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如今中都富庶熙攘,邊境商旅來往如梭,好一派物阜民豐的好景象,但誰又料到幾年之後,有個狂妄自大的傻叉新帝一意孤行御駕親征,結果被北戎擄了去,導致關門告破,從此山河破碎,胡騎金戈鐵馬,踏穿中原大地。

泱泱數千年曆史,若問哪朝哪代的百姓最悽慘,被外族入侵肆意擄掠乃至統治的期間當之無愧。

前有x胡亂華,中有忽必烈的元朝,後有某島國的蘿蔔頭挫子。

顧莞穿的這本書,原來叫《亂世美人殤》,後易名為《紅塵風雲賦》。

這文開於女頻,原先講述的是蕭山王李弈與出身世族旁支家世不顯卻擁有傾城美貌的絕世美人虞嫚貞之間的虐戀故事。

蕭山王李弈身世坎坷卻存青雲之志,表面固守王府循規蹈矩,實際卻以假身份穿行大江南北,他明出都城邊軍,暗拜訪名士高人網羅心腹死士,積蓄夠了足夠的底氣和勢力。

一朝皇帝被擄,國門告破,他成功抓住機會,先成權臣,收攏早暗中歸附的兵力,成就一方抗虜勢力,最後更是率兵率臣民南渡大江,建立了南朝,保留了炎黃子孫薪火相傳的火種。

總而言之,是個了不起的能耐人。

而虞嫚貞則是家道中落全家死絕僅剩她一個亂世飄零的絕色美人,被擒住她的縣令獻於當時已經盤桓一方的李弈床榻上,僥倖活命。

之後就是各種悽風苦雨的虐戀苦戀妻妾爭風,這裡就不詳述,那謝辭呢?

謝辭是雙男主一。

沒錯,這本書是雙男主的。

耳熟能詳的虐戀配置開局,寫著寫著,攤子越鋪越大,另一個男角色呼聲越來越高,最後變成了雙男主文。

山河破碎,江山告急,卻有一人,白衣銀槍,橫空出世,以一己之力,生生擋住胡虜萬馬奔騰的鐵蹄整整五年,為百姓南渡,朝廷後遷,爭取了最寶貴的時間。

可以說,他一個人,挽救了億萬人。

鐵骨錚錚,光輝燦爛。

最後,他戰死在淮河之畔。

年僅二十三歲。

這本書改編成劇,一經上映引爆全網,成為本年度最受歡迎大劇,霸屏一整年,風靡老中青男女不計其數。

這個自述無名的銀面戰神,引發了無數的眼淚和爭論,不過高手出民間,很快有劇迷把原著草蛇灰線的千里伏筆扒了出來了。

後來原著作者也專門寫了一篇很長很長的前傳番外,證實了網友猜想。

這個橫空出世的銀甲男子,正是昔年呼嘯中都風靡萬千少女的忠勇公小公子謝辭。

綺麗年少,回首當時,絢爛一笑。

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

紅衣策馬呼嘯歸,獵獵當風煙帶雨。

謝辭本來應該有著這樣的人生的。

他出身忠烈將門,謝氏代代英傑,鎮關山、守山河,橫槍立馬鐵骨錚錚。

只可惜的是,這麼一個滿門忠烈的謝氏,最後卻遭遇利權奸佞的陷害,落得一個滿門男丁抄斬全家流放三千里的下場。

其時的謝辭,年不滿十六。

顧莞知道,極少數的人在很偶然的環境和身體特定條件下,在垂死之際,會出現一個假死死亡症像,如果用普通檢查手段,是會檢出死亡的。

謝辭不知是傷病還是勒頸,但他應該就是這種情況了。

這個自父兄入獄後就褪去驕肆的少年郎,不知道他那幾年是怎麼掙扎過來的,但絕對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無法,原書中那麼衣袂獵獵帶風的白衣年輕人初初出場的時候,他的眼睛還蒙著白紗巾,一直到半年之後,才徹底傷愈取下來的。

