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雷來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陳淵卻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一臉玩味地看向霍文舉：“你確定要讓我說清楚？”

‘難道他真敢評判？’眾人望見陳淵鎮定自若的樣子，腦海裡不禁浮現出一個荒唐的想法。

但很快，他們全都自我否定。

趙大師是什麼人，陳淵又是什麼人？前者是享譽臨海幾十年，便是許多世家大族都要鄭重對待的術法大師。

雖這些年已是半隱退狀態，但也沒有任何人敢小視。

至於後者嘛，外表看起來平平無奇，一身裝扮更是地攤貨之流。

傻子也知道該相信誰。

霍文舉不自覺發出一聲冷笑，看向陳淵的眼神中，更多了一抹抹不去的寒意：“你若敢，那便來。

別到最後傳出去說我以大欺小，不給你留機會.”

這一刻，全場的焦點都盡皆集中在了這個少年身上。

大家表情各異。

有等著看笑話的，又不屑嗤笑的，還有的則隱隱擔心。

韓家兄妹，明顯就屬於後者。

“昊辰，快讓他回來，這種時候由不得他胡鬧，萬一傳到趙浮生大師的耳朵裡，那就徹底得罪他了.”

蘇老急忙勸道。

韓昊辰聞言苦笑，他哪能命令得動這位小爺。

不過，他內心裡也有些打鼓，雖然陳淵是化勁宗師，可術法大師與化勁宗師根本是兩個不同的流派，隔行如隔山，陳先生能看準嗎？韓昊辰猶豫之際，陳淵卻已然緩緩來到臺上。

近距離接觸之下，霍文舉更加確定此人身上沒有一絲術法的影子。

原本還有些不定的內心，頓時沒有一絲波瀾。

‘小子，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鑑定！’陳淵距離玉色八卦盤不過一米，離得近了，他眼中的嫌棄之色卻更濃了幾分。

‘陣法粗糙，印記散亂，不顧材料本身適配，強行銘刻，就算是最初煉成的時候，能發揮出來的功效不過原本陣法的十之一二。

’‘看來，我對它的評價還是輕了。

放在修仙界，這甚至連廢品都稱不上，給狗狗都不要。

’陳淵搖頭，心中更是無比失望。

霍文舉見陳淵故作高深，火氣噌地就竄了上來。

“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別在此裝模作樣.”

“霍大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而已，和他生這氣幹嘛。

來人，把他給我轟出去，從此以後，再不準踏入我明善堂奇珍會一步！”

秦深話剛到一半。

“原本我以為只是個殘次品，不過現在我願收回這個評價.”

陳淵突然的話語令全場譁然。

眾人看待少年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個小丑，眼裡滿是戲謔。

“就知道他什麼都不懂，現在終是坐蠟了吧.”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妄自評論趙大師的作品，實在可笑.”

“就這樣的人，竟被韓家當成個寶，韓家之人的眼光，我也是服了.”

恥笑聲如潮水傳來。

韓昊辰與韓雪迎的臉色難看至極，韓昊辰更是被胡天雄譏諷地無話可說，內心不免升起一絲對陳淵的埋怨。

“你們急什麼，我還沒說完呢.”

陳淵突然再次開口，指著那玉色八卦盤道：“這東西的功效連殘次品都不如，屬於垃圾中的垃圾，也只有傻子才會上當受騙。

誰若買下，必定後悔終生.”

“放肆！”

場中一時混亂，不知多少人紛紛出聲怒叱陳淵。

霍文舉臉色陰沉到極致，寬大袖袍下的雙拳已攥地嵌進肉裡，看向陳淵的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殺意。

韓家兄妹更是臉色一變，木在原地。

蘇老雖面無表情，但內心對於陳淵的大放厥詞已是非常的不喜。

只有胡天雄聽了當場哈哈大笑起來，但笑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

靠，剛剛老子競價競得最兇，這小子豈不是變相說老子連傻子都不如嗎？“小子，照你這麼說，這東西連廢品都不如。

可剛剛那幕你又怎麼解釋，眾人親眼所見，親身感受，難不成，在場眾人都是傻子嘍？”

胡天雄聲音微微發寒，陰惻惻地盯著陳淵道。

陳淵也不避諱，竟當真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是，也不是。

從一定意義上來講，你們是被他當成了傻子戲弄.”

