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執行總編

皇宮,清寧宮。

朱祐樘過來給周太后請安,進到清寧宮之後,周太后禮佛還沒結束,朱祐樘便立在敞開的視窗望著窗外。

“皇帝,久等了吧?”

周太后終於出來。

朱祐樘急忙過去給周太后施禮,祖孫二人便坐下來閒話家常。

“這清寧宮,修得真好,從來沒住得如此舒適,今年寒冬全靠秉寬給安排的水暖,哀家一次都沒有染上風寒,來年也該讓乾清宮那邊佈置好這些.”

周太后言語之間還是很關心孫子的。

她自己享受到暖氣的方便和舒適,知曉現在皇宮只有自己這裡才有這般待遇,不由提醒孫子。

朱祐樘笑道:“皇祖母有心了,孫兒跟秉寬商議過,如果輕易動乾清宮的格局,只怕會招惹不好的事情,便準備與朝中大臣商議,在乾清宮左右各修暖閣。

東暖閣作為孫兒入冬之後處理朝事之所,西暖閣則作為冬天太子讀書的地方,這樣平時太子就在孫兒身邊,孫兒隨時都可以過去監督他的課業.”

“挺好,挺好.”

周太后也沒勸說孫子說什麼不要大興土木之類的話。

皇帝不動乾清宮的格局,體現出皇帝對祖制的尊重。

“朕還準備在宮裡其餘的地方,也加一些銅管來取暖,具體的由秉寬來主持,不過提前都要跟大臣們商議好.”

朱祐樘也不是說只在意自己父子倆。

當然也要給那些什麼太后、太妃的佈置一圈,坤寧宮那邊自然也是需要安排的。

周太后笑道:“凡事跟朝中大臣商議,也是對的,不要再跟之前信任李廣的時候一樣,出了什麼事,容易被人詬病.”

老太太是明眼人。

看出張周比李廣什麼的更深謀遠慮。

在宮裡動土木,就算很多是在合理範圍之內,可要是不經過朝中大臣的同意,回頭再出點什麼天災人禍的,往往就會被一些宵小或是別有用心之人往張周修東西暖閣這件事上聯絡。

“皇祖母所言極是,孫兒也是有這般想法.”

就算張周自己不提,朱祐樘現在也留了心眼。

不能給那些大臣攻擊他所信任的秉寬的機會。

“最近秉寬還幫朕修了《會典》,由他一人,將《會典》近乎全本修撰完畢,朕準備明日便拿到朝堂上,跟眾位臣工提及,孫兒也想問問皇祖母對此事的看法.”

朱祐樘準備立言,而相關的方面,他自然想聽聽長輩的意見。

好歹周太后經歷過“四朝”,英宗、代宗、憲宗和孝宗,經驗和見識比較豐富,朱祐樘除了是要跟這位祖母顯擺一下張周的功績,也是想以周太后的經驗幫他出謀劃策。

周太后道:“你詳細說說.”

隨後朱祐樘才將張周單獨著書之事說了。

……

……

周太后一直在聽孫子講,而她雙目深邃,尤其當聽到張周在成書之後,沒有馬上去爭功,而是跟內閣為首的翰林提出大臣商議精校等事。

聽到後面,她雖然在點頭認同孫子的說法,但心裡也在盤算著什麼。

“秉寬為大明朝廷,為皇帝你,可說是居功至偉。

也沒想到他是這般的文武全才,連《會典》修撰之事,他也能信手拈來,處置事情也能做到如此的條理有度.”

周太后說這番話,更多是在感慨張周的“圓滑世故”。

朱祐樘笑道:“連皇后最近都在跟朕說,秉寬是上天賜給朕,賜給大明的,以後大明的興衰也會寄託在他身上。

難得他能秉承一心為朝廷的正直,朕也當助他成就功名.”

周太后道:“再好,也畢竟是臣子.”

“是.”

朱祐樘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可不能讓張周有擅權的機會。

但話說回來,張週一旦得到了皇帝的寵信,在軍政和文政方面開始有建樹,權力自然就逐漸到手了,還用別人專門去賜予嗎?

