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的話音落。

張懋不由望向李東陽和馬文升,大有一種“你們聽懂了嗎?為什麼我沒聽懂”的意味。

等朱佑樘將幾人屏退之後,在乾清宮之外,張懋忍不住問詢一旁負責相送的蕭敬:“蕭公公,陛下這是不惜以唐寅的命,來換得大明對朝鮮的用兵?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李東陽都不由側目看張懋一眼。

眼神好似在問,你還挺同情唐寅的?

蕭敬苦笑道:“這是陛下之意,咱家不敢妄議。”

李東陽道:“到底是陛下之意,還是萊國公之意?”

“呵呵。”蕭敬在苦笑著,好似沒法回答這問題。

張懋面帶不解道:“張秉寬不是最器重唐伯虎嗎?又是同門,犯不著啊。”

說著還用質詢的目光望著李東陽和馬文升,意思是你們來給解釋解釋?

李東陽和馬文升是不會去探討這種問題的。

蕭敬道:“為家國,為社稷,做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不是臣子的本分嗎?可惜咱家沒機會前去,若有的話,咱家也願意替代唐先生……再說他乃是大明的使臣,料想朝鮮再無禮,也不敢對大明的使臣如何。”

張懋苦笑道:“都去鼓動叛亂了,還不敢如何?倒是大明跟著去計程車兵,只怕也回不來。”

“這……”

蕭敬無言以對。

他覺得這一計也有點太扯淡了,犧牲唐寅一個人也行,關鍵唐寅還會帶大明計程車兵去……難道說張周的意思,僅僅是讓唐寅一個人去,把大明那二百精銳都下來?若真是這樣的話……跟推唐寅去死也沒什麼差別。

……

……

李東陽當天休沐,白天回到家,得知女兒並沒有上課。

所以他將李玗叫了過來。

“……女先生有兩次沒來過了,可能是我上次提出了不好的請求,讓女先生為難,是女兒的錯。”李玗乖乖在父親面前低頭。

李東陽道:“是何請求?”

旁邊一起跟過來的李兆先急忙道:“父親不要責難小妹,是兒……”

“為父問你了嗎?”李東陽本來心情就不佳。

看似張周不在朝,內閣的壓力小了很多,但張周在遼東的盤子越做越大,現在都要跟皇帝商量去把朝鮮國主給推翻了,而大明的閣臣居然是在計劃即將執行之前才知曉?

李東陽心情能好就怪了。

李玗道:“兒跟女先生說,請她再寫詩詞。”

“胡鬧。”李東陽本想斥責什麼。

但他很珍惜家人,尤其是在李兆先撿了一條命回來之後,他更覺得一家人不可分。

在朝中與人勾心鬥角,只有在家裡,他才感覺正經像個男人。

“如果人不來的話,那就換了吧,再尋人回來。”李東陽本就看不上張周,現在林儀因為是張周府上的人,他也連帶產生偏見。

李玗道:“這是兒的錯,兒去給先生賠罪。”

李東陽不由皺眉。

他沒想到,女兒居然會對林儀如此推崇,再看旁邊那個兒子……這是什麼眼神?你居然對人家一個有夫之婦也這麼熱忱?你們兄妹倆是瘋了吧?

李兆先急忙申辯道:“父親,不如找人去給傳個信,賠罪一下,說明情況。以後再讓張孺人來給妹妹授課。”

李東陽道:“不是不可,但你離遠點,這與你無關。”

“嗯?”

李兆先還莫名其妙,這跟我有啥關係?

不過是妹妹追星,我也跟著一起追而已,至於別的……父親你是不是太狹隘了?

“派人去吧。”李東陽也懶得理會了,女兒現在沒了婚約,是一身輕了,可問題是……

曾經跟孔家聯姻過,曾有過婚約,還被強行解除了婚約的,哪怕理站在李家這一邊,但外人隨便也不敢攀了,這就讓李東陽很焦灼。

……

……

林儀最近的確是不敢往李家跑了。

再去,就要寫詩詞,她本就不會寫什麼詩詞,去了不是丟人嗎?

再說了,就算林二小姐身為庶女,有吝嗇愛財的一面,可她進了張府之後什麼都有,也不需要去授課賺那仨瓜倆棗了,而且這對自己一個已婚婦人的名聲不好,所以……當老師的先逃課為敬。

卻是李家還是被賠罪的書函送過來,由蔣蘋渝給她送到面前來。

“夫人……”

林儀看到蔣蘋渝之後,還是有些緊張的。

雖然蔣蘋渝平時對她也很關心和愛護,但她總覺得,這是張家的暗戰,就好像宮鬥一樣,如果沒有戒心的話自己會死得很快。

也跟她母親曾經的遭遇有關,無論林瀚的正妻阮氏對她們母女多好,都也只是面子上的,裡子上的還是對她們瞧不起,甚至用各種禮教的方式去打壓。

蔣蘋渝在林儀面前其實也很自卑,因為蔣蘋渝覺得,人家大戶千金,憑什麼當妾,而自己有何資格能鎮得住這樣強勢的女子呢?

“是李府派人來,寫了信過來,還特別囑咐是給林妹妹你的,如果你不想去,也無妨。遣人過去說一聲便可。”

蔣蘋渝還是理解林儀的。

張周不在京,如果還按照婚前所接的授課的活計,出去給人上課,也難免會被誤會。

林儀螓首微頷道:“我……我還是不去了,我寫不出什麼詩詞……李小姐溫婉大方,且學問不在我之下,我沒什麼可教的。”

蔣蘋渝道:“詩詞嗎?老爺書房裡,是有一些詩詞句子的,他還整理了個冊子,如果你需要的話,過去看看也無妨。”

“啊?”

