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馬屁拍得很合時宜

京師,永康公主府內,太監馬永成替張皇后出來傳話,告知她有關讓其教授小公主學問的事不成。

“……長公主殿下,並非皇后無此意,只是皇后娘娘跟陛下提過後,陛下說會令為公主尋覓良師人選.”

馬永成也知道這位皇帝的妹妹脾氣不好,說話時儘可能陪著笑臉。

永康果然臉色也非常不佳,冷冷道:“不要就不要,沒什麼好解釋的,身為大明長公主,也沒那麼多閒暇去給侄女授課。

回去跟皇后娘娘說,我對此沒什麼意見.”

“是.”

馬永成也覺得,你一個大明的長公主,當姑姑的,居然想著給小侄女當老師?

就算你樂意,你皇兄她願意?

等馬永成離開後,崔元從簾子後面走出來,在這個公主府有迎客等外事活動時,他這個名義上的男主人卻總是躲在後面聽的那個。

但崔元似乎也沒什麼意見……他本就只是個監生之子,靠妻子才有官職和地位,他本身也沒大的才學,出去與人結交別人也多都是看在他身為駙馬的面子上,在家裡也很沒存在感。

“長公主,想來陛下並不是有意要拂你的面子,這是在為你著想.”

崔元還出言安慰妻子。

永康瞪了丈夫一眼道:“要不是你沒什麼大能耐,還需要我出去拋頭露面嗎?”

崔元一怔。

這叫什麼話?

你從嫁給我第一天,就知道我是什麼出身地位,現在才後悔嫁錯郎?早幹嘛去了?以你的身份,想嫁什麼樣的名門嫁不了?當然,也要看別人是否願意尚你這個長公主……

當駙馬沒人權啊。

“怎麼?說你兩句,又要甩臉色?大男兒就該走出去,讓人知道你有本事!你看看你那個妹夫,他算個什麼東西?現在還不是照樣在西北混得風生水起?”

永康這就有點像是所有“恨夫不爭”的已婚女人,拿出來的案例,也不是別人家的孩子,而是“別人家的男人”。

饒是崔元脾氣好,聽了這話,心裡也不是個滋味。

皇帝跟他之間是大舅子和妹夫的關係,而他跟張延齡關係相同……之前他跟張延齡之前雖有地位差距,但至少妻子不會拿張家人來跟他作比,以往比比張延齡,他還自我感覺良好,但突然之間……好像張延齡也當了別人家的老公。

就我妹夫?

那貨斗大的字能認識一籮筐嗎?

“這不是……沒有時運嗎?”崔元也顯得很遺憾。

張延齡人傢什麼背景?我什麼背景?我全部的背景還要靠你這個婆娘呢。

永康輕哼道:“憑什麼張家人行,你就不行?最近我也在想辦法入宮去,就算是皇后不肯幫,去跟皇祖母說說,也是有機會的.”

“長公主啊,咱現在日子挺好的,何必自尋煩惱呢?”

崔元對此不以為然。

怎麼就說到要為我爭取“機會”了?爭取什麼機會?

永康道:“你又沒比張家兄弟倆少點什麼,以你的聰明才智,好好幹,怎麼就出不了頭?你我不想,孩子們也不想有個窩窩囊囊的爹!為了這個家,你要努力起來,這一代還能指望我,等下一代他們指望誰?”

儘管崔元是那種混吃等死的性格,聽了妻子的話,他似乎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正要被妻子說服。

但心裡又在犯嘀咕……朝廷這麼大,有我一個駙馬什麼事?

……

……

草原,貓兒莊。

張周親率的一萬兵馬,在浩蕩之中開進草原,並跋山涉水一百多里,抵達了目的地,即將修造城池的貓兒莊。

據《方輿紀要》記載,貓兒莊位於“(大同)府北百二十里.”

