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見過大臣,朱佑樘的興致很高。

回到西暖閣之後,朱佑樘仍不坐下,而好似是興沖沖想事情一般,來回踱步。

陳寬身為司禮監掌印太監,存在感卻非常低,立在一旁默不作聲。

朱佑樘則突然停下來,目光望著窗外道:“六路人馬出擊,捷報或許在這幾,就該傳到了。”

陳寬心裡在想,就算是加上韃靼的人馬,王守仁、張懋、王瓊、崔元這四路,一共才五路人馬吧?這怎麼整出六路來?

“幾日沒見到秉寬,也不知他事情做得怎樣了,照理他把事做完後,就該回來了。”朱佑樘似乎又懷念起張周在身邊時,沒事找人吹吹牛逼時的快樂。

陳寬問道:“陛下,要不要派人去催催?”

朱佑樘道:“催什麼?就算秉寬把這件事做完了,或許他還有另外一件事,讓他把事都完成後再回來也不遲。”

陳寬覺得自己被皇帝給耍弄了。

皇帝一邊在想念張周,卻又好像非常理解張週一般,居然給張周那麼大的自主權力,這就讓陳寬看不懂。

“狄夷都是見異思遷之徒,只有秉寬在,才能鎮住這群宵。只是秉寬要在外處置那麼多事,朕總讓他這麼忙……實在過意不去啊。”朱佑樘又開始悔恨起來。

有事不得不讓張周去做,會覺得對不起張周。

陳寬道:“陛下,蔡國公作為大明之臣,想來是會為您分憂的。”

“能一樣嗎?”朱佑樘差點想,他跟普通大臣不同,但話到嘴邊也沒出口,“秉寬忙碌,朕不該虧待他。一個蔡國公加上兵部尚書,不足以回報他為朝廷做這麼多事,等他回來,朕是該再給他把官職升上去了!去召程學士來見!”

“是。”

陳寬大概感覺到,張周距離入閣的日子應該是不遠了。

……

……

崔元和朱鳳從薊州出兵,兵馬一萬四千,直奔大寧方向而去。

在出兵之前,二人就已得知了薊州鎮內發生的事情,得知巡撫劉宇被錦衣衛扣押,並且目前薊州的軍務由張周暫時接管……等於,眼下張周等於是兵部尚書兼薊州巡撫,只是明面上不需要給張周加慈官職。

無論張周是不是巡撫,下面的將官也都聽他的。

“崔兄,剛得到的訊息,是韃靼有一路人已經到了大寧舊城之地,我們該如何應對他們?是繼續防備,還是……繞過不理會?”

這兵馬駐紮之後,朱鳳趕緊過去找崔元。

這路人馬是由崔元為主帥,監軍太監是糜寬,此人是張永的門人,而糜寬跟張皇后、永康公主的關係一向不錯,等於這路人馬可以歸屬崔元自行發揮。

崔元還是第一次這麼正式領兵,一下領兵一萬,讓他焦頭爛額。

“不……不清楚。”崔元話都結巴了。

朱鳳道:“這是為何?不清楚?是哪裡得不夠明白淺顯嗎?崔兄有什麼要問的,只管問便是了。”

朱鳳以為自己算是無能的,但見到崔元,才知道什麼叫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崔元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旁人之後,這才低聲道:“安邊侯,之前在下聽過你不少的英雄事蹟,得知你乃是一員猛將,且身懷謀略,慈事你不應該來請教於我吧?”

“不請教你……怎行?陛下有旨,你乃是京山伯,這次出兵,兵馬調動等事,是要聽命於你的。”朱鳳也顯得莫名其妙。

一個主帥,居然讓副帥自行拿主意?

這是出了事,不想背黑鍋嗎?

崔元道:“陛下的意思,明明是讓領兵都御史來負責一切,我不過是聽候調遣,只是劉巡撫……唉!安邊侯,你也該知曉,此乃我第一次領兵在外,一下子很多思緒難以整理清楚,還需有人從旁協助才好。”

朱鳳聽了這話,覺得非常新鮮。

他笑道:“崔兄在寧夏時,可以領兵破敵,且是在力排眾議的情況下,何以如今卻自己未曾有過率軍的經驗?”