林儀大吃一驚。

對她這樣一個當妾的人來說,張周的書房可是絕對的禁地,那是張周辦公和接待一些儒官的地方,她一介女流哪有資格踏足?

蔣蘋渝抿嘴一笑道:“沒事的,老爺說過,家裡沒有什麼地方是我們不能去的,除了別讓孩子進去搗亂便可,你跟老爺相處久了便知曉,他是心口一致,並非惺惺作態。這樣也好,一家人沒什麼隔閡,放心去看看,要不我給你拿過來。”

“不……別……我……”

林儀面對這麼一個知書達禮的大婦,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蔣蘋渝道:“別給翻亂了,我們也不知該怎麼收拾,其實裡面也亂糟糟的,可能老爺習慣了隨手翻書吧。”

……

……

林儀終於進入到那片神秘的地方。

她其實也很好奇,張周平時會看什麼書,如何成就了大明的狀元,兼萊國公,兼兵法韜略牛逼的將帥,兼詩詞歌賦精通的裝逼犯。

等她進到張周在新宅院內的書房之後,發現裡面也是平平無奇的,甚至連本像樣的經史子集的書都沒有,桌上所擺放的卻都是什麼武俠說本、戲本、方程式集、冶煉製造圖紙之類的……

五花八門。

很多都是半成品的草稿,如果很重要的,也都被張周收拾起來了。

因為林儀不敢亂動,也是小心翼翼翻找了半天,才把那本傳說中的《詩集》給找出來。

翻開第一頁,上面寫著“男用”兩個字。

林儀一怔。

這是什麼意思?

第二頁,是一首詞,《臨江仙·滾滾長江東逝水》,林儀讀完之後,整個人傻眼了。

第三頁,《乙亥雜詩》。

林儀先掐著指頭算了算,如今是庚申年,上一個乙亥年是四十五年之前……話說自家男人是怎麼寫出《乙亥雜詩》的?難道所謂的乙亥,是指乙亥月?還是乙亥日?

整個《乙亥雜詩》,本身有三百多首,張周不可能全記得,畢竟有的在造詣上並不高。

但只要一首就能讓林儀看直了。

尤其當看到“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時,林儀臉瞬間紅了。

再往下看,雜詩中還有“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材”的詞句,也讓她讀很久。

而後就是一些很雜的詞句,甚至還有《竹石》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

林儀本來對張周的印象,還是那種玩世不恭,帶著神秘感,壞壞的,讓她心中產生漣漪的,可當她看到這麼多詩詞之後,那種印象瞬間又高大上了很多。

等她逐漸往下翻看,這種印象更深,因為張周所能記錄下來的,都是留待以後出個什麼詩集,能好好裝逼一下的,只是目前他不需要用這種東西來裝逼,所以用不上。

“妹妹,找到了嗎?”

蔣蘋渝見林儀進了書房之後遲遲沒出,不由過來問個究竟。

林儀好像做錯事一般,趕緊要把詩集給收起來,瞬間才意識到,這不是蔣蘋渝讓自己來看的嗎?

“還……還好。”

林儀如今心中波濤滾滾,話都說不利索。

蔣蘋渝道:“沒合適的嗎?那就隨便選著用,反正老爺也不在意這些,他的詩也就是你的詩。”

“不……不能這樣。”林儀趕緊道。

“我也不懂這些,妹妹高興就好。”蔣蘋渝也意識到,可能是自己說錯話了,怎能隨便就讓林儀去剽竊丈夫的作品呢?

那成什麼了?

隨後等蔣蘋渝出去之後,林儀才繼續往下翻看,一直看到最後,剩下兩頁時,突然冒出個“女用”的詞。

林儀瞪大眼看過去。

下面還註釋著小字“獻給愛妾林氏”。

林儀瞬間臉紅了。

這是寫給自己的詩?

再翻看,但見內容寫得很女性化,可以說近乎是女性的角度來寫的“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林儀看完之後,先是被詞句的優美所吸引。

隨即她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是啥意思?聽起來,好像是你在感慨人心易變,還在感慨我要離開你?還是說你以我的口吻,覺得你要當薄倖錦衣郎了呢?

本來林儀還因張周為自己寫詩而高興,但隨即卻覺得這詩詞寫得很不好,有點辜負了她的“一片深情”。

等她再出來見到蔣蘋渝時,對蔣蘋渝道:“夫人,派人去跟李家的人說一聲吧,我不去了,之後的束脩我不要了,之前的我也退還給他們。我已嫁為人婦,不能再出去拋頭露面了。”

“為何?”蔣蘋渝都覺得意外。

你還能出去見見世面,也沒人阻攔你,甚至所結交的還是閣老家的千金,這都不想去了?

林儀卻好像是心有芥蒂一般,搖頭道:“我要多學著相夫教子,不能只教授旁人,自己卻沒學會。”

“是嗎?那……那隨你吧。”

蔣蘋渝苦笑了一下。

等林儀走了之後,蔣蘋渝進到書房,但見之前林儀走的時候匆忙,還把李玗寫給她的信落在桌上,蔣蘋渝當即便也看到上面的內容。

當看到上面誠懇認錯的請求之後,蔣蘋渝也看到了那首好似是張周寫給林儀的詩詞,隨即她便好像是有了主意,親自寫了詩詞,沒署名,也沒落款,就這麼讓人給李家送了回去。

蔣蘋渝倒是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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