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設使泰西無紫帳,不知當有幾人稱英
第551章設使泰西無紫帳,不知當有幾人稱英佩拉多,幾人稱凱撒
她說完這番話,審訊的眾人,又面面相覷起來。
雖然解釋了一圈,說清楚了情況,但大家的疑惑,也沒有消失。
而且,有些話,似乎也不好直說了。
曹建和史恪已經不敢說話了,一直在看著脫歡。
郭康一言不發,還在忙著做筆錄。
朱文奎則一會兒看著郭康,一會兒看著脫歡,似乎還沒想好,自己這會兒說話是不是合適。
脫歡和狄奧多拉對視了一眼,頓了片刻,問道:“你具體想要解決哪些人?為什麼覺得,說出來之後,我們就一定會幫你?”
“也不算多吧.”
朱文奎意外地說:“我太爺爺辦案子,哪次不比這多多了。
咱們這才抓了多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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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脫歡想了想,發現他說得也沒錯,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呃,她就是婦人吧……”史恪嘀咕道。
“你說什麼,人家就聽什麼?”脫歡搖頭說。
“那肯定是打擊豪強,比談戀愛重要的多.”
朱文奎分析道:“你看,她要是不分心去和李兄談戀愛,專心輔佐他處理正事,不就沒有這麼多事情了麼?”
“我對你倒是沒什麼意見.”
既然開口,朱文奎索性決定直說,對歐多西婭說道:“我們之前好像沒認識過,而且你這個計劃,和我也沒什麼關係。
要是按你的計劃,那些法國人大概就去打希臘人了,我家還能少點事呢。
所以,我就如實說吧.”
但這個時候,看起來並不相關的朱文奎,卻搖了搖頭,似乎已經很理解這種事情了。
“那您為什麼不問問,他想不想處理掉這些貪官汙吏和地頭蛇呢?”歐多西婭反問。
脫歡搖搖頭,曹建和史恪一如既往地沒有意見。
只有狄奧多拉有些猶豫,說道:“都是伱來乾的話,會不會得罪人太多了?需要我來幫忙麼?”
“往後,還會更加嚴重呢.”
他篤定地說。
“就算這樣,他還是連續多少年,頂著這麼大的壓力,想要和你好好相處。
說實話,我覺得我自己,反正沒有這麼好的心理素質.”
朱文奎搖搖頭:“他不是剛招了個擅長說書的老夫子麼?痴情到這份上,讓那位改一改,我覺得都能當做話本,流傳給後世了.”
“我一開始覺得,我家雖然徒有虛名,但虛名也是名。
有這重關係在,還有郭公子幫忙保護,應該不至於被人找麻煩。
但是,結果卻出乎意料。
哪怕我給他們確切地說了這些,城裡的幾個行會,還是莫名其妙地敵視我.”
“有這麼嚴重麼?”史恪想要打圓場。
朱文奎想了想,確實沒想出來。
他又求助地看了看郭康,但郭康也是從李玄英找他那天開始,就一直沒想到什麼好辦法。
“天父並沒有顯靈,回應我們的祈禱,去消滅那些壞人。
羅馬的官府也只是他們的工具,沒有辦法自己反對自己。
你說上天的助力,又是什麼?”
“如果一開始就是你做的,那現在交給你也可以。
但是,這件事一開始就是我挑起的,所以還不如我把他們得罪到底.”
郭康回答:
“我的理想,和這些人的利益是衝突的。
大家也知道,天下雖然有這麼多不同的人,但絕大部分時候,都可以求同存異,連異教信徒也可以和睦相處。
唯獨利益的衝突,是最難妥協的,而且利益越大,地位越高,越是如此。
既然我們本來就是不死不休,那我也不需要和他們友善相處了.”
“而且,現在再來處理這些人,就不能只靠蠻力,而需要有人支援。
玄英做不好這些的,郭公子才是最適合的人.”
“你說的助力是什麼?”歐多西婭沒有糾結這個問題,而是對之前的說法很不服氣:“那麼多相互勾結的人,我除了玄英,還能找什麼助力?就連他,我也必須考慮安全問題,不能讓他陷入太大的風險。
其他那些真正的危機,都需要我自己去面對.”
“我們的身份太懸殊,我對此很清楚。
這種事情,不是大家團結起來,就能解決的。
我從一開始,其實就沒有太奢望過,這段感情會有結果.”
