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拔順利結束。

張周沒有當場宣佈結果,隨即便離開院子回家了。

而留下的人也不知道她們各自未來的命運,四個人一起回到了城外的院子,她們心中都很忐忑,尤其是除了黃趙氏近乎什麼話都沒說的另外三人。

“主公說了,你們都可以先留下.”

林姑姑把四人叫過來,當場也算是宣佈了結果。

四人沒有歡呼雀躍,但也都好像是同時鬆口氣。

能留下,說明不用去吃苦了。

而對黃趙氏來說,她背後還跟著丫鬟春桃,等於說自己是揹著兩個人的命運,如果還要往下算,她還揹負著要為趙家洗雪恥辱的擔子,以後趙家是否有機會恢復平民之身,也全看她。

“明天帶你們去看看織布工坊,另外明欣……”

“姑姑,我在.”

明欣就是那個一心想當女工的年輕女孩了,她之所以還能留在這裡,透過之前的選拔,也全靠黃趙氏在背後幫她。

或許在黃趙氏看來,想要獲得成功,就要有人協助。

而明欣這樣看起來沒多少心機,也沒多少能力的女孩,最容易為她所掌控。

至於什麼姐妹情深的……也不過是危難時互相稍微扶持一把,倒也沒那麼情深意重的,自身難保的時候也顧不上太多。

“你今天的話,讓主公很滿意,主公覺得你最適合以後做工坊的女當家,以後好好幹.”

林姑姑對明欣還是很滿意的。

明欣也有些懵逼。

我不過是說想當個織布女工,這樣就能獲得那位大人物的欣賞?

旁邊投過來的目光,則帶著一些妒意,一個還小聲嘀咕著:“不過是藉著年輕有些姿色罷了.”

黃趙氏聽到這個,也只是側目看了一眼旁邊兩個女人,她已經習慣了這院子內的勾心鬥角,此時她也顧不上別的,她心中倒沒什麼妒意,只是覺得可能這個明欣更適合去做一些簡單而機械重複的事情。

或許因為這樣,蔡國公才會選她吧。

……

……

夜深人靜。

張周還沒休息,回到家之後,暖氣早就已經鋪設上,之前給宮裡安裝,自家自然也要享受到這種便利。

或許是暖氣燒得有些熱,張周還不得不開窗透氣。

“老爺,不冷嗎?”

蔣蘋渝在多穿了一件衣衫之後,才敢走到視窗這邊,到張周身邊來,卻是幫張周也稍微整理一下衣衿。

張周道:“這樣才清涼,頭腦也能清楚一些,想點事情。

先去睡吧.”

蔣蘋渝回頭看一眼,問道:“那……”

“讓儀兒和明珊也都回去吧,讓人給我送杯茶來,可能我還要挑燈夜讀.”

張周道。

蔣蘋渝道:“老爺每日如此奔波,回來之後還要顧著家國大事,不能讓自己多休息一下嗎?身體要緊!”

張周笑道:“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是讀書,現在是要安邦定國,現在西北還在打仗,別看我人在京師,但很多事情需要我去佈置。

如果再過兩年,可能我還要親自上陣帶兵,許多事也是由不得我選擇.”

“老爺……”

前院傳來劉貴大嗓門的喊叫聲:“楊公公來了!”

“哪個楊公公?”蔣蘋渝也有些好奇。

平時都是什麼蕭公公、李公公的來,現在變成楊公公了。

“是楊鵬,前日裡我已經在舊宅那邊見過他一次,這次他深夜來訪,多半又是跟陛下的囑咐有關,西北戰情著緊,我也不能懈怠啊。

夫人你先去休息,要是你們不急著睡,等我回來也可。

哦,這都什麼時辰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嗯.”

蔣蘋渝又趕緊將厚重的衣服拿過來,幫張周整理衣衫。

……

……

張周到前院時,楊鵬已在那恭敬等候著。

“先生,某人乃是前來道謝的.”

楊鵬笑道。

“你這叫什麼話?什麼道謝不道謝的,如果你是以私人的身份來,也該知道如此是壞了規矩的,請自重啊楊公公.”

張周道。

楊鵬仍舊陪著笑臉道:“還是奉了皇命而來,陛下有旨,說是以後京營的事情,一切要聽從先生您的,您看有何吩咐,某人一定遵照。

先就是過冬採辦等事,您看……”

“呵呵.”