陳淵指向霍文舉。

霍文舉神色間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恢復如初。

他怒斥道：“妖言惑眾，不可理喻。

那你倒是說說，我怎麼將在場眾人當傻子戲弄？”

“很簡單，就憑這垃圾一般的法器.”

陳淵一指點向玉色八卦盤，瞬時間，那八卦盤內銘刻的法陣印記，在陳淵的精神抹滅下，驀然消散。

這一刻，那玉色八卦盤從殘次品中殘次品，徹底變為了垃圾。

“笑話！”

霍文舉並不知道陳淵所做之事，況且以他的法力修為，哪能察覺到陳淵的動作。

他哈哈大笑，眼神裡滿是自信：“剛剛我已催動法器，為大家展示，現在你卻說它是垃圾，我看你就是在沒事找事，故意搗亂.”

“哦？是嗎，既是如此，那你再催動一遍，看它還能不能回應你.”

陳淵表情玩味。

“你讓我催動我便催動，你以為你是誰？”

霍文舉本打算不聽陳淵之言，可底下眾人卻紛紛起鬨：“霍大師，再展示一遍唄，也讓這小子心服口服！”

“那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再展示最後一次.”

見無法推辭，霍文舉只好暗中抓住袖內的寶物，激盪起體內一絲法力，催動起玉色八卦盤的印記法陣來。

“嗯？”

驀然間，霍文舉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對，瞳孔驟然一縮，臉色發生了變化。

而正準備大口吸取靈氣的眾人，等待了多時，不見八卦盤有絲毫動靜。

“什麼情況？霍大師，你在催動嗎？”

大家都一臉迷惑地看向霍文舉，就見霍文舉好像便秘一般，臉色發紅，額頭隱隱有汗漬閃爍。

他接連催動法力試圖溝通法陣，可宛如泥牛入海般，八卦盤靜靜躺在那裡，沒有絲毫動靜。

這一刻，便是傻子，也發覺出了不對勁。

難不成，這東西真是假的？有人竟開始猜疑起來。

多次催動不見效果的霍文舉，終於意識到，是法器出了問題。

‘可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明明我一直防著此事。

而且從始至終，並沒有人靠近。

’霍文舉冥思苦想，突然看見陳淵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正望著他。

“是你！”

霍文舉茅塞頓開，眼中寒意如三九天的烈風，足以能將人的靈魂冰凍。

“該死的小兔崽子，你敢毀我法器！”

“你那也叫法器？”

陳淵嗤然，“區區一個儲存法陣，暗中將一些具有靈力的物事當做充能電池，配合法陣匯向外界的手段，頂多也就算個山寨貨。

而且，還是有壽命期限的山寨貨.”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在開拍前提前給它充了能，這才有了剛剛一幕。

可等那些能量用完後呢，只怕就是個鐵疙瘩，拿來砸核桃都費勁.”

陳淵當眾揭穿了霍文舉的陰謀。

其實也算不了什麼稀奇的，這就和水空調一樣的原理。

在儲藏罐裡放進冰塊，吹出來的風就是涼的。

重要的不是法器本身，而是霍文舉拿來充能的璇璣木。

全場傻了。

霍文舉也木在原地。

他此刻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不可思議地看著陳淵：“你……你怎麼知道的.”

話剛一脫口，便徹底後悔了。

“他說的是真的？”

胡天雄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臉色陰沉地足以能滴出水來。

他專門從秦南趕來秦北，為的就是這寶物。

現在跟他說，這是霍文舉拿他們逗悶子，專門來坑他們錢的，他又怎能不怒。

“那我們之前買的東西，也是假的？”

幾名剛花費大價錢，拍得法器的世家子弟紛紛驚慌而起，希冀地看向陳淵。

對此，陳淵只送給他們四個字：“廢銅爛鐵.”

瞬間，幾人面色黑得像是剛挖煤回來一般。

“霍大師，這件事你怎麼解釋？”

雖然嘴上還稱其為大師，但口氣與表情皆顯示出此時的憤懣。

“我……”霍文舉冷汗如焗，後背衣裳都打溼了一片，緊緊貼在面板表面。

若只得罪一家，他尚且還能搬出師傅的名字來，以求原諒。

可眼下在場的，乃集秦北諸多勢力之總和。

若被他們知道自己以次充好，而且不止一次，自己便是有十條命都不夠殺的啊。

他睚眥欲裂，恨死了陳淵，若非陳淵拆臺，他便能再斂一次巨財，從而離開臨海，乃至華夏，舒舒服服地過上天堂般的日子。

“都是你！”

