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輸的不冤
鄭昌的聲音低沉帶著幾分顫抖，這位跟隨在王世泉身邊多年，出謀劃策，運籌帷幄的軍師，平生第一次露出這般慌亂神情。
“袁忠南背刺了我們……”
“太守府已經落入他掌控，王家上下所有人都被控制……”
“大人，我們這一次上當了，我們王家，恐怕完了……”
看著鄭昌臉上的絕望神情，剛清醒過來的王世泉，一顆心瞬間跌入谷底。
完了？
他艱難抬頭，四周漆黑，冰冷的牢房。
壓抑的氣息讓他心中情緒難以釋放。
“怎麼會這樣？”
王世泉喃喃自語，袁忠南的突然倒戈背刺太過突然，他難以反應，也很難置信。
話音落，一陣腳步聲靠近，一道中年男子的身影出現在牢房外。
此刻，王世泉跌坐在地上，頭髮凌亂，身上的衣衫沾染了不少灰塵血跡，看上去狼狽不堪，沒了半分潯陽太守的氣質。
藏拙！
王世泉盯著他：“你這話什麼意思？！”
那位臨王世子無論是心智還是所展現出來的冷靜沉著與反應，都遠出乎了他的想象。
“密室？！”
被林江年抱住，紙鳶微微有些不自然扭過了頭，下意識掙扎了下，無果。
“非要魚死網破，就別怪我不客氣！”
喜的是林江年沒死，他們王家不用擔心林恆重魚死網破。
王世泉面露幾分絕望，渾身的氣息瞬間被抽空般，跌坐在地上。
王世泉緩緩抬頭，與牢房外的袁忠南對視，無數情緒一閃而過。
“如此一來，袁忠南自然不至於為了一個王家與臨王府徹底翻臉……”
整個府院內，依舊如常。
除了偶爾空氣中那飄來幾分尚未完全清洗的血腥氣息外，再無任何異常。
這些年來，王家的確在背地裡支援了他很多，於情於理，他不希望王家倒臺。
“那位臨王世子，才智不亞於林恆重.”
王世泉沉默，無端想起之前與那位臨王世子短暫接觸的經歷。
太守府外，臨近東側的一處宅院內。
便沒有再動。
而這賬本，也一定能送到那位太子殿下手上。
這個名字一出，王世泉愣在原地。
片刻後，他不可置信，眼神驚恐。
後山密室已經倒塌，一切證據都被掩埋。
但眼下，事情已經不是他能左右的。
“林，林江年？！”
袁忠南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幫我一個忙！”
王世泉沉聲開口，見袁忠南一言不發，王世泉深呼吸一口氣。
袁忠南面無表情搖頭：“他不會放過你們，你們王家也逃不了……”
紙鳶沒說話。
“鄭昌，夫人他們呢？”
王世泉面無表情開口。
“等？”
“若他死了，你們王家這次或許有機會逃過一劫。
可他沒死……”
袁忠南雙手背後，面無表情搖頭：“你們得罪不起他們.”
他神情落敗，跌坐在地上。
袁忠南從懷中掏出了一本賬本，丟在王世泉面前。
林江年滿臉笑意：“難道你以為本世子還會騙你不成？”
她總感覺，林江年似乎還有什麼瞞著她。
潯陽城內，有人聽到了昨晚的動靜，卻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議論紛紛。
王世泉瞬間想明白了一切。
只是側目瞥了他一眼：“只是如此？”
“即便沒有這本賬本，你覺得，你們王家玩的過他？”
他身為潯陽太守，也不是泛泛之輩。
敢走到這一步棋，自然早有後手準備。
僅僅只是一個賬本，什麼都改變不了。
王世泉沉聲開口。
袁忠南瞥了他一眼：“若這賬本，出現在當今太子殿下手裡呢？”
但很快，王世泉又猛然想到什麼，他抬頭盯著袁忠南：“這賬本到不了太子殿下手上，對吧？”
但驚的卻是，林江年沒死，也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王家。
“他為何要拒絕？”
見她似乎還在疑惑，林江年起身湊近，從身後輕輕摟住了她：“他袁忠南雖身為雁州刺史，但在朝中可並不受寵。
近年來，朝中不斷在他身邊安插人手……對他來說，堂堂一州刺史，自然不願意自己的地盤被他人干預。
與其向朝廷投誠，倒不如搏一搏……”
沒等王世泉開口，袁忠南眼神中閃過一絲冷意：“這一次你們王家咎由自取，輸的不冤.”