“皇帝,哀家也沒什麼意見,你想怎麼做,跟那些臣工商議好.”

周太后並沒打算去幹涉朝堂之事,“著述立傳,自古以來都是臣子留名青史的最佳途徑,若是秉寬為你做了這麼大的事,得不到應有的獎賞,也並不妥,所以還是要獎懲有度.”

“是.”

朱祐樘差點就想問,怎樣才能做到“有度”?

“皇帝啊,最近都沒見到秉寬,為何不讓他過來走走坐坐呢?說起來哀家最近仍舊是心緒不寧,夢仍舊不少……哀家不想煩你,不妨讓他過來多給解解夢,哀家上次聽了他的解夢之事,心便安了不少.”

周太后說這話的時候,一雙看起來很慈祥的雙目,帶著一股銳氣,在自己孫子臉上打量。

朱祐樘卻好像並沒有察覺周太后在觀察自己一般,笑道:“好,回頭就讓他來.”

“嗯.”

周太后微笑著點點頭,“他跟林家二丫頭的事,不知進展如何?”

“也在推進了,不過到底是聯姻之事,也不會太快,估摸要到六七月之後才能成。

朕也讓司禮監留意了……”

……

……

朱祐樘離開清寧宮。

周太后馬上將姜呂叫了過來,姜呂先前就立在門口,先前祖孫的對話也清楚落到他耳中。

“找人出去,跟哀家那兩個不爭氣的弟弟打一聲招呼,告訴他們,先前的事可以推進一下了.”

周太后道。

姜呂驚訝道:“是浣衣局……”

“多嘴!”周太后斥責一句。

姜呂往四下看看,確定沒有什麼人往這邊靠近,這才湊過去問道:“先前陛下似乎已知悉此事,還讓司設監的人去問過,皇后娘娘那邊卻並沒有動向.”

周太后道:“時過境遷了,皇帝也該有點情義。

哀家看得出來,皇帝心境已經有所改變.”

“這……”

姜呂一臉迷糊。

同樣都聽了皇帝的話,我咋沒像您這樣聽出來皇帝對納妃這件事有態度上的轉變呢?

“換了以往,哀家若是提讓秉寬來解夢,皇帝必然心生疑竇,或是有所戒備……皇帝他還是太隨和了,不懂得掩藏內心的喜怒哀樂,哀家從小看著他長大,一眼就能看出他心中想法.”

周太后大概分析了一下,“但這次再提,他欣然便同意,他自己似乎都沒察覺到,因為在他內心,已隱約覺得要開枝散葉,並不能指望皇后一人.”

姜呂驚訝道:“陛下……真有此等想法?”

“怎麼?你不信哀家的判斷?”周太后冷冷問道。

“奴婢不敢.”

姜呂趕緊低頭。

姜呂之所以驚訝,是因為他是太監,職司太監只是虛職,他是內侍太監,最在意的其實就是宮中的派系劃分。

以他身為周太后的心腹,等周太后一死,他的好日子就會到頭。

就算張皇后不對付他,他在六宮之主張皇后的陰影之下,在太監這一行也難再有任何的建樹,就在於有心人都知道他並不會討張皇后的喜,沒人願意給他機會。

只有皇宮出現一位可以跟張皇后分庭抗禮的“妃嬪”,皇宮內苑的權力格局被打破,那時他姜呂才有機會“東山再起”。

因為他曾是周太后的人,如果這個新的妃嬪還是周太后扶起來的,那就算是周太后死了,他也會成為新妃嬪的智囊,得到最大的信任。

“哀家也不知皇帝為何會有如此的轉變,想來秉寬在其中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卻也不知為何,聽皇帝言外之意,好像連皇后現在都對他放下成見!別人不知秉寬心中之想法,哀家豈能不知?連仇敵都能對他放下成見的人,手段果真是不一般吶.”