他帶著半邊銀面具,虞嫚貞問他,他說自己面有疤痕,不願驚嚇旁人。

從鮮衣怒馬的五陵少年到九死一生,自絕境而起,在黑暗尋覓光明,而最初他願意為李弈效命的原因,僅僅是對方收葬了謝家人。

——他眼傷未痊癒,摸索著走了千里的路,卻只摸到幾塊冷冰冰的墓碑。

他想查清當年真相,卻早已物事全非船痕難覓,費盡心機找到一兩個,卻是當朝國丈。

而新帝,才剛剛力排眾議為謝家翻案昭雪。

恩與仇,忠與義,偏國朝危如累卵,各方勢力攪合在一起,若他一意孤行,這座搖搖欲墜的大廈將在頃刻間傾頹倒塌。

而謝家世世代代用生命和鮮血守護的關門和家國,將粉碎飄零不復存在。

他有渾身力氣,他有高絕武藝,他有恨天無環憾地無柱的本事,偏偏一個奈何不得。

他的恨他的殤,無人能知。

可最終山河破碎百姓凋零之際,卻還是他一人一馬,挺身而出,力挽狂瀾。

他整諸軍,戰山河,陳兵烏垣,萬夫莫開。

他憤慨到最後,卻走上一條明知不可歸的道路。

以一人之血,書寫山河悲歌。

作者寫的這兩個男主,一個敏時局識厲害擅權衡利弊儲存自身以圖後謀,另一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鐵骨錚錚以一己之力螳臂當車,生生撼動日月,力持護朝護國護民長達五年。

作者沒說誰對誰錯。

這兩個一遇風雲便化龍的男人,最終一個建立了南朝,另一個戰死淮水之側長存於天地人心。

是的,這個擎天巨柱不遜色於李弈的銀甲戰神,最終薨逝在淮水之畔,被追贈鎮北王。

他和原女主虞嫚貞其實沒什麼關係,僅僅在營救閔州之戰時一併解救的她。

但這樣一個傳奇般的男子,卻足可以成為虞嫚貞悽風苦雨的虐戀人生中的唯一色彩光亮。

萬年一眼,一眼萬年。

這本是be文,美人女主最後死了,撞碑而死。

但現在的問題是,美人似乎重生了,並且她好像並不想再走一次虐戀路線的樣子。

而且她誘騙原主自殺了。

這個顧莞已經知道了。

但這個原女主虞嫚貞,她好像,不是好像,她已經明確知道自己“死而復生”了。

顧莞:“……”

……

磅礴的雨聲和漫天的雨勢連成一片,透過簷下水簾,天地間彷彿白茫茫一片煙色。

籠罩著這小小一片黑瓦黃牆的,好似成了一方小天地,身後是窗檻透出來的油燈暖黃的暈黃,輕快的說話聲和笑聲,在轟鳴的雨聲中變得隱隱約約。

顧莞斜靠著柱子坐在廊下石階上,手托腮伸展著光禿禿的腳丫子任由雨水沖刷。

廚下煙囪冒出青煙,謝辭捅開灶火,揉麵包了包子,蒸熟後一個個撿進盤子裡,送到各個房間,最後一盤他端著,沿著窄廊往顧莞行來。

“元娘?”

元就是一,元娘二孃三娘是古代稱呼女子的普遍稱呼,原主沒取小字,家中叫她元娘。

顧莞回頭看去,頎長的少年男子端著一個瓦盤,逆著昏黃燈光在細細飛濺的雨霧中向她行來。

“怎麼在這裡淋雨?”

窄窄的屋簷,並擋不住飛濺的雨霧,一把半舊的油紙傘開啟遮在她的頭頂,顧莞順手接過來,他也一同坐下,把靴子蹬了,一併伸到雨下澆著。

無他,舒服罷了。

所以他也沒說什麼,反而一起做了。

他端起那大包子,把有花的撿一個給她,自己則拿起一個沒花的。

有花的是肉多,沒花的肉少。

顧莞接過包子,聽見他說:“元娘,等明銘傷勢痊癒了,家裡安頓下來,我打算稟明母親,去邊關一趟.”