張周不由笑了笑。

現在張懋不在京師,而楊鵬作為提督太監,馬上要接手京營軍權。

楊鵬得到皇帝的旨意,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巴結張周。

而以前張懋能撈的油水,楊鵬自然想原封不動送到張周這裡來……以往張懋都已經苛刻成那樣子,皇帝心知肚明,都沒把他怎麼著,現在如果是張周當負責人,皇帝更不會管了。

這樣他楊鵬就可以借花獻佛,甚至自己還能撈點。

“採辦的事情,不都已經安排下去?”張周問道。

楊鵬道:“可那些都是……怎說呢?都是以前的舊人,該換的也都該換了!另外聽說壽寧侯還想插手此事,最近壽寧侯也在打聽相關的事情,他好像跟皇后娘娘提過,以後他想將京營部分供給的事情,接手到自己那邊.”

張周問道:“陛下會同意嗎?”

“這個……也不好說.”

楊鵬道,“但就算是壽寧侯接手,最多也只能吃下生意的很小一部分,眼下晉商和徽商等,也都在競爭有關京營供給的生意,都在想辦法走關係,也有找到某人的……”

楊鵬剛上任,風才剛開始刮,就已經有人順著氣味嗅到風向。

那些在京的官宦,訊息一向靈通,知道楊鵬出任御馬監太監,直接接手京營,馬上就開始給楊鵬這邊送禮。

張周道:“你知道,我一向對於收禮什麼的,不熱衷.”

楊鵬笑道:“但陛下還是會給您御賜之物啊。

明日一早,某人就會再帶一批過來,那是陛下對您的賞賜,陛下也說了,非要讓某人親自來不可,以此體現出尊卑有別.”

“楊公公,可不要這麼說,咱都是合作的關係.”

“是,是,但聖意不可違.”

張周點點頭道:“如果是商賈那邊,就由楊公公你去打點,京營將士也都想好好過冬,他們也不想過苦日子,如果今年跟以往沒什麼差別的話,你覺得他們會怎樣?”

“明白,要讓他們記得先生您的好,這點好辦,隨便一點小恩小惠就能……某人明白了.”

楊鵬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好像很明白其中的道道。

那就是讓將士們拿到一點甜頭,讓他們意識到,跟著張周混,比跟著張懋混好得多。

張周道:“楊公公你或許還是不明白啊,陛下讓我以兵部尚書的身份協助京營差事,並不是以蔡國公的身份。

以後這守備勳臣或還是英國公的,他也不過是臨時出了一趟遠門而已.”

“嗯?”

楊鵬有些費解。

皇帝已經費了那麼大力氣,又是敗壞張懋名聲,又是將他調去西北領兵,甚至等著他兵敗看他好戲……

就這樣,只是讓張懋走個過場,回來繼續當他的提督京營勳臣?

怎麼看,都好像說不通。

張周道:“難道你也想跟某些人一樣,看著我跟英國公斗得不可開交才好嗎?”

楊鵬似乎明白到什麼,他道:“陛下和先生思慮周全,某人不及萬一。

某人是如此理解的,一切都要一步一步來,是這意思吧?”

“不要隨便領會.”

張周道。

“明白,明白,某人只需要做好手頭的事情,至於以後是誰來提領京營之事,陛下如何安排,某人如何照辦便可,某人只知道以後在京營之事上,多來跟先生您求教和學習便可.”

楊鵬似乎也懂得一些規矩。

看不懂,也不要去瞎參與。

不管皇帝以後準備怎麼對付張懋,是繼續器重,還是說逐漸把張懋給換了,那都是決策層的事。

他楊鵬看起來是個決策層,但其實就是個執行層而已,他要做的就是聽皇帝和張周的命令便可。

……

……

西北。

張懋領兵從偏關出發,一路往延綏的方向趕。

對他來說,身體已經吃不消了。

連續多日的趕路,讓他不得不停下來休息,晚上紮營之後,他洗腳時看到自己腳底的水泡,也是一陣悲呼。

“父親!”

此時張銳從帳外進來。

“沒個禮數,不通報就進來?”張懋瞪著兒子。

張銳急道:“父親,剛得知,陛下下旨到延綏,讓三邊總制王中丞,率兵出擊,而我們好像是……落在後面了.”