而他們王家，最終還是成為棄子！
王世泉不甘心，但最終，這不甘心又隱匿消失。
袁忠南。
袁忠南目光這才緩緩收回，收斂了眼神底的最後一絲冷意。
鄭昌沉聲開口：“大人，眼下我們該怎麼辦？”
語氣中，多了一絲背叛的憤怒。
“難怪……”
那，這賬本又從哪裡來的？
王世泉猛然抬頭，盯著袁忠南。
“袁忠南他一定會來見本官的.”
“如此作死，本刺史也保不住你們.”
錦衣長袍，面色威嚴，氣息不俗。
林江年的解釋滴水不漏。
藉著城防軍入府之際，在太守府最虛弱的時候，兵不血刃將整個太守府拿下。
裡面所有的東西不是都已經被掩埋了嗎？
想到這，王世泉臉色低沉，憤怒。
“你救她們一命，我給你想要的東西……我保證，絕不會影響你刺史大人的身份.”
今晚發生的事情太過於突然，完全沒有意料到。
但冷靜下來分析後，他意識到事情還沒到最壞的地步。
袁忠南沉默片刻：“這一次，本刺史幫不了你們.”
後山密室不是已經爆炸倒塌了嗎？
“好！”
王長金明明斷言親眼弄死了臨王世子，他怎麼還活著？
似想到什麼，袁忠南眯起眼睛，半響後微微搖頭：“林恆重，果然在下一盤很大的棋啊！”
天剛破曉，矇矇亮。
這件事情，恐怕將會更復雜。
沉默。
王世泉目光灼灼的盯著他，冷聲道：“別忘記，你之前答應過我的事情！”
王世泉臉色陰沉許久，死死盯著手上賬本，深呼吸一口氣：“只是一本賬本而已，又能代表什麼？”
紙鳶聽完後，微微皺了皺眉，又看了林江年幾眼。
王世泉沉聲道：“連你，也怕了他們林家？”
一襲白衣的紙鳶站在一旁，清冷的臉上若有所思。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
“夫人她們無恙，不過也被關押起來……”
王世泉沉聲咬牙：“這些年，我王家為你辦了那麼多事……如今我王家出事，你當真要坐視不理？”
“只是一個賬本？”
“就是這麼一回事……”
“從一開始，你們就不該去招惹林家.”
袁忠南目光淡然，“他林家固然權勢滔天，於刺史何干？”
聲音冰冷萬分。
袁忠南面無表情道：“有人給本刺史的.”
他猛然想起這本賬本的來歷。
林江年滿臉笑意，順手想去摟她，卻被紙鳶不著痕跡的躲開。
袁忠南冷笑一聲。
王世泉臉色愈發難看，
區區一個賬本的確代表不了什麼，可要是這賬本落在太子殿下手上，那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但很快他又意識到什麼。
此話一出，王世泉臉色再度一變。
他眼神中閃過一絲凌厲：“不過，他袁忠南想把我王家當成棋子，也沒那麼容易！”
“本刺史何須要怕他們？”
“袁忠南為何會答應幫你？”
“你為何要這麼做？”
王世泉一怔，死死盯著他：“誰？！”
王世泉臉色勃然一變：“誰？”
袁忠南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淡淡道：“你現在還覺得，這賬本到不了太子殿下手上嗎？”
她開口問道。
“王家對他來說不過是枚棋子，一個在潯陽郡的代理人罷了。
沒了王家，還有劉家，趙家……對他而言，這枚棋子隨時都能換人.”
