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聲終結,整個音樂廳內沒有任何的聲音。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著面前的嶽理,完全沒有辦法相信此時此刻他們所聽到的一切。

這是一場什麼比賽?

對於他們而言,這個只是一場江洲這邊,作為青年人的第一場古典音樂比賽的作曲總決賽而已。

僅此而已。

但是嶽理的最後一首作品,直接抬高了這個比賽的身價,將其變成了最頂級的比賽。

不,就算是最頂級的比賽都不一定可能會出現的作品。

甚至可能是那些特別頂級的大老,沉思十幾年才有可能會發出來的作品。

而嶽理呢?

對於這些觀眾而言,嶽理寫作這一首作品僅僅只是用了十幾天的時間。

十幾天的時間,便將這一首,驚世駭俗的作品給寫了出來。

如果只是寫出來也就罷了,他還能夠操控樂隊達到他所想要的效果。

作曲,指揮,他還有什麼不會?

這個實力,簡直恐怖。

並且,這一首作品的強,並不是炫技上面的強,而是藝術性上的強。

這一首作品中可以引起他人深思的地方,太多太多。

甚至可以說,每一段都可以讓人不由得思考,思考這個地方的意義。

嶽理所想要表達的生死觀,價值觀,究竟是什麼。

而這些,又可以給自己一個什麼樣的啟發。

就如同看書一般,看一本好書,很容易被這一本書中作者所想要表達的東西所吸引,透過作者所寫的東西,去思考自己所想要的。

不僅僅是看書,甚至看電影,看繪畫,看字,都可以。

只不過音樂相比較其他的,更加抽象,在沒有講解的情況下更加難以去理解。

但是音樂相比較其他的藝術,卻更加具體,只要耳朵不聾,誰都能聽到聲音。

嶽理的這一首作品,直接引起了音樂廳內所有人的思考,思考什麼是生命,什麼是死亡,生與死之間的意義究竟在哪。

他們就這麼看著嶽理,沉浸在嶽理的音樂聲中無法自拔。

音樂廳內,無比的寂靜,寂靜地讓人感覺到一絲絲窒息。

嶽理他緩緩坐回輪椅之上,他身上的力量被他徹底抽出,他幾乎沒有力量支援自己繼續站著,繼續指揮著音樂之中的一切。

因此,他看著周圍的眾人,無奈的一笑。

音樂,音樂……

他所想要表達出來的一切都表達出來了,又有什麼用呢?

他演奏出來的這個音樂,真的能夠復活嗎?

嶽理不知道……

誰知道會不會真的有神明聽著,聽到了他的音樂,直接給裴泣來那麼一個大復活術?

誰知道呢?

嶽理一時間有那麼一點點的絕望,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應該做什麼,他又能做什麼。

所有的路似乎都已經堵死,他這一首作品就算再怎麼成功,對於裴泣而言,也沒有任何意義。

嶽理至今還記得裴泣他當時看到自己作品的時候,他臉上的那一份激動。

但是……

裴泣他現在卻看不到自己的作品了。

嶽理就這麼低著頭,看著自己腳底下的地板,一聲不吭。

他的情緒無比的低落,他甚至忘記了謝幕。

樂團內的眾人逐漸從音樂中走了出來,他們看著低著頭的嶽理,一時間有點迷茫,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怎麼做。

他們相互對視,卻給不出任何的建議。

邊上的首席略微皺眉,剛剛想要開口,但是卻連嶽理為什麼心情低落都不知道。

是因為現實,還是因為音樂?

首席完全沒有任何一絲絲的概念。

因此,他也不由得沉默,只是起身輕輕拍了拍嶽理的手臂。

“嶽理,演出結束,該起來謝幕了。”

“哦對,謝幕,謝幕……”

嶽理如夢初醒,勐地抬起頭起身,準備轉身謝幕。

但是身體內的空虛讓他腳步一歪,剛剛起來的身體立刻重新跌坐在輪椅上。

如果不是邊上的首席手疾眼快拉了嶽理一把,他可能直接就從輪椅上滑到地上了。

“抱歉,多謝……”

嶽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著邊上的首席道謝後,看向臺下的觀眾,坐在輪椅上微微鞠躬。

譁!