去邊關做什麼,自然是想查謝家的事情。

不過這個並不是謝辭這話的重點,他說過自己的打算之後,接著輕聲說:“然後,我們就和離吧!”

成婚時間太短,兩人亦沒有同居一室,彼此對婚姻關係的認知依然浮於表面,體感和未婚差不了太多。

謝辭知道,顧莞不喜歡他。

這段時間,兩人同衾同寢,他看得出來。

他還聽過她無意中說過開個小酒廬,謝辭很聰敏,他立即就明白這是她日後的想法。

當初謝家安排顧莞和他成婚,是想讓顧莞終身有靠,可謝家現在都這樣了,照應安穩無從說起,謝辭感激難以用言語來表述,他唯一能為她做的,只有這個。

“我會和我娘我嫂嫂們說清楚的,你別擔心.”

最後,他看著她,認真說:“謝謝你.”

雖顯見外,未必討她喜歡,但謝辭千言萬語,終究還是化作一句。

他小聲說:“等回頭我就把女戶給你弄好.”

很早很早之前,他就說過女戶,他很早就察覺到了顧莞的心意。

顧莞訝異,側頭望過去,謝辭正衝她微笑。

“日後但有驅使,謝辭竭盡全力,無有不應!”

沒有時間,沒有期限次數,這個承諾,是一輩子。

顧莞本來應該很高興的,因為這就是她原來的打算,都不用她開口,謝辭善解人意主動提出來了,不枉她千里同行和他為救謝家人費盡了心思。

但此時此刻,顧莞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

她和他對視著,這個角度,顧莞可以看見昏黃燈光打在他的側顏上,他很認真地說著,少年臉上的線條輪廓,已經初見崢嶸。

她眼前的這個少年,將來會是一個蓋世英雄般的男子,只是,他死得很早。

去世時年僅二十三。

國朝負了他,負了謝家,可最後一刻,卻還是謝家兒郎,還是他,挺身而出力挽狂瀾,承受了所有。

雖然有一些詫異,但這個發展,顧莞是相信的,因為她認識的謝辭,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顧莞並沒有忘記,當初他越獄被迫殺了獄軍追兵,跪在雪地上失聲痛哭那一幕。

他借住個獵戶木屋,明知獵戶已經死了,就算有子孫也沒孝順到哪去,但他借住了人家的房子用了人家的大錢,卻還是把老獵戶放了多年無力劈開的大圓木全部劈好成柴,整整齊齊碼好在柴垛上,把屋子灑掃乾淨,以備隨時離開。

他去偷馬,他心有不安,認認真真記下人家的招牌,以備將來加倍償還。

兩人一路走過來,他一開始只會打火給獵物剝皮,到現在會燒火會揉麵會做飯,後頭路上能做的活基本都是他承包的。

甚至包個包子,還把肉多的留給她。

他很好。

謝信衷夫妻其實把孩子們都教養得很好。

顧莞忍不住,長長吐了口氣,心裡沉甸甸,很不舒服。

謝辭:“元娘?”

顧莞這才回神,和他對視一眼,她斂下複雜情緒,扯唇露出一個笑:“嗯.”

……

稟明父母,把和離切結書寫了之後,就該和謝家分道揚鑣了。

雖然未必是老死不相往來那種,甚至荀夫人她們未必肯放心讓她一個人獨居的,但總的來說,謝辭的命運將和她沒什麼相干了。

他自前往邊關邁進滾滾紅塵,而她攢夠本錢就開個酒館當壚賣酒當個小老闆娘。

謝家門楣染血這麼多條人命在,顧莞也沒有任何理由說勸他不要去。

顧莞心情是很複雜,但謝辭都說到這份上了,她便先應下來把和離的事情搞定再說了。

只不過,她沒想到的是,當天傍晚,謝二嫂就來找她了。

這個眉目秀美英氣的青年女子,一身褐色半舊短打立在廊下,她微笑著,說:“元娘,四郎一定要往邊軍去,我想問問你,你能不能和他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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