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十蕩十決

“來吧來吧!讓老子看看,你們有多大能耐!”

程三五戰意激昂,身中少陽內息隨之奔騰流轉,好似江河滔滔,經由手足三陽經,漫入筋骨肌理各處,炎風功勁自主發動,彷彿置身熔爐之中,灼燒筋骨。

雖說近來一段時日,程三五未能與阿芙合氣雙修,但他在離開長安後,也沒有落下每日內修功課。

《六合元章》進展遲緩,這在意料之中,不過炎風刀法卻是隱隱有突破的徵兆。

相比起《六合元章》繁難深奧,炎風刀法本身十分簡易,只要肯下苦功夫,資質平庸者都能略有小成,唯一的難關在於如何克服炎勁自傷。

阿芙為程三五細心梳理兩部功法,最終得出的結果便是以三陽真氣錘鍊筋骨百脈,如此能夠鍛煉出一副足可承受炎勁發動的純陽功體。

然而有一件事,阿芙並未料到,那便是程三五在炎風刀法上的進境,要遠勝於《六合元章》。

三陽真氣凝鍊不足,易筋洗髓未見成功,炎風刀法卻奔著“鍊鐵”境界而去。

隱龍司高人和阿芙都曾先後梳理刀譜,他們一致認為,炎風刀法的要義,不在於刀法,而在於“炎風”。

按照道門內修之學,五臟之中心屬火象,而肺主呼吸,好比鼓風。

炎風二字,也是形容心息相依的內功運用。

但是道門內修的吐納調息,是追求心念清靜,氣機純一不雜。

好比爐鼎煉丹,要求火候純正。

而炎風刀法則完全不同,它根本不扯什麼虛心清靜,反而要習武之人懷有一往無前的膽魄氣概,但凡遇到什麼阻礙,直接揮刀斬去。

可以說,《炎風刀譜》原典所載的“心法”,粗陋得不堪入目。

隱龍司高人覺得這心法會引人走火入魔,乃炎勁自傷弊端起因;阿芙則是將其視為自尋短見的狂人妄語。

唯獨程三五覺得這話頗為有理,每每與人廝殺之時,戰意翻湧,不知不覺契合此等“一往無前”的心境,也不拘泥於是否用刀。

正是因此,程三五的炎風刀法提升極快,甚至在戰鬥與廝殺中也在不斷提升。

程三五自己有所察覺,這也是為何執意留下斷後。

他心中沒有半點懼意,反倒因為戰鬥而大感暢快。

甚至炎風功勁燒灼筋骨的痛苦,也讓他更加狂熱。

就見程三五單槍匹馬,迎著朔方軍五十精騎正面衝去,周身炎風功勁鼓盪,生出絲絲沸滾白汽,加上那匹棗紅大馬,好似一塊燒紅的鐵石沿地翻滾而來。

五十精騎沒有與他正面碰撞,而是隨著一聲喝令,左右分開、如鷹揚翅,可見訓練有素。

“跑哪裡去?!”程三五揚聲大喝,勒馬回頭,就見五十精騎分列五隊,其中兩隊取出弓箭,在外圍旋繞放箭。

程三五拔出百鍊神刀,一時間刀槊並用,揮出一片鐵風熱浪,撥開射來箭矢,加上馬匹靈動躲避,面對騎射毫髮無損。

等箭雨一停,另外三十騎便手持馬槊,列陣如箭簇劍鋒,動地而至。

面對此等強悍攻勢,換做是江湖武人,不是被馬槊貫穿挑起,便是被鐵蹄踏成肉泥,若無第一流的輕功身法,連逃都逃不了。

可程三五根本沒想過逃,他放聲大笑,駕馬直衝,兩邊正面撞上!

隨即聽得一陣木杆斷裂、戰馬嘶鳴,靈武城南的郊野空地上,轟然爆出一團血霧煙塵,其中夾雜著脫落飛散的甲片,反射蒼白陽光。

匆匆騎馬趕到附近觀戰的魏巡官等人,剛好看到這一幕,他們心中驚駭更甚。

若是自己面對這兩股力量的碰撞,真不知會是什麼下場。

煙塵未散,程三五從另一側縱馬突出,只見他衣衫多處破損,肩頭、手臂也有幾道傷痕,人馬浴血,長槊斷折,但不見絲毫羸弱之色。

而在程三五身後,則是一條駭人血徑,三十名朔方精騎的衝鋒攻勢,被程三五從正面生生撞開,七名騎手連人帶馬被撞成碎屍爛肉。

“怎、怎麼可能?”魏巡官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朔方軍中也有武功高超的將校,尤其是專好衝鋒陷陣的勇猛悍將,他們帶領部曲親衛,在適當時候出現在戰場,往往能一錘定音、奠定勝局。