永樂十九年明廷在貓兒莊設軍備禦,洪熙元年修築因多雨而頹圯的緣邊三山等處及貓兒莊鴉兒崖烽隘口。

正統元年專命總兵巡哨嚴備,以此地為明朝接待漠北使臣的關口。

正統十四年,也先挾持英宗出宣府,過貓兒莊、九十海子,歷蘇武廟、李陵碑,至黑松林,到也先營。

從那之後,貓兒莊正式被荒棄,這次張周過來,還能看到很多遺留下來幾十年前修築堡壘、烽火臺的遺蹟,草深葉茂,這些遺蹟近乎已跟自然融為一體。

“制臺大人.”

總兵王璽到了貓兒莊的高地,也就是貓兒莊烽火臺的遺址,見到正在看風景的張周,“三軍人馬已抵達,各路的營地已經下土,紮營後派出夜不收,周邊三四十里並不見韃靼人的蹤跡.”

“部分重炮列在前陣,按照您的吩咐,是為等王軍門從威寧海撤兵,以防遇敵隨時準備應戰.”

王璽這次的任務很簡單,就是隨在中軍之中,跟隨張週一起到貓兒莊,等王守仁巡防威寧海結束,回兵後雙方一起回大同邊塞便可。

張周抬頭看著天色道:“這天倒是不錯,就是有些炎熱,軍中將士沒有感染疫病的吧?”

“沒……聽說.”

王璽這兩天只顧著行軍,他還真沒留意有關軍中疫病的動向,但料想若是有相關的事項,早就該有人告訴他了。

沒有報上來的,等同於沒有。

張周道:“這草原上,野獸橫行,豺狼虎豹什麼的倒也不足為慮,反而是那些看起來不太起眼的小東西,有可能會影響到軍中的安穩.”

“制臺大人的意思是?”

王璽感覺到自己腦袋不夠用。

明明能聽懂張周所說的每個字,但就是聽不懂連在一起的意思。

這打啞謎的本事……果真是讀書人的性格,不然為啥人家是狀元出身,還是天師呢?一般人印象中的神棍不都是故作深沉?

張周道:“我說的是鼠疫.”

“這個……”王璽道,“往常年瘟疫的確會在部分地方流行,但草原上……就不太清楚.”

張周點頭道:“軍中將士也一定要注意衛生,貓兒莊下面不就有個小泊子?草原上這個海子那個海子的,本官不想記,讓士兵們有時間,去泊子裡好好沐浴。

以後這軍中的條件要改善,尤其涉及到個人衛生,還有出恭等事.”

王璽從沒見過這麼治軍的主帥,都聽愣了。

帶兵打仗,還是在敵人的地頭,居然讓士兵們下水去洗澡?

還提什麼要注意個人衛生?

這都應該是帶兵主帥應該在意的問題?任何兵法韜略上,都沒提這麼牛逼的事情啊!看來……果然一代名將有其與眾不同的關注點。

還是太年輕了。

“末將這就去吩咐.”

就算王璽心中萬馬奔騰,還是純種的曹尼馬,但嘴上還是要表現出受教的模樣。

一點都不帶含糊的。

張周點頭:“好,快去!再是把夜不收散遠一點,百多里內的訊息要絲毫不漏,快馬往來於威寧海與貓兒莊之間,兩點一線不過百餘里,我要四個時辰之內快馬要能完成往來!這是為以後的巡防打下基礎……”

“要在貓兒莊築城,少說要調動兩三萬役夫出來,若是不能保證此處的安穩,建城又有何意義?有關威寧海的訊息,再去探,保證那邊的訊息要在兩個時辰內傳到我手上來!”

“是!”王璽本來對張周的崇拜,建立在張周能借助天意打勝仗之上。

跟張周出兵一次,他也不由暗歎,這執行力,可真非一般的將帥可比,但就是追求的細節……有點不同尋常。

但可能就是有能耐的人關注點不同吧。

……

……

在張週三天時間帶兵抵達貓兒莊的同時,王守仁也帶兵抵達了威寧海。

這次再來威寧海,王守仁感慨萬千。

一路上都很冷清,甚至可見很多殘留的牛羊馬等牲口的屍體,有的地方還有人的死屍,但就不是不見人影……從他帶兵奇襲威寧海之後,這裡接連發生了幾場戰事,以最後火篩跟亦不剌兩部的戰事為結尾。

現在這裡成為被詛咒的地區。

本該肥美的草原,偌大的威寧海子周圍,也都失去了往日的喧囂。

“已經到了!前面再有二里多遠,就是威寧海子!是不是該撤兵了?”