崔元也好似是要坦白了,輕嘆道:“之前帶兵,我都是先鋒人馬,所做決定無非是暫時停留還是直接出擊,我全都選擇了後者。且當時麾下兵馬多不過千把人,眼下出兵關外,將士們的衣食住行皆都要由我來統調,還有行軍等事……我實在是獨木難支。”

朱鳳點點頭道:“第一次帶這麼多人馬,是該頭疼。”

“那……朱兄弟你幫我參謀參謀?”崔元一看,這朱鳳也很好話,現在你理解了我的苦衷,是不是該出手相助了?

朱鳳搖搖頭道:“崔兄見諒,我也沒什麼經驗,先前我帶兵時,也基本都是聽命而為,所以……”

所以就是愛莫能助。

崔元聽了都有些失望。

你朱鳳之前名氣那麼大,雖然也有人你是仰仗於那位蔡國公的威名,但也不至於在統兵方面如此不堪吧?

朱鳳又補充道:“崔兄不妨試想,若是我有號令三軍的能力,這一戰就不會是我聽你的,你是不是?”

這話又讓崔元挑不出毛病。

想想也是。

他崔元也只是剛晉升為京山伯,充其量只是個新貴,而朱鳳再無能,那也是安邊侯,爵位就比他高一等,現在卻以他為主帥,以皇帝的識人之明,豈能分不清他們到底誰的能力更強?

“崔兄,你給個意思吧,咱對大寧這些韃子,到底應該怎樣?”朱鳳等著崔元下令了。

崔元道:“先前蔡國公有言,是要藉助韃靼內部的變亂,沒讓我們襲擊韃子,那就暫且不理會他們,不過要多派出哨騎去查探他們的動向,一旦發現他們有不軌的企圖,到時再戰也不遲。”

朱鳳點點頭,似有所思道:“那主動權可就不在我們這邊了。”

崔元也有些擔心道:“不然還能怎樣?若是直接出兵去打,那就違背陛下旨意了,既要利用他們的矛盾,就先放過他們吧。若是要戰,相信蔡國公會給我們來信的。”

……

……

崔元和朱鳳的人馬繼續北上,從大寧以西一百多里的位置穿插而過,他們要殺入察哈爾部的東部區域。

因為北邊荒漠比較多,將士們在穿過戈壁灘時,會沾染一身的風塵黃土,休息的時候一身灰塵,卻也無法去清洗,將士們接連行軍幾日之後,明顯感覺到一身的疲憊。

“走得不慢。”

從薊州出關六之後,這入夜之後才駐紮,朱鳳把安營紮寨的事佈置好,這才來找崔元。

崔元這次已經有點撂挑子的意思了,也不去研究什麼地形圖了,因為他發現,進入草原後,連地形圖都看不懂,很多地方都找不到路,完全是根據印象,或者是大致方向在走。

至於韃靼饒營地在哪裡,他完全不知道。

崔元聽到朱鳳的話,抬起頭一臉茫然望著朱鳳道:“知節,你確定走得不慢嗎?我覺得,昨日行軍可能……也就五六十里吧。”

朱鳳道:“其實應該過八十里了。我們軍中有大批的火炮和輜重,能每日行軍八十里,已算是很快的。”

崔元也不由嘆息道:“一萬多兵馬,其實能戰的精銳,也不過七八千之數,其餘的都只能作為結陣防禦之用。就這麼走下去,怕是韃靼人沒遇到,將士們先都士氣低落,這遭遇敵寇還怎麼打呢?”

朱鳳笑道:“崔兄也該知道,韃子現在是不會主動來犯的。”

“但我也怕他們前來襲營。時地利人和,我們一樣都不佔,韃靼人是不可能放棄這種機會的。”崔元以他所熟悉的兵法,做出分析道。

朱鳳再笑眯眯道:“什麼時地利人和的,都是取勝之後所牽強附會的理由罷了,最重要的還是實力夠強。就算士氣再低落,只要韃子來了,我們用火炮,而他們用弓弩,取勝的還是我們。”

崔元想了想,好像也挑不出毛病,也只能再點點頭。

“也不知張兄現在怎樣了,走的時候,他好像是要去大寧。”朱鳳道。

崔元突然想起什麼來,驚訝道:“知節,你可還記得,你韃子在大寧周圍鬼鬼祟祟的,似乎是有不軌的企圖,他們會不會是……”

朱鳳也緊張起來,道:“你是,他們可能會對張兄不利?”