傳說這等勇武悍將鑿穿敵陣,所過之處不留全屍,魏巡官過去不曾領略,今日算是親眼見識到了。

在魏巡官看來,包括程三五在內,他們已經不能算是凡人了,定然是有神明護佑,或者是什麼天兵天將降世託生。

“蔣大郎,這種人……能夠活捉麼?”魏巡官神色木然地詢問身旁蔣福。

看著程三五再度躍馬回頭,順手抄起一杆插地馬槊,繼續與那支朔方精騎廝殺起來,戰得血肉橫飛,蔣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本來自己敗在此人手上,已經讓他大感屈辱,他之所以屢屢強調生擒活捉,也是存心要折磨此人。

誰能料到,程三五的實力超乎想象,放眼朔方軍,也是稀罕少見的高手。

就憑他此刻展露的實力,當初在劉宅的初次遭遇,蔣福能夠活下來,便已經是天大之幸了。

倒不如說,這樣的高手會出現在劉宅,而且鬼鬼祟祟如竊賊狀,本就不合常理。

……

昭陽君閒庭信步,剛剛登上城牆便被一名兵士攔阻:“放肆!誰讓你們上來的?未經允許擅自登城,視同敵探!”

“內侍省.”

昭陽君淡淡一句,信手拂袖,那名兵士只覺得被衣袖輕輕拂過胸膛,整個身子不由自主向後飛退,撞在牆垛上,半天喘不過氣來。

察覺事態的守城校尉匆匆趕來,昭陽君的下屬拿出勘合魚符,示意道:“內侍省辦事,不準聲張!”

那守城校尉正要呵斥,聽到內侍省三字,草草檢視勘合魚符,不敢質疑,叉手道:“不止上使有何貴幹?”

“不該問的別問.”

那名下屬冷冷一句。

守城校尉只能唱喏告退,然後悄悄派人去通知楊節帥。

昭陽君對此心知肚明,卻沒有多管,只是留意程三五從逃離到折返斷後的一通廝殺。

當他看到程三五正面撞穿朔方精騎之後,斂眉沉色,喃喃自語道:“不太對勁.”

“有何不妥之處麼?”下屬上前詢問。

“程三五有這等實力,為何不早早展露?”昭陽君取出巾帕擦了擦臉上虛汗:“而且你看……他的馬上武藝同樣精湛,那丈六馬槊揮舞起來得心應手,絕不是江湖武夫該有的本事.”

按照大夏武備規制,馬槊丈六,刃長二尺有餘,雙面開鋒。

槊杆以柘木為芯,外面還要積竹、纏麻、上漆,便於持握的同時,確保堅韌。

就算不用似劍鋒刃殺傷敵軍,在膂力驚人的猛將手中,拿著馬槊橫揮蓋打,威力也堪比鋼鞭鐵鐧,足以隔著鐵甲敲碎筋骨。

馬槊與一般槍矛講究扎刺不同,還融合了部分棍棒、長刀的用法,有諸多撥打、斬劈、拖割、盤掃的招式。

昭陽君看著程三五一手百鍊神刀、一手丈六馬槊,在朔方精騎間往返穿梭,雙臂掄動、刀槊俱發,好似一座由無數刀劍槍矛壘砌而成的小山,所過之處斬斷、劈碎、砸毀、撞飛。

而且每一下都蘊含無可匹敵的蠻橫巨力,鋒刃帶起的鮮血在半空中留下一條條殷紅的弧線軌跡,旋即潑灑在地。

上好糧秣餵養的戰馬頸分腿斷,身經百戰的披甲騎手顱碎腰折,霎時殘屍亂飛、殘肢雨墜,將大地染得一片猩紅。

最終只剩下程三五單人獨騎屹立於屍山血海之上,周身灼熱白霧徐徐蒸騰。

五十精騎,轉眼淪沒。

靈武城外,唯餘死寂。

“這是……十蕩十決無當前.”

昭陽君大感訝異。

一旁下屬不解:“聽著像詩句?”

“對,也是一門馬上武功.”

昭陽君言道:“河北邊鎮早年為了抵禦東胡,廣邀河北武林名門,傳武軍中。

其中馬上武藝便以這‘十蕩十決無當前’最為強橫霸道。

我曾見一幽燕校尉施展過,也是一手馬槊、一手七尺長刀,殺得東胡士兵爭相潰逃.”

