過數遍的詩書,百無聊賴的翻著。

房內溫暖如春,女子身上穿著一襲素雅單薄的長裙,肩披一件直領對襟的粉色輕紗,神態慵懶而又雅貴。

由於是側身躺在軟榻上,那對襟領頭微微敞開了些,淺綠色抹胸若隱若現,鵝頸到鎖骨的大片雪白肌膚也一覽無遺。

一頭尚未梳妝打扮的青絲散落,使得青絲之下那張精緻而顯得隨意的臉龐,反倒平添了幾分凌亂美。

有種說不上來的驚豔!

尤其是側躺姿勢,長裙的裙襬微微往上滑落,露出一雙雪白如玉,纖細勻稱的美腿,白嫩纖細,小巧玲瓏。

小腿勻稱修長,白嫩肌膚上瞧不出一絲瑕疵,哪怕湊近也挑不出任何毛病。順著小腿往上,便是豐腴滑嫩的大腿,肌膚緊實,略顯肉感,卻又纖細修長。

美不勝收!

趙溪側躺在軟榻上,隨意的翻了個身,胸襟似乎更開了些,那雙飽滿包裹之下愈發若隱若現。

她反覆翻著手上的詩書,神色興致焉焉。

或許是久居深閨,這冬日顯得有些無趣。

也不只是冬日無趣,就連整個京城也似乎沒什麼意思。

聽到門外傳來丫鬟的聲音,她並未抬眸。

“何事?”

聲音帶著幾分有氣無力。

門外,小月低著頭,輕聲道:“小姐,今日一早,老爺派人去了姜府,聽說是要見那位臨王世子……”

房間內,原本還有氣無力躺在軟榻上的趙溪,下意識坐起身子。隨著她起身,胸口原本就敞開的對襟領頭大開,長裙外衣滑落肩頭,那淺綠色的抹胸便大半暴露在空氣中。

與此同時,還有那抹胸難以全部包裹的飽滿也同時若隱若現。

顫顫巍巍。

趙溪那雙原本興致焉焉的眸子,像是亮起一抹精光。

那傢伙……來了?

爹要見他?!

這麼快?

“他在哪?”

門外小月道:“奴婢剛聽府上的人說,臨王世子已經到了府上,現在就在老爺那裡。”

已經到了?

趙溪美眸流轉靈動,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站起身來,邁步朝著門外走去。

她倒要去看看,那傢伙去見她爹是什麼模樣。

不過剛走了兩步,又突然想到什麼,趙溪腳步一頓。

那傢伙是來見爹的,她急著過去,會不會有些不妥?

還有,上次的事,還沒找他算賬呢!

想到上次發生的事情,趙溪美眸中很快浮現幾分羞惱,輕輕咬牙。

上次的事,她可還記著仇呢。

正猶豫思索著,趙溪目光下意識瞥了眼不遠處的銅鏡,這才瞧見自己衣衫不整,連忙整理起身上衣衫,將暴露在空氣中的雪白肌膚遮掩。

又凝望著銅鏡中,自己那凌亂的青絲,以及略顯有些不修邊幅的清冷模樣。雖頗顯得有幾分冷豔之美。可不知為何,趙溪卻感覺自己似乎有些……狼狽?

凝望著銅鏡片刻,趙溪想了下。

“小月。”

“小姐?”

“你進來。”

門外的小月聽到小姐的話,推開門走了進去,發現小姐正坐在梳妝檯旁。

“小姐,有什麼吩咐?”

“過來,幫我梳妝。”

“是。”

小月緩緩走近小姐身後,透過銅鏡看了眼自家小姐,眨眨眼:“小姐,您等下要去見那位臨王世子殿下嗎?”

趙溪望著銅鏡中的自己:“為何這麼問?”

小月眨眼:“小姐你突然要梳妝打扮,不就是……”

趙溪回頭瞥了她一眼:“誰說我梳妝打扮是為了去見他?”

小月茫然又無辜:“不是嗎?”

趙溪微微抬起精緻的下巴,略有些自傲:“本小姐需要嗎?”

她容貌天生麗質,哪怕不作任何打扮依舊容貌精緻,氣質美豔,媚骨天成,卻又落落大方。

小月想了想,歪著腦袋問道:“可是,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女為悅己者容嗎?”