朱鳳策馬到王守仁身旁,此時的王守仁也正騎在馬上觀察周圍的環境。

他們來的是東南岸,這裡也近乎是他們奇襲威寧海的起點,但還要再往北走個一二里。

王守仁道:“既是要巡兵,彰顯此處乃我大明王土,則不能來而便走,要在這裡完成一些祭天的典禮,騎兵來而往復,必要的放炮也有需要,這是為震懾草原宵小.”

朱鳳聽著就頭疼。

雖然這次孤軍深入草原,安全性看起來還不錯,但因為大張旗鼓,草原各部族不可能不知道他們的動向。

如果草原真的不服大明的管教,就是要逆勢而為,搞個偷襲什麼的,以他們這五千兵馬……好像還真做不了什麼事。

朱鳳道:“王教官,我說句洩氣的話,您看這要是韃子來了,我們是力戰呢?還是撤兵?張兄他人或是帶兵已到了貓兒莊,但以他所親率的一萬兵馬,遇到大戰是不是……也當以先儲存實力為先?”

王守仁聽了這話,不由皺眉打量著朱鳳。

那感覺,就像在看一個怪物。

王守仁這會也在想,你朱知節不是挺牛逼的嗎?在西北軍中威望那麼高,眼下連我都未必能比得上你。

可你一旦提到行軍打仗,怎麼就跟沒腦子一樣?知道是喪氣話,你身為統兵將領,相當於軍中的副帥了,這種話也能說出口的?

心裡沒數!

王守仁也不去跟朱鳳置氣,畢竟從年歲上,朱鳳還顯得“年輕氣盛”,無論是他王守仁,還是張周,都比朱鳳年歲要大,而且朱鳳又不是讀書人出身,只是套著個讀書人的殼子,論見地和才學,或許還不如個生員、貢生呢。

王守仁的目光重新望著遠處道:“安邊侯,這行軍作戰,不能講求一切都按部就班,也不能做到一切都條理有度,更別想一切都能做到有備無患.”

“嗯?”

朱鳳一聽,這論調怎麼這麼稀罕人呢?

難道不是謀定而後動?

王守仁提起馬鞭,指著前面的廣闊湖泊道:“就說這片威寧海,地勢特殊,周圍方圓幾十裡內土山、暗澤隨處可見,你謀劃得再好,也容易出現變故,一旦有變故,那後續的謀劃還有何意義呢?”

朱鳳點頭,但還是帶著質疑道:“這次出兵威寧海巡兵,總是要有計劃的吧?說好了六天,最遲八天就要回去的.”

王守仁道:“這倒沒錯,但一切若只是為了巡兵,為了給萬壽聖節獻禮,那也太過於刻意。

走之前連張制臺都跟我說,適當可以延後,如果發現有韃子的蹤跡,無論對方多少人馬,哪怕是數倍於我們,也不能展現我們任何的怯懦。

死戰也要彰顯出大明的軍威.”

朱鳳一聽,登時一個腦袋兩個大。

我本來是出巡威寧海,沿著王威寧和你王伯安曾經走過的路,來沿途欣賞風景的。

結果你們卻是想讓我帶兵來打硬仗?甚至還要死戰?

那我豈不是隻能……祈求韃子別來?

“紮營吧.”

王守仁道,“明日繞威寧海,行祭天和巡防之事,搭建祭祀臺,斥候繼續往西、北等方向派出,一有韃靼人的動向,馬上做防備。

如今就要拿出我大明乃草原之主的態勢,若無威嚴,如何能令草原上的牛鬼蛇神畏懼?”

朱鳳抱拳道:“是.”

等他策馬走出一段路,嘴上還在嘀咕:“你們牛逼,我就是個來辦差的,趕緊完事走人。

那韃子也別自討沒趣.”