下屬不敢多嘴言語,這等馬上武藝非比尋常,僅僅是能夠輕鬆掄動丈六馬槊這一項,非筋骨膂力遠勝常人不可,這種人在軍中斷然不可能籍籍無名。

昭陽君思量間,就見程三五一把將馬槊扔出,直直釘在城外兵馬陣前。

魏巡官等人憚於程三五那等駭人武力,誰也不敢下令進軍。

眼看馬槊落於陣前,明明不曾傷及一人,兵士們仍是躲避瘟疫般,本能退開。

程三五甩開刀上血汙,歸入鞘中,隨即調轉馬頭,揚長而去。

“派人暗中跟著,只盯著足跡就好,不要靠近.”

昭陽君朝身旁下屬吩咐一句,然後望向城外一地狼藉,露出滿意的笑容:“程三五啊程三五,搞出這種事情來,我倒要看看,你會有何種下場!”

……

靈武城外一處高坡上,有一座遙望黃河的觀景涼亭,此刻亭中有一男一女,看著程三五駕馬疾馳而過,那濃烈的血腥味隨風吹入亭中,少女面帶恨意,抬手按劍。

“如今的你,不是他的對手.”

一旁男子長身玉立,白眉金眸,肌膚若冰雪,滿頭銀白長髮披散不簪,一襲雪青色廣袖仙衣,超逸絕塵,不似凡人。

少女雖不甘心,但是望向城南郊野那滿地屍骸,也只能默默吞下恨意。

白髮男子神色清冷、語氣超然:“我說過,程三五並非凡人,天下武學入眼自成,你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超越他.”

“即便如此,弟子也要報仇雪恨!”少女銀牙緊咬。

“痴兒.”

白髮男子輕輕搖頭:“世間愛恨糾纏,不過負累。

早早勘破這重塵緣,自然仙道可期。

程三五之流,於你而言,無非過眼雲煙.”

少女抬起頭來,望向比自己高大許多的白髮男子,清麗臉龐雖未哭泣,卻總是帶有幾分惹人憐惜的淚容,她面露倔強,質問道:“師尊這麼說,卻為何帶著我一路跟蹤程三五?”

“前人傳承,他人託付,我亦不願牽涉太深.”

白髮男子沒有責怪少女的質疑。

此時有一隻木鳶飛來,落在涼亭木檻上,發出男女難辨的聲音:“無攖子,你又在發牢騷了?”

白髮男子斜瞥木鳶一眼,隨即將目光移開,淡淡道:“饕餮之禍綿延數千載,經久難消,可見其本為這方天地盛衰消長之理。

拂世鋒汲汲營營,意圖斷絕饕餮之禍,只恐是大動妄心,意圖違逆天地自然.”

“你有怨言別衝我說啊,當初我也反對饕餮化人.”

木鳶蹦躂一下,引來那少女目光。

“這就是你當年收的徒弟?”木鳶的腦袋微微一偏,用丹玉做成的雙眼望向少女,泛起奇特微光。

“蓬萊弟子孫靈音,拜見姜偃前輩.”

少女拱手行禮。

“晦氣!”木鳶罵罵咧咧道:“我最討厭別人叫我前輩。

前輩前輩,就是死在前頭那輩!”

孫靈音略感訝異,她早就聽師尊說過,拂世鋒裡都是一群性情古怪的前輩高人,哪怕是藉由機關木鳶傳話,也不至於讓孫靈音驚異變色,但姜偃的語氣言辭,完全就像江湖草莽一般。

“話說你的修為……”木鳶振翅而飛,在涼亭裡盤旋一週又落下,看著孫靈音說:“感覺就是尋常煉氣功法而已啊?無攖子,你們蓬萊山中高深仙法一大堆,教徒弟卻也是這般藏私麼?”

“靈音塵心未盡,貪求仙法,是禍非福.”

無攖子望向程三五遠去的方向:“當年我監視程三五時,他大造殺戮,我於血海中救出靈音。

如今再次輪到我來監視,他仍是這般暴戾,這就是聞夫子所謂的改變?”

“要是說沒有半點改變,那是假話.”

木鳶言道:“換做是饕餮,那可就不是區區數十騎兵陣亡了,搞不好整座靈武城……不,整個朔方都要化為死寂之地。

“而且按照聞夫子那堆酸詞,如今的程三五的言行舉止,就是再尋常不過的凡人心性。

既然凡人之間都會打打殺殺、爭鬥不休,沒理由程三五可以超脫在外。

他越像人,說明當初的做法越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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