她說著,問朱文奎:“世子殿下,您難道有什麼解決辦法麼?”
“我們想要做大事,肯定不能靠自己。
哪怕你落魄到要飯,你也不能自己要吧,你得找一幫人,互相幫助,對不對?”他反問:“我看,大秦國能發展到今天這樣,就是靠團結一心。
你問問臺吉,問問康兄弟,看看他們是不是這樣?”
“我覺得,還是作為軍備,讓兵部的工坊生產,然後找那幾個修女會去推廣吧。
否則,人家哪天再來攻打我家,想把我幹掉,我都不會覺得奇怪的.”
“這牽扯的可就多了.”
脫歡有些頭痛:“之前,我們不太管城裡的商業和手工業,只要他們上稅就行。
而且,這些人也確實交了不少錢,還一直給我們做工,生產各種東西。
我們總不能把城裡的行會,全都清理一遍吧?”
“你怎麼怪到羅馬頭上了.”
脫歡不悅地說:“要是沒有我們,這地中海世界,不知道得有多少蠻族酋長自稱英佩拉多,多少自稱凱撒。
整個世界,只會更加混亂不堪。
蠻族又不是沒有佔領過這裡。
你不會覺得,他們比我們管理得更好吧?”
“你問我為什麼會覺得,能得到你們的幫助。
我想,是因為郭公子在這裡.”
她說:“既然他主動開始行動,那就說明他也想要消滅這些現象。
我認為,如果講出我的考慮,他就算不支援我的策略和行動,也會支援我的最終目標.”
雖然造成了很大的經濟損失,也導致了緊急情況的出現,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既不會因為現在的行為增加,也不會因此減少。
反而是在現在的追責階段,多幹掉任何一個壞傢伙,都是白賺。
這些人,已經沒能力再製造什麼問題了。
“這倒是沒錯.”
脫歡贊同地點點頭,又承認道:“這方面也是我們疏忽了。
我之前,略微了一些,知道玄英似乎傾心於你。
但當時,確實沒把這當做大事,覺得等他更年長、更成熟一些,應該就能自行解決了。
你的這些想法,我也沒有想到過.”
“我去買零件什麼的,他們就聯合起來不給我賣。
想僱幾個助手幫忙,那些人也受到他們的威脅,不敢來我這邊上工。
後來老楊給我說,我才知道,是鐵匠行會在使絆子。
因為他們覺得我是個外地人加外行人,突然跑去開個鐵匠鋪,還研究各種機器,肯定會影響他們的好處。
這已經是看在大明和郭家的份上,給了我面子了,要不然,肯定得把攤子砸了,把我扔海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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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我們這個工坊就是單純的實驗性質。
目前的產量很低,連供給修道院那邊做實驗,都比較勉強,幾乎沒有多餘的產出,也不會參與商業競爭。
然而就算這樣,行會還是三天兩頭來找我們的麻煩.”
她這麼一說,連脫歡自己都有些動搖了。
畢竟,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需要付出的各種“代價”,都已經付完了。
“你不是運氣好,恰巧認識了李兄麼?這不是上天的助力,又是什麼.”
朱文奎解釋道:“我剛才就問,你是不是真的把他當做自己人。
你如果真的這麼想,那他的朋友,不就是你的朋友麼?”
“雖然這麼說,顯得有些吹噓,但我瞭解的人裡,最擅長管理國家的,還是我太爺爺。
要是首都裡,那麼近的地方,都還有這麼多貪官和地頭蛇,他別說談戀愛了,估計睡覺都沒心思吧。
我們還是得學一下這樣的正面案例吧.”
“要是能早點注意到,或許就有更好的辦法。
讓你和郭康安達互相幫助下,哪怕還是會引發豪強的反撲和叛亂,我們處理起來,應該也會簡單有效多了.”
“咱們不是說,怎麼解決那些豪強和敗類麼.”
朱文奎只好辯解道:“他們非想要談戀愛……這,這個……打擊豪強的事情,非要談戀愛,那也太不務正業了吧?”
“我當然不需要他聽我的。
而且,現在情況變化,我的計劃就不一定派的上用場了.”
歐多西婭繼續說道:“但我已經把那些資料,都整理好了,到時候會有人找機會給他。
剩下的,就請他自己看情況去做吧。
我的力量畢竟太弱小,他應該會比我做得更好吧.”