……

……

就在張周和王守仁兩路人馬往草原進發時,火篩的蒙郭勒津部已在往河套之地遷徙。

與此同時,火篩本人也已過了居庸關,馬上要進京城。

這天早朝。

有大臣提到先前皇帝讓三法司去曲阜調查宣聖廟火災的事,卻被朱祐樘甩著臉色把話題揭過。

查肯定是要查的。

三法司也必然會參與進來,但無論是涉案人等,還是地方官府,都要遵循一個原則……那就是讓東廠和錦衣衛先上,只有這邊把事給落實之後,才會把案犯和案卷交給三法司……

三法司參與案子的意義,不在於讓他們去探明真相,而是為了讓他們給廠衛調查出的“真相”背書。

如果誰非要提出要以三法司的意見為先,那就等於是在跟皇帝爭案子的調查權,彰顯朝廷的同時就是在打皇帝的臉……皇帝能高興就怪了。

“火篩今日過午後,便會抵達京師,準備事項都已完成了吧?”

朱祐樘顯得很在意。

張懋走出來道:“回陛下,都督府已派出人馬前去接應和護送,同時火炮等也都已經陳列完畢,在火篩抵達德勝門時,將會現場演炮,也會讓大明的百姓知道神威炮的威力.”

既是在向火篩展現大明的肌肉,也是對大明的百姓展現國威。

如此最大的好處,是能讓皇帝的君威得到進一步的展現,讓皇帝倍兒有面子。

“嗯.”

朱祐樘含笑點頭。

這才是他這個皇帝要的。

在迎接使節這件事上,火篩最後的態度,也就是結果如何,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迎接的過程……一定要展現出大明牛逼的一面,還要拿出四海來朝的架勢,讓四海那些番邦小國都知道,大明乃天下共主。

張懋一臉得意繼續吹捧道:“自大明開國以來,韃靼被趕出中原,尚未有一名韃靼部族頭領到大明來朝拜,此乃陛下之威嚴所在,是為大明開闢千秋萬世之基業,自此之後草原必當平定。

老臣心中老懷安慰,實乃皇恩普照,令百姓安居!”

旁邊的文官都不由在斜眼瞄著張懋。

這老小子……拍馬屁有點拍過頭了!

不過有一點,連在場的文官也沒法反對,那就是,從北元被趕出中原後,的確是沒有大部族的族長來大明朝賀,就連朵顏三衛當初歸順時,也只是遣使到大明的京師。

再看這點上,好像朱祐樘真有點要超過大明看起來最牛逼的兩個皇帝,一個太祖一個太宗。

因為這馬屁拍得有“水平”,主要是符合“實際”,以至於朱祐樘聽了書都很受用,臉上呈現出了欣悅之色道:“這都是諸位卿家協助於朕的功勞,朕可不敢居功啊。

當然,秉寬近半年來屢屢出奇策,以及他所推舉差遣的將官能不畏艱辛,英勇奮戰,都是必要和關鍵的。

這是國朝將士們用血拼來的.”

張懋再請示道:“陛下,不知以何人前去作為迎接的使節?”

朱祐樘現場環視了一圈,目光落到了林瀚身上,道:“就以新任的吏部左侍郎林卿家作為正使前去,英國公你從旁幫襯,錦衣衛指揮使牟斌派人協同。

還有一件事,朕忘了提及.”

在場大臣覺得皇帝很嚴肅,覺得可能是什麼大事。

“朕已下旨,讓可能涉及到先前宣聖廟縱火之事的孔弘緒,以及涉案等人,一併到京師來。

最近朕這裡還收到幾份上奏,有提及到爵位傳承之事的,尤其是涉及到因罪而奪爵之人後嗣的繼嗣問題……朕認為值得商榷。

禮部!”

“臣在.”

徐瓊走出來。

朱祐樘道:“相關奏疏,朕就暫且移交給禮部,由禮部商議其是否可行。

宗人府懸而未決之典制,也一併定下,配合《會典》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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