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收容物飛向了源質之樹。

其中一名散發強光的長劍飛得特快,先是繞著源質之樹轉了一圈,將它捆綁小鎮居民的藤蔓通通斬掉,然後又在下方化為一張大網,將這些墜落的居民盡數接住了。

諾菈:………………

這長劍給人的感覺有些熟悉啊?

“那是什麼?”

監控室裡的奇諾主教也起身問道,表情極其難看。

說好了要展現收容物帶來的破壞性呢?你個收容物去救人又是什麼鬼?

“那是意志法則半神對應的收容物.”

教士迅速調出屬性視窗,查閱後回答說道,“根據設定,這收容物的虛擬人格是善良守序的.”

“什麼善良守序啊!”

奇諾主教暴跳如雷,“趕快讓它去攻擊那棵源質之樹!!!”

爐火島裡,蜜兒坐在湖邊的藤椅上,靜靜地望著湖面。

“我對收容物的修改被他們發現了.”

她右手戴著的、由伊甸之果化成的腕錶裡,突然響起了拉斐爾的聲音,“我不能再做額外動作了,否則很可能會被本體監控到.”

“嗯,那就這樣吧.”

半精靈少女點了點頭。

“此時的諾菈已經起了疑心.”

拉斐爾繼續說道,“她已經意識到,教廷在故意給她展示‘蒼青之劍’傭兵團的眾人,如果在成為半神後失控隕落,會對周圍的世界造成怎樣的破壞.”

“當然,失控隕落是客觀存在的風險。

我們沒必要對此刻意隱瞞.”

蜜兒沉靜地說道,“但是,至少我們需要打破教廷企圖給她強加的思維定式和狹隘偏見.”

“一個超凡者,即便可能在死後危害社會,然而也可以在生前拯救更多的人民。

無論是客觀的存在,還是對這個世界的主觀好惡,都是沒有辦法去簡單進行定性的……”

“……畢竟我們,是擁有思想的,高度複雜的人類.”

“是埃莉諾!”

另一邊的劇本里頭,諾菈終於意識到了那柄飛劍給人的熟悉感——那不是埃莉諾會做出來的事情嗎?

所以,這個劇本里面所有的收容物,都是我們團隊裡的同伴,在晉升半神並隕落後留下的?

漆黑帷幕,對應死亡法則的佩姬;移動戰場,對應戰爭法則的阿斯克;木偶劇場,對應操縱法則的美狄亞。

而進化法則的源質之樹,對應的是……

……我自己。

————————

阿斯克坐在教堂外的臺階邊上,看著一些鴿子在前面走來走去,翻找著地上的砂礫。

靈質之樹的異變結束後,不僅是所羅門城的市民恢復正常,連鳥類也開始重新出來活動了。

幾隻肥肥的鴿子搖搖晃晃地,走到阿斯克的邊上,歪頭盯著他看。

阿斯克面無表情地看著它們。

雙方對視了片刻,阿斯克才默默伸手入懷裡。

掏出了一袋小麵包。

將麵包撕成碎屑,他將碎屑灑在地上,然後那些鴿子便低頭啄食起來。

“我回來了.”

身後響起諾菈的聲音,語氣似乎有些疲憊。

“成功了?”

阿斯克問。

“嗯.”

諾菈伸手捉起一隻肥鴿。

那鴿子掙扎了下,發現力氣不夠,也就放棄般地歪頭看她。

從阿斯克的手裡接過麵包屑,諾菈拿起一點放在它的嘴邊,鴿子便用喙叼住,然後揚起喉嚨,抖抖抖地吃下去了。

“所以,你感應到的儀式任務是什麼?”

阿斯克隨意問道。

諾菈的動作僵硬了下,隨後將鴿子緩緩放在了地上。

那隻鴿子彷彿劫後餘生般,飛快地張開翅膀飛走了。

“要我改造源質之樹的一份源質.”

諾菈最後說道。

“改造?”

阿斯克不確定地問道。

“源質之樹所分泌的源質,和它本身具備神秘學意義上的關聯.”