霍文舉雙目滾圓，一絲絲森然之意從牙縫裡擠了出來。

驟然間，他的衣袍無風自動，身周森冷之氣愈來愈濃烈。

“哦？怎麼著，惱羞成怒，竟要對我動手？”

陳淵不驚反喜，他自是對華夏的道法傳承相當好奇。

雖說眼前這個霍大師很可能是個半吊子選手，但窺一斑而見全豹，有總比沒有強。

“今日我若不殺你，難消我心頭之恨！”

霍文舉咬碎牙齒，猛然自袖口內取出一疊黃符，這些黃符上畫滿了各色各樣的扭曲文字，如同鬼爬。

“咄！”

霍文舉猛地跺腳，將黃符灑向半空。

而後嘴裡唸唸有詞，那漫天飄散的黃符竟同時吸附在一起，組成一條燃燒著幽綠色火焰的長蛇。

長蛇仰天嘶鳴，發出刺耳的尖叫，宛如是九幽地獄跑出來的魔鬼。

聞者無不瑟瑟發抖，面色慘白。

“這，這是什麼鬼東西！”

眾富豪們俱被嚇破了膽，他們平時養尊處優，何曾見過這幅場面。

怕是也只有在電視電影中見過一二，可此時乃是真實發生的，再加上那綠焰長蛇散發出的冰冷低溫，更讓人如墜幽冥。

“這是……茅山鬼術？”

蘇老滿臉驚駭。

“壞了，這下他沒救了。

大成的茅山鬼術，便是武道宗師都不能力敵，更遑論是他.”

“什麼？！”

韓昊辰原本還對陳淵信心十足，聽聞蘇老如此說，心都涼了半截。

“去死吧！”

霍文舉突然發難，操控半空中蜿蜒盤旋的鬼火長蛇，朝陳淵猛撲了過去。

陳淵雙手抱胸，鎮定自若，對於即將撲來的長蛇似乎熟視無睹。

“快躲開啊！”

所有人看到這幕，心裡忍不住發出驚呼。

“啊！”

韓雪迎手指甲死死抓住哥哥的胳膊，心臟幾乎跳出胸膛。

在所有人驚恐的注視下，那巨大的綠焰長蛇張開巨口，一口便將陳淵吞了進去。

綠焰沸騰，眾人內心卻寒得嚇人。

“他，他死了嗎？”

眾富豪呆滯地看向臺上，然而還不等話音落下。

那全身燃燒著鬼火的長蛇竟突然莫名暴躁起來。

“哼哼，區區小道，也敢在本尊面前班門弄斧？”

霍文舉面露恐怖之色，急忙催動鬼火巨蛇瘋狂後退。

“……”眾人如看鬼神。

只見，那被全身覆蓋了鬼火的陳淵，竟安然無恙地站在原地，甚至連腳步都未有挪動分毫。

“不可能！”

霍文舉如同見鬼，目眥欲裂，不敢置信地看著陳淵。

“呵呵.”

陳淵輕蔑一笑。

若這般符咒，就能破他的銅骨之身，那他還修煉厄難不滅體作甚？“假的，一定是假的！你身上一定有什麼護身法寶.”

霍文舉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陳淵是憑藉自身之力扛住了巨蛇的撕咬。

他面目突然一肅，而後取出更多的黃符，投入進巨蛇的鬼火中，將身上所有黃符投完後，更是咬破舌尖，吐出一道血箭鑽進了巨蛇體內。

“嘶！”

巨蛇宛如被打了雞血，身形暴漲，連原本兩道無神的眸子，都變得無比猩紅，充斥著一抹嗜血。

“殺！”

嗖！巨蛇再次破空而去，朝陳淵撲來。

這次，它威勢足足提高數倍，沿途一下物事都被撞得七零八散，甚至凍成了一團冰坨。

“這便是你的全部手段了嗎？”

陳淵失望地搖了搖頭，“也罷，既然你要以符籙術法為戰，那我便讓你看看什麼才是真正仙界符篆！”

陳淵自口袋裡掏出一枚精緻的小符。

眾目睽睽之下，一道璀璨的白光驟然自他手心爆發開來。

隱隱約約間，眾人竟驚恐地看到一抹雷霆，出現在陳淵手心。

旋即，便是他們此生都忘不掉的聲音，炸在耳畔！“雷！”

“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