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紅顏易得,知己難尋

五月十二。

城西的演炮場,當天戒備格外森嚴,張周陪同朱祐樘親自過來視察演炮。

張懋、朱暉等勳貴,以及兵部尚書馬文升也隨駕而來,由戶部郎中、研武堂講官王瓊,代表張周和研武堂對朱祐樘等人做火炮上的講解。

“……陛下,這種炮,就是在遼東寧遠有神威表現的子母炮,這裡是炮身,如果要換彈藥時,則直接將子炮取下,可做更替,點火則是以引線引燃……”

“遠炮皆可開花,具體可分為落地開花和空中開花兩種,在軍中也被稱之為霰彈和開花彈.”

“這種則是張侍講剛找人鑄成的重炮!”

因為只是視察,所有人包括皇帝和馬文升,也只是先看看這炮的外觀如何,至於威力還要等一會做演示。

朱祐樘問道:“何為重炮?”

王瓊望著張周,意思是你發明的,還是由你來細說比較好,我這個到底是照貓畫虎不得精髓。

張周笑道:“陛下,這種炮您看,炮管很粗很長,炮身厚重,射程可到五六里.”

“如此遠?”還沒等朱祐樘說什麼,一旁的馬文升先皺眉質疑了一句。

“馬部堂,一般的神威炮重量多在三四百斤,而這種重炮,光是炮身就有兩千斤以上,炮彈也可到三十多斤……遠處五里之外,已修築了一片臨時的城牆,用以做試驗,不妨之後我們一同檢視其威力如何?”

張周對這種重炮還是很重視的。

之前造不出來,是因為鋼鐵產量嚴重不足,但隨著西山煤礦開始出產煤炭,鍊鋼方面也大有進展,材料已不是最大的侷限。

這種炮,既像是後世在明末戰爭中大行其道的“紅夷大炮”,其實結構更類似於“阿姆斯特朗炮”,從射程來說要比紅夷大炮更遠,威力更大,主要還運用上了黃火藥,也可以做到落地開花的效果。

……

……

演炮開始了。

君臣眾人都上了山坡上的觀禮臺,角度近乎垂直去看著下面演炮的過程。

望遠鏡也被蕭敬遞給了朱祐樘,朱祐樘一手拿著望遠鏡,一手從城垛的孔隙指出去問道:“秉寬,是那邊的城牆嗎?”

張周道:“是的陛下.”

“少說有五六里啊.”

朱祐樘感慨了一句。

馬文升本還以為張週會在距離等引數上做一些假,但由他親自看過遠處的城牆之後,發現並不會有這方面的疑慮。

張周將一面小旗遞給朱祐樘道:“陛下,這第一炮還是由您來下令發射吧.”

“好!”

朱祐樘很高興,從來都是病懨懨的他,第一次有種親自上陣殺敵的感覺,隨即他舉起小旗子揮舞了一下。

旁邊馬上有訊號彈升空。

下面負責演炮的人,變成了王瓊和朱鳳,關鍵時候需要他兩個“專業人員”來負責,至於保國公朱暉等人現在也都只是立在觀禮臺上。

“轟!”

一炮發出。

一個黑乎乎的炮彈劃出美妙的拋物線,準確打在五六里之外一處高約十三米,寬度約五十米,厚度也有四五米的臨時城牆。

火光先傳來,但見炮彈下去,伴隨著火光升起黑煙,周圍的城牆不是被炸塌,而是直接被炸飛,周圍磚塊、塵土飛揚,升起了小號的蘑菇雲,就在眾觀禮之人還在驚訝於此重炮的威力時,“轟隆隆”的聲音這才傳來。

山頭地面似乎都在顫抖。

張懋在旁驚歎道:“如同平地起驚雷啊.”

眾人都打量著張老頭。

心裡在想,這裡有你什麼事?飆才學呢?

朱祐樘心下稍微有些慌張,隨後他扶著城垛,這才站定,稍微平復心情之後,對著張周的臉上充滿驚喜:“很好.”

不需要過多的評價。

連先前對於陪同聖駕出城觀禮演炮的馬文升,此時也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張周道:“陛下,接下來是演示遠炮。

不過陛下,相比於重炮,這遠炮再遠,也就那麼回事了.”