周太后清楚張周對張氏外戚的敵意。

但現在張周居然跟張皇后講和了?

周太后並不覺得張周沒有危機意識……哄著張氏,你張周豈不是步了李廣的後塵?你這是麻痺敵人,準備給敵人致命一擊!

別人不會幫你,我這把老骨頭豈能不幫?

在跟張氏外戚對抗這件事上,只有我這把老骨頭跟你才是同一立場的。

……

……

翌日早朝,奉天殿。

朱祐樘當眾宣佈了《大明會典》即將成書,並由翰林院開始完成最後校對的事情。

此言一出,朝堂之內的大臣皆都滿臉愕然。

最驚訝的,要數曾參與過修書的人,或是對於修書進度有了解的人……《大明會典》的修撰進度,對於朝堂大臣來說,並不是什麼秘密,如果說此書眼看就要到收官刊印的階段,不可能到現在才傳出風聲。

至於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

在場的大臣滿腦子都是問號。

再觀察內閣三名閣老,還有翰林學士王鏊的反應,他們又覺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也許人家就是突然加快進度,或者是想給天下人一個“驚喜”呢?

“最後的勘校之事,朕仍舊以總編撰劉閣老他們來負責,不知劉閣老可有人選,提出來實際監督此事?”

朱祐樘當著在場眾大臣的面,直接去問詢劉健誰當執行總編。

劉健很清楚皇帝為何要來問他,就是要藉助他的口,把張周的名字提報出來……除了他之外,別人提,甚至是皇帝提,都達不到那種效果。

“老臣認為,翰林侍講張周,在《會典》修撰之事上出力甚多,以其才華,足以堪當勘校之責,臣請以其為首,協同翰苑內眾臣僚,到七月之前完成勘校之事.”

劉健也不能違背皇帝的意思。

看起來翰林院出身的官員是吃虧了,但提前完成《大明會典》,是皆大歡喜的好事,尤其張周都把功勞讓出來,雨露均霑大家一起分功。

你劉健再倔,也不能不顧全大局吧?

朱祐樘點頭道:“朕覺得張卿家也很適合此事!張周!”

“臣在.”

張周也在其列,隨即張周從東班中走出來。

很多武勳也在側目打量著張周。

他們也在琢磨……這位張半仙,不是我們武勳派系的人嗎?

怎麼一扭臉,去幫文臣修書,還是修《大明會典》去了?連劉健都當著皇帝的面舉薦他,讓他來當執行總編撰去修書?這不是把修書的功勞往這小子身上安?

文臣要收攏這小子的手段……簡直比我們還“殘暴”啊。

朱祐樘道:“張卿家對於修《會典》之事,可有何難處?”

張周道:“臣自知一人之力無法完成,提請以前翰林程學士,進館閣以協同修撰此典籍,還請國子監林祭酒等人協同此事,其餘人手……臣不知該如何調配,一切當由劉閣老和王學士他們來調配。

臣只行勘校之事.”

“好.”

朱祐樘對張周不居功的說辭欣然接受。

在場大臣,不分文武,除了極少數知曉內情的,都在好奇為何修《大明會典》這麼重大的差事,居然會落到張周頭上?

而張周舉薦程敏政和林瀚參與此事,又是怎麼個說法?

為何翰林院掌院學士王鏊,還有內閣三人,都不出來提出反對?

……

……

事出反常必有妖。

六科給事中對這件事顯然是有意見的,但最先出來說話的,是左都御史閔珪。

“陛下.”

閔珪走出來質疑道,“《會典》修撰凝集大明曆代文士之心血,館閣修撰雖不到三年,但提前準備時間超過二十年,若以翰林侍講張周行修撰之事,豈能顧全考證及行文之事?還請陛下三思,另委派人選,負責統調和修撰之事.”

閔珪沒有直接從張周的學問,或者是他的資歷,再或是皇帝的信任入手。

大概現在文臣也看出來,想要阻止張周崛起,必須要拿出一些切實的“手段”,而不是空口說白話只是去死諫。

就說張周來得晚,不知道修書進度,這一條本來就該說服皇帝,讓皇帝收回成命。

可問題是……

你閔珪能想到的,劉健他們想不到?劉健既然舉薦了張周,你閔珪就沒想過是為何?