掌聲如雷,雖然所有人原本還蠻不錯的情緒都被嶽理給弄得特別糟糕,甚至想要回家哭一頓。

但是絲毫不影響他們給予嶽理最高的掌聲。

嶽理的作品,超過了他們所有人的預期。

這一首作品,甚至已經超越了這一場比賽所給予的意義。

雖然說,比賽讓這一首作品被更多人看到,但是這一首作品,卻從另外一個方面,重新成就了這一場比賽。

兩者並不是單項的,而一個雙向的相互成就。

嶽理看著自己面前的眾人,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再次鞠躬後,讓邊上的首席推著自己下了指揮台,回到了後臺。

掌聲,沒有停止。

並且還有隨著嶽理的離開,掌聲越來越熱烈的傾向。

之前比賽的兩個人,原本還略微有那麼一絲絲高興自己表現很好的情緒,再此時此刻瞬間消失。

變得無比平靜。

嶽理與他們之間的差距,已經讓他們完全沒有辦法產生任何一絲絲想要奪冠的念頭。

就連他們之前覺得自己寫的很好的作品,此時此刻再嶽理的對比下,變得無比糟糕。

只是重新回想一下,便能夠想到自己好幾個寫作上的錯誤,以及情緒邏輯對比上的錯誤。

就如同原本你寫一個初中高中的作品,寫的很好很厲害,被老師表揚說你寫的非常好。

當你興高采烈地準備拿這個文章去給其他人看的時候,老師又拿出來另外一份作品。

T0級別,最強的那一批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品,說這個作品是跟你一起參賽的。

兩個作品放在一起,不管再怎麼遲鈍的人,都能夠感受到自己作品與那一份作品之間的差距。

除非……足夠自戀以及足夠自信,自信自己的實力要比諾貝爾文學獎的人要強。

因此,當嶽理從他們身邊走過的時候,他們看著嶽理的表情,變得略微有點複雜。

之前對著嶽理說加油的那個人猶豫了片刻後,小聲道。

“那個,嶽理,恭喜你,你的作品……非常歷害。”

“嗯?多謝,你的也不錯。”

嶽理轉過頭對著那人微微點頭,勉強笑了一下後,讓身後的首席幫忙,向著正站在一邊的林青葉走去。

林青葉此時此刻也完全被嶽理的作品所吸引,她愣在原地拿著手機,一直道現在還沒有從嶽理的作品之中走出。

一直等到嶽理到她面前,輕輕揮了一下手後,她才勉強從音樂中走處。

她幾乎滿眼冒著星光地看著嶽理,無比激動地開口道。

“嶽理,嶽理!你聽到了嗎?你剛剛的作品,好厲害!真的太厲害了!你這一首作品……”

“可是……對於裴泣而言,聽不到又有什麼用呢?”

嶽理突然開口,打斷了正激動的林青葉。

邊上的首席感覺到了不太妙的氣氛,他立刻放下手中嶽理的輪椅,往後退了一步:“嶽理,我就送你到這邊了,我後面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回頭見,有空你多來江洲交響樂團啊!”

說罷,他沒有等嶽理的回話,便直接消失在嶽理的面前。

邊上的眾人感覺到嶽理的情緒不對,也不知道如何處理,只能稍微的離遠一點,從遠處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他們在好奇事情的發展。

嶽理勐地驚醒,他看著周圍正在逐漸遠去的眾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對著林青葉無奈搖頭,輕聲道。

“抱歉,抱歉……我剛剛好像情緒有點過於激動了。”

林青葉立刻擺手:“不,我……”

“之前,錢塵跟你說的,我已經聽見了,現在對於我而言,比賽已經結束了。”

“欸?可是……”

“沒有可是,走吧,江洲第一醫院。”