“呵呵.”

朱祐樘笑了笑,“朕就不下令開炮了,你來!”

張周這才拿起令旗,在空中繞了幾圈之後,做出開炮的手勢。

……

……

子母炮是之前寧遠一戰獲勝最大的利器,可當有了重炮的威力在前,三門子母炮發射出炮彈,落地後又是開花又是火光,周圍稻草人一片狼藉……

威力是很大。

但珠玉在前,在場觀禮的人都覺得有點索然無味。

朱祐樘卻看得很興奮,雙目冒光道:“便是那一門小小的遠炮,便有如此大的威力?”

張周道:“陛下,遠炮炮彈的覆蓋面積較大,尤其是霰彈,但其威力遠不如重炮。

不過在敵寇以騎兵、步兵等攻城時,卻有極佳的阻斷效果.”

“那重炮呢?”旁邊的馬文升質疑了一句,“此等的威力,對我大明城塞也會造成一定的威脅.”

他差點就想說,韃靼人不怎麼喜歡修築城塞,你用威力這麼大的火炮上戰場,別擊敗敵寇的作用沒起來,卻被敵人仿照去,用來對付大明城關要塞。

張周笑道:“馬部堂問得好,重炮威力巨大,可作為一座城塞鎮關之用,大明也不可能每座城都鑄造幾十上百門這種重炮吧?如此將大明關城的防守範圍擴大五六里之外,對於大明騎兵的發揮,便有了進退的縱深,北方狄夷只怕以後再難接近我大明城關!”

馬文升到底是懂兵的,他也只能點頭同意。

如果像以前,大明的火炮只能覆蓋城外二百米範圍,還都是發個大鐵球出去,沒有什麼覆蓋面,大明的騎兵其實是很難背靠城牆跟韃靼騎兵作戰。

做不到“進可攻退可守”。

但若是有了子母炮,騎兵其實就已經不必龜縮在城內找機會,而可以出城,殺出去襲擾之後,馬上退回來,韃靼人也輕易不敢到城塞二三里範圍內。

如果再換上重炮,那效果會更佳。

並不像普通文官所擔心的那樣,這種重炮對韃靼人沒什麼效果,只對大明的城關有威脅……連馬文升似乎都看出來,韃靼人想要仿這種重炮,難度可不小,不是一般的工藝可成,馬文升見識過不少的火炮,他倆子母炮是怎麼鑄造出來的還沒想明白呢。

……

……

“難怪太子上次來看過演炮,回去跟朕說威力巨大,朕親自看過後也深有體會.”

朱祐樘感慨著。

馬文升這才知道,原來太子比皇帝更早來看過演炮。

反而是朝中文官對張周發明火炮的認識,還都停留在紙面上。

馬文升也在心中感慨,有此等火炮,韃靼人又毫不知情,如何不敗?

“好了,時候不早了,也該回城,朕不能打攪了各衙門的差事.”

朱祐樘道,“朕出來也有段時間,不該再耽擱時間了。

英國公、馬卿家,就此作別吧.”

皇帝的意思是,咱既不是一起來,也不是一起回去,就在這裡作別,你們愛回哪回哪。

朕名義上是要回宮,但具體去哪,你們也別多過問。

張周陪同朱祐樘下了山坡,還沒等到鑾駕前,朱祐樘便問道:“秉寬,你不是說今天有安排嗎?如何安排?”

朱祐樘現在都不太願意去問火炮的事,似乎他也覺得,只要有張周在,便可以把一切都打理好,他只負責驗收成果就行,甚至可以拿韃靼人當實戰驗收,他只負責聽戰果彙報便可。

省時省力。

張周笑道:“陛下您知道,這是太皇太后的安排。

臣不得不聽令而為.”

“明白.”

朱祐樘也在笑,“若不是皇祖母說的,朕還未必會太放在心裡。

是要去慶雲侯府或是長寧伯府嗎?”

這一句就讓張周知道,其實最近周太后已經開始心急,有些口風已經透露給朱祐樘知曉。

張周道:“沒有,只是在城中一處長寧伯的戲園子內,看一場戲。

就當是陛下出宮看過演炮之後,換個方式調劑一下心情.”