“小姐你這不就是嘛……”

“小月,你信不信我把你賣給京城西郊那個賣豬佬王二當老婆?”

趙溪皮笑肉不笑。

小月嘻嘻一笑,絲毫不擔心:“不信,小姐肯定捨不得賣我。”

趙溪翻了翻白眼,又注視著銅鏡中的自己,美眸流轉,似想著什麼。

取悅那傢伙?

怎麼可能。

哼!

“……”

另一側,院外。

林江年走出院中,站在原地,回頭看了眼身後,面色平靜。

雖沒能得到這位趙相的親口承諾,但林江年今日來此目的已然達到。

這位趙相在朝中勢力龐大,門生遍佈天下,在王朝中有著舉足輕重的重要地位,更是如今大寧王朝的中流砥柱。

若能得到他的支援,對臨王府百利無害。

但很顯然,這並不現實,也並非林江年的真正目的。

趙相為人正直,對朝廷忠心耿耿,他自然絕不可能支援任何一個藩王。趙相在朝中的態度保持中立,從來沒有明確表態過削藩,可若是將來林家敢有造反的念頭,他也絕對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林江年今日來此,也正是因為這位趙相的想法和態度,與臨王府一致。

趙相不希望朝廷與藩王真正撕破臉皮,而林恆重也沒有謀反篡位的打算。

正如當初林恆重跟林江年提及,如今的林家已經幾乎擁有了天底下所能擁有的一切。又何必要再冒著被天下人戳脊梁骨的風險,去揹負千古罵名?

林恆重很顯然並不想揹負這個罵名!

不過……

若是朝廷咄咄逼人,當真要將臨王府逼急了,臨王府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但在此之前,在朝廷還未真正下定決心削藩之前,一切都還有周旋的餘地。

這也是林江年此次入京,今日來見這位趙相的真正目的。

目前來說,這位趙相的態度不錯,並未打算針對林家。雖沒有明確給出答覆,但在某種程度上,這位趙相的態度,又似乎算得上是預設。

不過,在離開之前,這位趙相又還意味深長的點了林江年一番。

當趙相問及他與三皇子之間恩怨時,露出略有些複雜擔憂的神情。

林江年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後,這才轉身離開。

趙靖站在院外,待到林江年出來時,走上前:“殿下,慢走!”

林江年連忙擺手:“趙老先生不用送了,我熟路。天氣冷,趙老還是先回去歇息吧。”

趙靖停下腳步,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送了。殿下,小心慢走!”

林江年點點頭,衝著趙靖拱手,轉身離開。

趙靖站在原地,靜靜看著林江年身影離開,轉身回到內院。

幽靜的房間內。

趙靖踏入房間,趙相依舊坐在書桌前,微微閉目,不知思索著什麼。

“老爺。”

趙靖瞧了一眼,沉默了下,低頭道:“老爺,難道您當真打算是要跟臨王府……”

趙傳安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眼這位跟隨自己身邊多年的親信:“你怎麼看?”

趙靖猶豫了下,開口道:“這位臨王世子殿下並不簡單,絕非外界所傳言的那般不堪……這些年京中有關臨王世子不學無術的傳聞,很難說不是那位臨王有意傳播,故意麻痺所有人的手段。”

趙傳安目光渾濁,嘆了口氣:“你覺得,林家會有謀反之意嗎?”

趙靖沉默了下,點點頭,又搖搖頭。

“這些年來,林家一直都有意避免跟朝廷發生矛盾,林恆重深知這點,一直都在退讓,臨州軍中這幾年一直在削減軍隊,也交出了不少大權,就是為了避免太惹眼成為朝廷的隱患……”

“但只要這位臨王一天活著,朝中的人就一天都睡不安穩……”

“是啊!”

趙傳安感慨道:“他只要活著一天,就會有很多人睡不著覺。”

趙靖沉默片刻,道:“林恆重這些年樹敵太多,那些人恨不得將林家連根拔起,徹底剷除掉……如此情況之下,很難保證林家到時候能一直忠心。”

對林家來說,削藩不交權得死,交了權同樣會死。如此一來,結果也只會有一個……

趙傳安卻輕輕搖頭:“林恆重不會反。”

趙靖抬頭,不解。

“我與林恆重是舊識,我瞭解他,他對大寧王朝有感情。他曾提及過,只要他還活著,就絕不會背叛王朝……他是個重情義的人,絕不會輕易違背自己的誓言。”

趙靖愣住:“那趙相你還擔心……”

趙傳安看了他一眼,嘆氣:“我擔心的不是林恆重,而是……剛才那位臨王世子。”

“臨王世子?!”