嶽理打斷了林青葉,用力拉著自己身下的輪椅,艱難地向著外面走去。

林青葉愣了一下,快步跟上,將手放在嶽理的身後,安安靜靜地推著他向著音樂廳外面走去。

她在這個時候,突然知道嶽理剛剛情緒那麼暴躁的原因了。

嶽理他……在之前眾人鼓掌的時候,聽到了錢塵在電話裡給她說的話。

她當時開了擴音,在聽到裴泣身體不好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便是關閉擴音。

可是那個時候,外面的掌聲轟鳴,炸的她耳朵疼,一時間忘記了擴音這件事。

而她沒有想到,在那麼劇烈的掌聲中,嶽理居然還能聽見電話裡的聲應。

聽見裴泣他現在身體已經幾乎不行的訊息。

林青葉沉默,推著嶽理慢慢向著音樂廳外走去。

在走到音樂廳外的時候,之前那些幫助嶽理上車的那些學生也站在門口。

他們得到了錢塵的訊息,等嶽理的演奏結束,便立刻從座位上起身,來到了音樂廳外。

眾人將嶽理送上車後,快速向著江洲第一醫院方向駛去。

嶽理他無比的沉默,邊上的那些學生也不知道說什麼。

林青葉坐在副駕駛,看著身後的嶽理,欲言又止。

她想了半天,最終還是一聲緩緩的嘆息。

車子很快便行駛到了江洲第一醫院那邊,錢塵此時此刻也已經站在了醫院門口。

他不停地抽著煙,翻閱著手中的手機。

錢塵聽到汽車的聲音時,不由得抬起頭,看著已經下車的嶽理,表情複雜。

他將手中的香菸丟掉,用力碾了幾下後,走到嶽理的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一口氣道。

“嶽理,你來了,恭喜你啊,你基本上穩穩拿下幾年比賽的冠軍了!”

“你的這一首作品,非常棒,超過了我的想象,我在音樂會的直播裡聽完了這一首作品,我……”

嶽理輕輕搖頭:“可是,我寫作這一首作品的意義,卻缺失了許多……”

“缺失……意義?”

“嗯,缺失了一些價值,也改變了一些價值……”

嶽理嘆了一口氣,對著邊上的錢塵開口問道:“不說這些了,裴泣他,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怎麼樣?”

“裴泣……”

錢塵定在原地,想了想,伸手接過林青葉手中的輪椅把手,推著嶽理向著病房大樓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開口道。

“大概在你上臺之前,裴泣就已經昏迷,進入了搶救室內,進行搶救。”

“但是,他的狀況,非常非常不好……”

“醫生跟我說,說他已經盡力了,雖然裴泣腦中的大出血,可作為江洲這邊第一的醫院,醫院裡的醫生清理掉了絕大部分,並且出血口也止住了。”

“醫學上的東西我不懂,不過醫生跟我說,能做的,他們都已經做了,而具體能不能醒來,就看裴泣他自己的了……”

“他現在完全昏迷,不清楚具體會發生什麼,所以醫生已經安排他進icu裡面休息了。”

“醫生說,如果能越快醒來越好,如果不能越快甦醒,那麼甦醒的機會,便會越來越低……”

“現在……我們可以在外面看一看他,但是我們不能進去……”

“只能期待著裴泣,他什麼時候才能夠復甦。”

“……”

話音落下,錢塵帶著嶽理已經來到了病房的門口,他們可以透過窗戶看著正躺在裡面的裴泣。

裴泣現在看上去無比虛弱,身體上插著很多的管子,完全沒有甦醒的跡象。

之前那種特別頑固,偶爾還會嘴硬的小老頭形象,此時此刻已經蕩然無存。

嶽理都有那麼一點點認不出他了。

嶽理看著現在的裴泣,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感受到了之前裴泣看著自己的那一種感覺。

那一種,莫名其妙的心酸。

眾人停留在窗戶外,看著窗戶內昏迷不醒的裴泣,無比的沉默。

氣氛,變得更為的低沉。

錢塵又突然開始想要抽菸,但是隻是手放在口袋裡的煙盒上面,就這麼停住。

畢竟,醫院裡不讓抽菸。

他之前很少抽菸的,但是最近他抽的煙,比他十幾年加起來抽的都要多。

嶽理看著昏迷不醒的裴泣,不由得閉上眼睛。

在他的音樂之中,有神靈的存在,可以拯救已經死亡的人。

但是在他的音樂之外呢?

他不相信科學之外的一切神靈,更不相信那些只需要交錢跪拜,便可以起死回生的神靈。

所以,嶽理看著裴泣,略顯無助。

如果……如果真的存在這樣的一個科學之外的東西,就好了……

等等……

嶽理愣了愣,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系統。

那麼……系統是否能有辦法?

嶽理對著系統低聲開口道。

“搜尋物品,可以……治療腦瘤血管破碎,大出血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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