“好,你來安排.”

朱祐樘對於出宮見識民間風土人情的事,本來就沒什麼抗拒。

現在是老太太急著讓他納個妃,而他心中也逐漸接受了“隨其自然”這種想法,自然也就放平心態,只需要跟著張周的安排,就當是出來遊玩。

……

……

朱祐樘一行進城,在錦衣衛的嚴密保護之下,抵達長寧伯周彧在城東黃華坊的“戲園子”。

“地方不小.”

朱祐樘在進到沿街的鋪面之後,發現是“別有洞天”,在園子四面樓閣圍起來的天井內,搭起了戲臺,周圍的宮廷護衛已全面護衛,並不見有任何閒雜人等。

張周道:“長寧伯先前在這裡經營一處棋社,供人喝茶、消遣之用,但經營不善,這才剛改了戲園子,所請的倒都是南方過來的南戲班子.”

說話之間,君臣二人在蕭敬、牟斌等人陪同之下上到二樓,進到為他們所準備好的居中的包廂內。

從窗戶口,可以直接看到樓下戲臺上的場面。

朱祐樘問道:“什麼戲?”

張周看著一旁的蕭敬,蕭敬笑道:“問過了,是《霸王別姬》,戲子、樂師什麼的都盤查過.”

“嗯.”

朱祐樘坐下來,也就準備著看戲了。

看之前還不忘感慨一句:“若皇祖母只是讓朕出來看看戲,也倒省心了.”

……

……

這出戏,自然是由張周排的。

張周的意圖也很簡單,就是讓朱祐樘試著從不同的角度去接觸“女人”。

聽戲只是一種方式,看看朱祐樘跟女戲子是否來電,會不會融入到這種臺上臺下的氛圍,戲子,尤其是女戲子也是經過精挑細選的,有的並不是專業的戲子,她們本身是有姿色的,但沒什麼背景。

這很符合周太后的需要。

周太后最忌諱的就是外戚亂政,如果把張家給幹下去,後面再出個什麼李家、孫家的,她這就屬於偷雞不成蝕把米,瞎折騰。

最好就是隻給皇帝生孩子,不問出身來歷,但又不能隨便就把來歷不明的女人送到皇帝身邊,就需要在選人上做一番挑選。

大明皇帝的納妃跟歷朝歷代都不同,基本不會搞聯姻那套,娶的都是小門小戶家的女人,妃子中更是有很多從宮女直接提上來的,近兩代比較有名的就是萬貴妃和朱祐樘的生母紀太后,在大明,只要是皇帝的種,就不分什麼貴賤,就算只是宮女生的孩子照樣可以當太子當皇帝,也不分什麼嫡庶。

戲臺上,隨著敲鑼打鼓進行。

一場經過張周改造後的“南戲”,開始上演。

朱祐樘並不是什麼票友,對於戲劇沒什麼太大的興趣,但隨著這出戏的推進,朱祐樘還是很喜歡看。

就在於這出戏經過張周的改造之後,已不再只是單純那恩恩丫丫老掉牙唱腔的南戲,而有了後來京劇的影子,唱調更是大起大合,劇情也更加趨向於“戲劇化”,舞臺的道具、置景,服化道方面都經過改造。

至少朱祐樘融入其中,看得是津津有味。

偶爾張周在旁邊還解釋兩句劇情。

看戲這種事,第一次看一般都只是看個熱鬧,票友一般都喜歡把一齣戲翻來覆去品讀,這樣才能感受到其中的樂趣。

張周顯然沒法讓皇帝多次來看一齣戲,也沒打算把朱祐樘培養成戲劇發燒友,他的意圖很明確……突顯女戲子的魅力,在女戲子的化妝和舞臺工夫上多做一點文章,讓皇帝覺得感興趣……也僅僅到感興趣的地步,沒法讓皇帝直接把人給收了。

還有一點,張周也要儘量抽身事外。

看戲就是看戲。

如果觀眾對戲子感興趣,那也是化學反應,要怪有人別有用心,也該是周太后和周家兩兄弟,我張周也只是個看戲的人,也是“受害者”。

當“虞姬”出場之後。

張周也有意觀察了朱祐樘的反應,發現朱祐樘並沒提起多大的興趣,甚至都沒多看幾眼。

張周心裡在琢磨。

或許還不如來一出“天仙配”,或者皇帝對仙女跟凡人發生愛情的戲碼更感興趣?或者是讓仙女那種吊著威壓衣袂飄飄從天而降的劇情更感興趣?