“什麼?哎呦……哎呦……”

張懋一個激動,直接從水盆上站起來。

卻忘了自己腳底的水泡已經被自己挑破了,正在疼呢。

張懋站在那,半天沒回國神來,這會的他也有些迷糊了。

“父親?”

“沒事,沒事。

讓為父靜靜.”

張懋思索片刻,才終於好像理清了頭緒,道:“你是說,陛下除了派出我們這一路,還讓延綏出兵?是發去哪的?”

張銳道:“目前只知道調令,還不知出兵何處.”

張懋吸口氣道:“這就不好了,鬧不好會跟上次朱東暘一樣,無論他做什麼都是個錯,現在陛下明顯是沒把所有的希望寄託在咱身上。

光是上報那點功勞,還不夠抹平過錯的.”

張銳道:“那父親,我們是不是該夜行軍?”

“為父……唉!”

張懋想走兩步,除了腳底下疼,發現自己的雙腿也有點不聽使喚。

這幾天除了走路就是騎馬,以他的身子骨的確是很吃不消。

“父親,要不明日您乘坐馬車吧。

軍中尚且有運送糧草的馬車,空出一個來,讓您……可以路上休整.”

張銳似乎也知道父親是不太能支撐。

張懋道:“馬車上不顛簸嗎?給老夫找幾塊軟布來,越軟越厚的越好……這幾天下來,身子骨都快散架了!這距離寧夏還山長水遠呢.”

張懋最悲哀的,是從偏關出發之後,距離自己的目的地寧夏,仍舊有很長的路要趕。

按照目前行進的速度,怕是要十天半個月之後才能抵達,再這麼折騰下去,自己很可能交待在西北這地方。

“那怪王威寧一世驍勇,最後還落了個不得善終,真是……苦啊.”

張懋感慨。

張銳道:“父親,聽說威寧侯死的時候都是笑著的.”

張懋瞪兒子一眼道:“那是他得了爵,他的追求,跟你我不同。

他自己受了苦,難道他自己不知?你是想讓老夫也栽在這裡嗎?”

張銳趕緊拿布去給父親擦腳,卻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

……

西北戰事,一時又陷入了風平浪靜。

朝中連續幾天都沒新訊息,一切好像都停在張懋於偏關之外取得捷報,連朝中文官都忍不住要稱讚張懋兩句。

老當益壯。

老而彌堅,更是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再或者是覺得,有張懋在,韃靼人會忌憚三分,再不敢犯境。

這話當然也只是隨便說說,文官更多的目的,是讓張懋派系的人覺得,文官是站在他們這邊的,讓張懋覺得背後有文官的支援……變相挑起武勳之間內部的不和。

這天張周在下午入宮,先是去給朱厚照上了一個時辰的課,也沒教多少東西,更多是在閒聊,隨後又被請到了西暖閣。

“秉寬,崔家那女娃兒,你看過了是嗎?可是喜歡?”

朱祐樘上來就問詢張周有關崔元妹妹的事。

這也是告訴張周,崔元眼看就要到京城了,她妹妹永康公主那邊又在催促給丈夫安排個好差事。

所以無論朱祐樘對妹妹是有多挑剔,這會也會來試探一下張周的態度。

“人是見過,就是……”張周也說不上來。

一個沒長開的小女娃,充其量也就是個懵懂少女吧,婚姻大事什麼的一概不明白,什麼愛情、感情的一概不知,就好像一張白紙一樣,張周覺得自己不應該去當那個寫寫畫畫的人。

朱祐樘道:“有什麼直說.”

張周道:“陛下,怎麼說呢?人也還好,就是……並不太般配,年歲差距在那,且她還什麼都不懂.”

“秉寬,你就是這樣,太考慮別人了,你也不想想,她能入你門,對她來說也是一種榮光,不是嗎?兩家的聯姻,需要如此。

不然怎樣?要不是朕的妹妹已經都嫁人了……咳咳,當朕沒說.”

連朱祐樘都會在張周面前隨口亂說話,然後說半截收回去。

也說明朱祐樘的確是沒把張周當外人。

“懋仁這兩天就要到京了,朕暫時準備讓他去京營做事,如果他想晉升,那就非跟你聯姻不可。

如果你覺得不值得栽培,那這件事就先放放……全看你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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