在場還是有不少明眼人能瞧出問題關鍵的。

朱祐樘指了指王鏊道:“王學士,你來講講.”

皇帝覺得,自己去說服這些大臣沒意思,老生常談,總在說朕為何要用秉寬,被你們覺得朕就是偏聽偏信。

可要不是張周自己修的《會典》,朕怎麼也不會讓他來負責這件事,內閣首輔等人也不會答應吧?

沒腦子嗎?

朱祐樘畢竟是開了“上帝視角”的,自然知道為什麼用張周,但在場多數人都是局中人,懵逼之中完全搞不懂皇帝和劉健他們在搞什麼。

王鏊道:“先前張侍講在修《典籍》事務上,出力甚多。

理當由其來負責勘校.”

話不用太多。

王鏊也覺得,沒什麼必要可藏了,張周功勞大就是大,現在都讓他當執行總編了,你們也該知道,這件事是無法改變的。

閔珪聽了就很頭疼。

劉健說張周出力大,你王鏊也說他出力大?就算真的大,但只要你們不認可他,你們說他出力小,他一定就出力小!

這點道理又是首輔又是翰林學士的,難道不明白?

這叫掌控輿論,也叫文人的話語權。

怎麼話語權落到你們這幾位手上,就這麼無力呢?

“此事便如此定了.”

朱祐樘也懶得辯解,“勘校之事今日便正式開啟,翰林院上下最近休沐等事皆都先放放,除太子課業之外,再從國子監中抽調人手,另派人調南京掌翰林院事張元禎入京協同!就這樣罷!”

……

……

朝議結束。

眾大臣才剛出奉天殿,便近乎一齊圍向了內閣和翰林院的人。

屠滽笑道:“劉閣老,真是要說聲恭喜了,《會典》修撰不過兩年,竟都以到了總校和成書的階段?此等事情,真乃是大明之幸……卻不知為何先前一點風聲都沒傳出呢?”

劉健面色倒還鎮定。

但王鏊那邊則顯得面色羞慚。

我們修了兩年,進展仍舊很緩慢,結果張週一個人把成書搞出來,這才對外宣佈要加快進度馬上要成書。

問題是……能改動的部分真的不多,否則讓梁儲來看過後就知道哪裡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前後三任執行總編,除了回鄉的楊廷和之外,程敏政和梁儲兩個人一點毛病都沒挑出來……這功勞到底應該記在誰的頭上?

“等成書之後再說吧.”

還是謝遷臉皮厚,這時候應付了一句。

周圍圍觀的大臣中,也包括很多武勳,他們也很奇怪。

明明是“普天同慶”的大好事,怎麼內閣這三位還有王鏊都跟死了娘一樣?

閔珪則走過去問道:“那可否說說,為何以張秉寬來統籌修書之事?難道大明就沒能人了嗎?”

“好了,別多問!”

謝遷走過去拉了閔珪一把。

卻是這邊還沒把閔珪拉出去兩步,通政使元守直又躥出來問道:“張秉寬,出來!”

張周此時本已經走出幾步路,這裡的商討好像跟他沒什麼關係。

聞言他也沒需要避諱的,笑著走過來道:“元銀臺,您有事嗎?”

元守直道:“你可知自己在作甚?”

張周聳聳肩道:“我這人很俗,不知該怎麼說,就好像民間所說的,有多大的腦袋戴多大的帽子,如果諸位覺得在下的腦袋太小,不配那麼大的帽子……還請諸位前去跟陛下提請,將此差事另囑託他人.”

“你也省省!”謝遷朝張周嚷嚷一句,隨後對在場之人道,“諸位,以秉寬統籌,乃是陛下跟閣部、翰苑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

修書之事本就與爾等無關。

至於如何來修撰,也就別操那分外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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