隨著烏江自刎的一折戲結束。

朱祐樘和張周的觀影也結束,體驗……也就那麼回事。

……

……

“秉寬,挺好的.”

朱祐樘看完戲,收回目光,笑著對張周說一句。

張周笑道:“我也只是為了完成太皇太后佈置的任務。

陛下對那戲子?”

“哈哈.”

朱祐樘道,“光是看幾眼,朕就要納為妃子嗎?皇祖母苦心安排那麼多,朕也理解,不過朕更希望皇后能多為皇室開枝散葉。

當年先皇妃嬪眾多,結果呢?”

張周點頭。

皇帝不納妃,除了身體虛之外,心理抗拒也是很大的因素。

這位大明的帝王,曾經是宮廷鬥爭的受害者,但張周又覺得皇帝這麼做有點“矯枉過正”。

“陛下……”

這邊君臣正在談論龍嗣的大事。

那邊牟斌立在門口,抱拳行禮道。

朱祐樘道:“何事?”

牟斌一臉為難,卻是先看了看張周,張週一看就知道沒什麼好事。

“抓……到一名刺客.”

牟斌道。

“刺客?”

不但朱祐樘驚訝,連張周也覺得莫名其妙。

真當是戲臺上呢?陪皇帝出宮看戲,居然還有人來行刺?

牟斌正不知該如何解釋,卻是蕭敬一路小跑過來,氣喘吁吁道:“陛下……是一位姓寧的女子,也不通報來歷,便要硬闖,還點名說要見……張先生.”

寧彤。

張周差點想打人。

這可不在他計劃之列,不過大概能理解,最近把寧彤和陳家女完全晾了,之前寧彤還想透過朱鳳找他商議競標的事,也被他有事給推脫了。

他最近的確很忙,卻沒想到寧彤會上門來找。

朱祐樘一聽是來找張周的女子,笑著問道:“秉寬,這也是你安排的嗎?”

“不是.”

張周很直接回答,“純屬意外.”

“那把人帶上來!”

朱祐樘聽說只是個手無寸鐵的婦道人家,自然也就沒什麼警惕,反而下令把人帶上來給他看看。

……

……

寧彤就這麼被押送上樓,到門口時她還一臉不屑道:“你們便是對客人如此無禮的嗎?”

“呵呵.”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朱祐樘都不由在笑。

這麼有個性的女人,朱祐樘應該從來都沒見過。

隨後寧彤被便服的錦衣衛押送進房間內,她還是一身布衣荊釵,倒也顯得清麗脫俗,張周心裡也在琢磨,是不是離婚後的女人身上都會不自覺發出一種吸引異性的目光?

難道你寧某人是鐵了心打算入宮啊?

真是小瞧了你。

“跪下!”

錦衣衛喝斥一句。

寧彤雖然看出他們都是軍人,但不怵。

她本來就是軍戶出身,先前嫁進成國公府,後來在張周身邊也天天能見到錦衣衛。

寧大小姐怕過誰?

“我只是來找張周的,有事跟他談!”

寧彤瞪著張周,她本來可能也擔心張周在見什麼“大人物”。

可她也是連成國太夫人都不怵,京城最大也不過是國公了唄,難道還有親王入京不成?

再見到張周跟那人不過是平起平坐好似朋友一般,她更不擔心,料想也不過是手下有幾個親兵的都督府中人。

“張先生,先前答應的事,是否也該兌現了?”寧彤瞪著張周。

張周用手擋住嘴,也沒起身,往朱祐樘那邊湊了湊,解釋道;“剛跟知節和離,曾經的安邊侯夫人.”

“哈哈.”

朱祐樘本還正想發怒訓斥,誰家女人這邊不懂規矩。

但等聽了這女人的來頭,朱祐樘已忍不住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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