二人似乎突然意識到,就這麼放過大寧的朵顏三衛兵馬,似乎是犯了兵家大忌。

“放心放心。”朱鳳自己出言安慰自己,“張兄豈能料不到這群人狼子野心?且張兄怎可能會單槍匹馬前去大寧呢?那是大明曾經在北方的重鎮,周邊也能聯絡到遼東的兵馬。”

到這裡,朱鳳發現有點服不了自己。

崔元道:“你看要不要再派人去通知一聲?讓蔡國公有所防備?”

“來不及了吧?張兄他……如果比我們晚兩出發的話,現在也快到大寧了,除非我們……”

二人又沉默了。

除非什麼,其實很清楚,除非他們放棄現有的行軍計劃,折道往大寧去,如此或許還能在張周帶的談判人馬出現麻煩時,及時增援而上。

最後還是崔元一咬牙道:“現在我們距離大寧,也不到二百里,若是連夜起行的話,最遲明日落日之前,便能抵達,你呢?”

“好!”

在這件事上,二人似乎能一拍即合。

朱鳳也點頭道:“咱這就東去,不能讓張兄有絲毫的危險,韃子若是有任何的異心,那就是對我大明疆土的覬覦,我們不能坐視不理!”

……

……

就在朱鳳和崔元決定折道往大寧,準備痛擊身在大寧的朵顏三衛人馬時,張周人仍舊在三屯營內,並沒有出關。

是要跟韃靼人談判,當然不能跑到韃子的地界去談,看似是城下之盟,更多是身在敵人腹地,韃子完全可以玩陰的。

這次談判之地,選擇就在三屯營,只是對外宣稱是在大寧。

當是張周跟朵顏三衛代表談判的第二,張周仍舊沒出面,代表他出面的是錦衣衛千戶孫上器……此時的孫上器看似是個武官,但因其作為永平府地方錦衣衛事務的負責人,再是張周給他管事的許可權,以至於他可以作為特使,去跟韃靼人做一定的周旋。

也跟孫上器曾在北方做過哨探,多少會一點外族語言有關,雖然他也不是很精通,但對於一些基本的日常用語還是比較熟悉的。

有時候張周也會跟他學兩句。

張周到三屯營,除了有解決劉宇問題的任務在身,還有跟朵顏三衛談判出兵,再有個任務,就是把永平府地方上的事務整理清楚,為修造港口掃除最後的麻煩,畢竟以後從外洋把東西運回來,不可能再走浙江,而應該直接在永平府卸貨。

“老爺,孫千戶回來了。”

張周還在之前趙氏的別院裡整理一些開銷的賬目,王明珊進來,一身英姿颯爽的模樣,給張周的感覺,好像王明珊成長了不少。

“讓他先等等。”張周隨即一招手,“過來。”

王明珊走到張周面前,不知道張周要幹什麼。

“你能看明白這些東西嗎?”張周笑著問道。

王明珊很實在搖搖頭。

兵器圖譜什麼的她很精通,但要是賬目什麼的,她可謂一竅不通。

關鍵是,不通就不通,想教也是對牛彈琴。

這東西,自幼不學,長大了也很難學會……尤其沒法讓王明珊接觸那麼多耳濡目染的東西,王明珊家裡是幹嘛的……那是武將世家,從王越當上威寧伯又失去之後,一心想的就是如何復爵,家族中人似乎連讀書這條路都放棄了。

張周嘆道:“看來是該找人幫我打理這些。可家裡又有誰合適呢?”

張周其實也很發愁。

這麼重要的賬目整理工作,自然是交給身邊女人是比較放心的,可無論是蔣蘋渝、韓卿,又或者是林儀,似乎都沒有處理這種賬目的能力,這就讓他犯難了。

給自家人,那就是家族產業。

給別人,就是找職業經理人,有時候職業經理人是專業一些,可畢竟辦事不牢靠……

這就回到一個問題上,家族事業到底該怎麼發展……

任人唯親固然是不可的,但任人唯賢的麻煩也不少。

“去把之前招攬的幾個人帶過來,這時候需要她們幫我算算賬了。”張周也只能先把手頭上的賬冊合起來。

如果什麼事都需要他親自做,那還要會計做什麼?

他只需要知道個大致的數字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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