“此子不簡單。”

趙傳安微微眯眼:“林恆重讓他藏拙如此之久,必定有所圖謀……此子剛才見我時,心思深不可測,毫無半分怯場,淡定自若,絕不簡單……林恆重培養了一個好兒子啊!”

“林恆重的確可能不會背叛王朝,可這位臨王世子殿下就不見得了……”

趙傳安目光中多了一絲擔憂:“等日後這位臨王世子繼位,到時候結果如何,不得而知……”

林恆重保證不會輕易反,但誰知道這位臨王世子是什麼想法?

剛才短暫交流之下,趙相便已經發現此子心思極深,捉摸不透,並且足夠……虛偽!

趙靖臉色微凝。

但趙傳安又輕輕搖頭,嘆了口氣:“不過,林恆重正值壯年,還不需要太擔心。我真正擔心的,其實是另一位。”

“北方的那位,才可能是最大的隱患!”

趙靖瞳孔微縮,似意識到什麼:“趙相,你的意思是……許王?!”

趙傳安神色微微低沉,沉聲道:“正是!”

他目光沉凝。

“這些年來,北方那位許王太低調了……”

“朝廷的風向,這些年一直都將矛頭對準林恆重。這背後,有一隻大手在無形攪動著這一切……”

“朝廷大部分目光全部盯在林恆重的身上,恰恰忽略了北方這位幾乎毫無存在感的許王……”

“別忘記,他是除開林恆重之外,王朝之下最大的藩王!”

趙傳安語氣愈發凝重:“當年太祖開國,許家被封王,至今已有百年。許家先祖為王朝立下了汗馬功勞,又與天家聯姻,深受天子信任,朝中不少臣子也對許王極為放心……”

趙靖沒說話,神色凝重。

的確沒錯,王朝兩位異姓王,但實際上北方的這位許王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

面對朝中削藩的聲音,那位許王也從來沒有表露出任何抗拒之意,讓朝中不少大臣極為信任,時常誇讚許家滿門忠烈,乃王朝基石。

問題就出在這裡,許王封地許州,而許州又坐落王朝北方邊境。這位許王身上還肩負著守護邊疆,維護王朝北方和平的職責。

這些年來,北方草原的部落勢力一直對王朝虎視眈眈。朝中要削藩,真將這位許王給削了,到時候北方出了什麼亂子,誰來負責?

更何況,許家在許州經營百年之久,勢力早已根深蒂固。朝廷,真能順利削藩?

細細一想,那位如此低調的許王,的確有些反常……

趙靖細思極恐,後背驚出了一身冷汗來。

“趙相,這……”

“如今這位許王同樣算得上雄才大略之輩,這些年來,北方情報中,許王一直背地裡偷偷與京中不少官員有往來……”

“若許王當真有反意,大寧王朝才真的將會面臨亡國之禍!”

趙傳安的聲音格外凝重。

趙靖沉聲道:“趙相,為何不將這訊息報給陛下?”

趙傳安臉上露出幾分疲倦之色:“許家與天家關係親密,加上這些年來許家隱藏的太深,沒有確鑿證據,即便說出來,又有誰信?”

“甚至,極有可能打草驚蛇!以王朝如今的情況,若那位許王當真揮師南下謀反,天下必定大亂!”

“許王盤踞許州多年,又是邊境之地,兵強馬壯。一旦他們準備妥當,我王朝之內,又有誰能擋得住?”

“那這該怎麼辦……”

趙靖正要開口,腦中卻彷彿有什麼靈光猛然閃過。

似想到什麼,他強抑制住心頭的震驚之色,看向趙相:“所以,趙相您今日會見這位臨王世子殿下,該不會就是為了……”

趙相目光渾濁而深邃,聲音低沉聽不出一絲情緒。

“這當今天底下,唯一能擋得住北方那位許王的,只有臨王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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