諾菈低聲回答說道,“當任何生命體被源質感染成綠皮時,這個生命體就和源質之樹被繫結在了一起.”

“一旦綠皮死亡,它的生命力不會逸散掉,而是會迴歸源質之樹,被它所吸收.”

“所以,你需要改造一份源質.”

阿斯克立刻明白過來,“將源質的繫結物件,從源質之樹改為你自己。

這樣你就可以擁有源質之樹的感染和進化能力.”

“阿斯克……”諾菈緩緩將頭靠在了他的肩上。

“我不想再走下去了.”

她低聲說道,“我不想成為超凡者了.”

阿斯克沉默良久。

“好.”

他說。

諾菈抬起頭來,詫異地看著他。

“你不阻止我嗎?”

“如果你已經堅定了退出的決心,那我怎麼勸阻也沒有用.”

阿斯克分析說道,“反過來,如果你只是在說氣話,那我再試圖勸阻你,不是會激起你的逆反心理嗎?”

“不是的.”

諾菈搖了搖頭,“對於其他人的勸阻,我或許會這樣……”

“但你是不同的.”

她認真地看著阿斯克,“你的想法,對我至關重要。

阿斯克……如果你說希望我繼續陪你走下去,我或許就改變主意了.”

阿斯克立刻感到了莫大的壓力。

他當然明白諾菈的言外之意是什麼,他甚至能從對方那雙琥珀般清澈的眸子裡,看到自己的倒影……諾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裡面滿滿的全映著自己。

“那麼能告訴我,你想退出的理由嗎?”

最後他開口問道。

“我不想在死後,變成源質之樹那樣的怪物.”

諾菈回答得很是乾脆。

阿斯克無語。

半神超凡者死後,會產生大範圍異變和特性的扭曲殘留……這是設定啊設定!

你說你不喜歡這個設定,這我也沒辦法啊?難道我還能逮著遊戲公司把設定改了?

不過阿斯克畢竟當過多年的戰隊隊長,深諳“偷換概念”“指鹿為馬”等各種邏輯詭辯原理,當下便像是以前做隊友的思想工作般,嘗試著安撫諾菈說道:

“諾菈,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麼話?”

諾菈好奇。

“從長遠來看,我們都難逃一死.”

阿斯克說。

這是經濟學家凱恩斯反駁古典派的名言,意即“關注長遠情況沒什麼意義”。

諾菈大概沒聽過這句話,便仔細地咀嚼著其中的哲理。

“半神超凡者隕落後會產生異變,這是事實.”

阿斯克見她面露沉思之色,立刻趁熱打鐵說道,“但是,這並不意味著超凡者在這個世界是有害的.”

“在活著的時候,成為超凡者可以讓我們具備更強的力量,去更有效率地改造這個世界。

至於死後異變所產生的危害,也是可以透過一些手段去消減的.”

“比如說,託付一位同樣是超凡者的同伴,負責鎮壓自己死後的異變,這樣不就沒問題了?”

“但這個是不可控的.”

諾菈苦笑著說道,“我都死了,我要怎麼知道我隕落後產生的異變,有沒有被鎮壓成功呢?”

“你不需要知道.”

阿斯克見“概念偷換成功”,對方的注意力已經從“半神死後會變成怪物”,轉移到了“如何避免死後產生危害”上面,便笑著解釋說道,“因為這不是你需要關心的事情.”

“自我們傭兵團組建以來,平定過多少次類似的異變?上一代超凡者的隕落,自然會有下一代的超凡者負責收拾.”

“更重要的是,由於成為半神後壽命會很長,所以你不必擔心自己會在近期隕落,這樣危機的引爆點又會被推遲,而教廷的科技水準是不斷在上升的.”

阿斯克最後說道,“或許在遙遠的未來,教廷已經解決了半神隕落會造成異變的問題呢.”

“而我們所要做的,就是不斷地去升級,來延長我們的壽命,減少提前隕落產生異變的風險,不是嗎?”

“是的.”

諾菈沉思了片刻,不得不承認自己又一次被說服了,“你說的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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