“我王家要是倒了，對你沒有一點好處，甚至……”
王世泉盯著袁忠南：“但我的妻兒是無辜的，我王家可以倒，我王世泉死不足惜，但我的妻兒不能死，尤其是勤兒，他是我王家唯一的血脈……”
袁忠南既然敢不義，就別怪他不客氣！
在短暫慌亂後，王世泉逐漸冷靜。
好手段！
袁忠南沉默片刻：“本刺史只是答應過你，若林恆重發兵入境，本刺史不會坐視不理，可沒答應死保你們王家！”
他輕輕搖頭，語氣多了一絲惋惜。
但他目光依舊有神，灼灼的盯著袁忠南，帶著幾分質問，“為什麼？”
這是他當時認定的想法。
一旦牽連了三皇子，後果不堪設想！
“當今天子閉關不理朝政，朝堂上太子殿下監國，太子殿下的性格你我再清楚不過，若是這賬本落在他手上，你覺得，你們王家能逃過這一劫？”
知曉後山密室秘密的人，只有林江年。
這賬本，也是後山密室內的賬本。
王世泉一愣，撿起賬本翻開了幾頁，下一秒臉色驟然大變：“這，這你……從哪裡來的？”
袁忠南卻沒有開口，只是沉聲道：“本刺史本以為你們王家只是背地裡結黨營私，中飽私囊。
沒想到你們膽子竟如此之大……”
他們極有可能達成了什麼協議？！
林江年坐在屋簷下，緩緩開口解釋著。
潯陽城內，太守府，寂靜無聲。
聽到夫人無恙，王世泉微鬆了口氣，隨即緊皺眉頭，沉聲道：“等.”
沉默許久。
袁忠南眼眸中閃過一絲冷意：“你是在威脅我？”
他不甘心。
如今賬本出現在袁忠南手上，這就意味著，林江年沒死？！
還見過袁忠南了？
甚至……
王世泉猛然皺起眉頭，盯著他沒開口。
“呵！”
王世泉的聲音多了一絲顫抖，還不確信。
這時，旁邊一直沉默沒有開口的鄭昌，卻彷彿意識到什麼，臉色唰的一下慘白，聲音顫抖：“臨，臨王世子？！”
既然袁忠南能拿到這賬本，只要這賬本到不了太子殿下手上，一切就都無恙。
“有人？”
王世泉喃喃自語，面色慘白。
誰料，袁忠南聽到他這話，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冷笑：“你當真不知道，這賬本是誰給本刺史的嗎？”
“這一次，我們王家的確是栽了，輸的不冤……”
“本刺史也保不住你們！”
“既然這恩怨從我起，就由我來結束……”
這也就是為何袁忠南會突然背刺倒戈的原因？！
他死死盯著面前的袁忠南：“別忘記你答應過我什麼？”
他意識到，這次王家恐怕真的難了！
袁忠南顯然已經做出了選擇，那位臨王世子在找到他時，一定跟他達成了什麼協議。
“……”
不對！
“他，真的沒死？！”
“王家雖然身為一枚棋子，這些年卻暗中掌握了袁忠南的某些把柄。
對袁忠南來說，若能趁機除掉王家，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自然不懼林家，堂堂雁州刺史不是普通之輩，在這亂世中也是一言九鼎的大人物。
王世泉沉聲問起。
不久之前，袁忠南分明答應好好的……
當望著袁忠南那波瀾不驚的神情時，王世泉宛如醍醐灌頂般，瞬間醒悟過來。
此刻，王世泉的臉色已經沒了半分血色。
林江年，沒有死！
這個念頭湧現，他又驚又喜。
為何一眨眼，就翻臉不認人？
難道，袁忠南想將他們王家當成犧牲品，去平息林恆重的怒火？
“救他們出去，將他們平安送離潯陽郡……”
王世泉死死盯著手上的賬本，如此熟悉，泛黃的書頁，這上面所記錄的內容……
“你輸了！”
那是臨王世子！
他怎麼都沒想到，竟會被最信任的人背刺。
摟了個空，林江年有些尷尬的收回了手，嘆了口氣：“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以那臨王世子的性格，他沒死，豈會放過他們王家？
恐怕，會往死裡整！
王世泉終於意識到，他們王家，這次恐怕真的完了！
只是……
“是我低估小瞧袁忠南了！”
“你覺得呢？”
院外早已沒了半分昨晚打鬥的痕跡，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不然呢？”
“他，他沒死？！”
誰都清楚，如今朝中太子殿下與三皇子不合。
這本賬本或許對三皇子造成不了太大影響，但對他們王家來說絕對是滅頂之災！
“所以，本世子這次與那位袁刺史一拍即合，狼狽為……”
“天作之合！”
林江年冷笑一聲。
“他王家，這次不會有半點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