“你都知道了,還這麼瘋狂?”朱文奎指責道:“你說得好像是因為自己不想活,所以才這麼去做。
但太史公說過,想死反而是簡單的事情,完成使命卻難得多。
你自己一死了之,是輕鬆了,那李兄呢?”
“這是兩件事,咱們分開討論吧.”
郭康連忙說。
“相比起來,這麼說也沒錯.”
歐多西婭沒有反駁:“只不過,哪怕現在這個環境,對我這種出身的人來說,依然沒有好到哪裡去。
當然,我也不奢求你們能理解我的心情,但至少,現在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吧?”
“是啊.”
朱文奎說:“我家本來和城裡的政局,是沒什麼關係的。
但這段時間,因為康兄弟那邊需要幫忙,所以我專門組建了個工坊,想要幫他製作各種實驗裝置和器械.”
“說到底,你還是太自私。
只想過自己怎麼辦,就沒有考慮過人家。
別人會遭到多大的打擊,會多傷心絕望,你都不在意,只是把自己感動了而已.”
“咱們未來要得罪的人,可不止這幾家.”
朱文奎不以為然:“你上次說的那個紡織機器和縫紉機器,要是做好了的話,最大問題也不是設計本身,甚至不是怎麼給那些婦人推廣使用,而是我們肯定不能在大都生產。
否則,城裡的紡織行會,肯定會和其他工匠串通起來,把事情搞砸的.”
“現在應該好多了吧.”
郭康說:“我記得有幾家行會牽扯到了這次的案子,起碼短時間內,應該不敢再惹你了.”
“哪怕你那個計劃,也是如此。
看起來考慮了這麼多,實際上卻忽視了最大的助力。
上天給了你這麼好的機會,你卻被自己那點情緒遮蔽了眼睛,沉溺於個人的恩怨,糾結於身邊的瑣事。
這終究是婦人之見,不是大丈夫的謀略。
所以就算謀劃到最後,也不能成功,只能藉助別人。
可能這就是上天的懲罰吧.”
“你想的事情,康兄弟也不是沒想過,我們其實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的問題,甚至也不是想各種搗亂的計劃.”
“我一直尊重郭公子的智慧。
玄英後來忍不住,想要找他出主意幫忙,我也是同意的.”
歐多西婭回答:“但是,就算郭公子,當時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脫歡看了看郭康,果然發現他也明顯心動起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郭康便主動說道:“那就讓人直接送過來吧,我來查一下是怎麼回事。
這幾天,我算是兇名在外了,帶人去碼頭查賬,都沒人敢攔我。
正好借一下餘威,看看還有沒有剩下的。
大家有什麼建議麼?”
“說實話,哪怕我這種外圍的人,都知道,宮廷內外那些希臘貴婦,每天會製造多少謠言,搗鼓多少陰謀出來。
我們早都習慣了.”
他撇撇嘴:“不過,安達戰爭之後,這些希臘貴族已經沒了勢力,只能說說怪話了——但讓希臘人不說怪話,他們會被憋死,所以直接不理就行了.”
“你也遇到什麼問題了麼?”史恪好奇道。
郭康沉吟了片刻,考慮怎麼解釋。
“我並沒有對不起他!”歐多西婭一下激動起來,打斷了他的質疑:“我很清楚他付出了什麼,但我也很清楚,自己是什麼樣的人。
這已經是我最後能為他做的事情了……”
“但你想想,你是怎麼對他的?你真把他當做自己人了麼?我覺得沒有吧.”
“那之後,我就想,我們現在只是做做實驗,就衝突到了這個地步。
如果真的把我們設想的機器做出來,乃至蒸汽天兄的技術,用在工坊中,他們不得發瘋?”朱文奎搖搖頭:“你們剛才說,有時候兩邊是不死不休的。
我就感覺,我們和這些行會,估計也得這樣.”
“想要解決的人很多.”
歐多西婭也不再隱藏自己的憤恨:“如果汗廷沒有這麼腐敗混亂,或許我們的處境,也能好一些吧。
如果有機會,我是真的想把他們都消滅掉.”
她這麼一說,眾人都去看郭康。
郭康連忙放下筆,抬起頭,一時沒想好說什麼。
“行了,別說了.”
狄奧多拉連忙制止他繼續發揮:“這例子太極端了……”
“他說得也不算錯.”
歐多西婭卻搖搖頭,承認道:“我確實想得狹隘了,也確實沒有這個能力。
希望你們能做得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