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代天行伐

邪龍墜地,宛如山崩,掀起大片泥浪,走避不及者,或被震碎筋骨,或被泥浪掩埋,連帶著數十架拋石車與重弩一併撞碎。

但燕軍中有個別人,看到康軋犖與邪神合體飛天之事,便暗道不妙,趁著天上地下一片混亂之際,各施手段逃離戰場。

激盪尚未休止,煙塵中傳出康軋犖與邪龍的嚎叫聲,此刻二者已融為一體,知覺彼此不分。

邪龍翅膀被拂世鋒一劍斬下,康軋犖同樣感受到鑽心刺骨的劇痛,像是孩童般又哭又叫。

“我不會死!我不會死!”康軋犖兩臂亂晃,笨拙地掙扎著,讓身下邪龍振作起來,無數菌絲瘋狂蔓延,背上重新長出翅膀。

“我是明尊揀選的光明之子!我是鬥戰之神!這世上的一切都要由我來主宰!”

康軋犖聲嘶力竭地大吼,顧不得附近一圈的燕軍紛紛逃散,瀆聖邪光狂亂飛射,汙穢山野、毒化河水,令大地也為之扭曲開裂。

“妖孽受死!”

此時天上傳來喝聲,伴隨雷霆震怒,金甲神將倒持指天長鋏,朝著地面刺落,悍然貫穿邪龍脊背,將它牢牢釘在地面上。

可即便如此,康軋犖仍是頑抗到底,邪龍四肢畸形修長,撐著地面朝兩側一掣,強行撕開岩層地殼,然後運起饕餮邪血賦予的吞世之力,勾連那被九州山川與群龍鎮壓的太古大凶,龐然濁氣沖天而出,竟是在此地重現洪荒一角!

長青面上閃過驚怒,乾坤有感,天空中霎時劫雲翻滾、雷轟電閃。

“痴心妄想!”

長青隔空揮動拂世鋒,雷劫奉令而降,沿著指天長鋏悍然劈落,一時之間電光霹靂滿布天地之間,接續不斷,天雷殛落無有瞬息停頓。

千百道雷光轟鳴閃動,劃下一道道刺目灼痕,密集得幾乎沒有間隙,遠遠望去,好似一條綻放紫青光芒的瀑布從雲中垂落。

雷劫之威浩烈無匹,常人僅是從遠處看一眼,便要被雷光閃得雙目刺痛、流淚不止。

更別說那雷聲震撼心頭,讓人氣血翻湧,修行之人都要紛紛抱元守一。

至於那些一身修為氣機與天地造化有悖的旁門左道、妖魔邪祟,即便此刻不曾受雷劫加身,依舊感覺五內如焚、根基搖動。

雷劫天威竟是如斯浩大,甚至不侷限於潼關戰場,而是藉著長青建極定元,一路向外鋪展,宛如天帝擊鼓,震動萬里山河。

如今除了投靠夏燕兩方、立場分明的修行人,還有不少隱修之士避居山林,不涉俗世紛爭,但他們皆感應到這雷劫天威,少數境界高深者,暗暗掐算佔測,發覺將來世道之變。

至於那些不正邪祟,更是萬分忌憚,紛紛躲進洞府巢穴,極力收斂氣機,唯恐招致雷劫下擊。

長青的道法根基,本就是嘯命風雷、呼召神將,如今建極定元、功參造化,擁有司掌雷劫、代天行伐的無上成就,又可謂是一以貫之。

而此刻在雷劫天威之下,康軋犖與邪龍的形體不斷潰滅、又不斷重生,強行撕開的地殼裂隙則是被指天長鋏堵住,無邊天雷一併貫入,將太古濁氣壓回地底,不讓邪龍汲取為用。

“不、不——”康軋犖極為不甘,他的肉身在天雷交加之下,好似千刀萬剮般寸寸崩碎,轉眼自愈如初。

但即便如此,康軋犖還是無法抵禦雷劫加身,任憑他使出各種手段,在雷劫面前還是瞬間化為烏有。

長青手持拂世鋒,頂上放光、足踏祥雲,劍鋒之上有絲縷雷光閃爍躍動,淵渟嶽峙,散發著君臨天下的威嚴。

低垂目光看向猶自掙扎的康軋犖,長青已然明悟,雷劫並非如表面所看那般,只是要讓受劫者形神俱滅,而是針對悖逆造化、違道害生之物,這恰恰是天地安定、陰陽清濁分明後,世道執行的根基之一。

若想渡過雷劫,並非是一味死扛到底,恰恰是要藉此機會淘汰淬洗、銷盡陰滓。

這既是一重生死劫關,也是向世間生靈呈露天地造化的絕妙機緣。

所謂有無相生、生死同參,盡在於此。

而即便是長青如今建極定元,也不是說隨心所欲便能降下雷劫。

既然是代天行伐,便要順應天心、合乎造化。

也只有康軋犖妄圖藉著饕餮邪力,重現洪荒一角,長青方能感應天心、斡旋造化,順利降下無邊雷劫。

如果康軋犖能夠趁此機會,徹底割捨掉饕餮邪力,未嘗不能保全性命。

長青先前從聞夫子那裡瞭解到,衡山一戰時,程三五也曾親身經受雷劫,但是他已經完全將饕餮邪力轉化為自身修為根基,天降雷劫反倒是助他徹底淬鍊形神以臻完美,甚至是成為太一令的最佳容器。

雷劫鼓盪而下,長青法眼觀照無遺,自然洞悉康軋犖的跟腳,看出他是一點饕餮邪血在母胎中孕育誕生,與程三五所經歷易質之功有幾分相近。

奈何此獠對自己出身沒有半點省悟,程三五的路子對他而言全無可能。

不再慈悲,長青急催雷劫,方圓山川已經被雷光照得大亮,彷彿一條通天徹地的龐然光柱,令人無法直視,康軋犖與邪龍的身影被完全吞沒其中。

雷劫摧滅形體的速度,已經遠遠超越自愈再生,康軋犖發出不甘慘嚎,可最終結果便是連同邪龍,被雷劫銷盡形神,饕餮邪力最終湮滅無存。

大敵伏誅,金甲神將拔起指天長鋏,長青抬手虛攏,被強行撕開的地殼裂痕得以彌合,拂袖一捲,天上烏雲降下滂沱大雨,遍灑山川,滌盪地上汙穢邪毒。

“康軋犖已死!康軋犖已死——”

惡戰方休,長青還在安定山川氣機,後方便傳來任風行的高聲大喝,借風傳音,讓兩軍將士聽得一清二楚。

那些正在與夏軍拼殺的燕軍聽到這話,不禁紛紛回頭,不見邪龍振翅翱翔,當即士氣大喪。

尤其是各部雜胡兵士,他們將康軋犖視作神明、君父,得知主君被斬,心中信念如同失去支柱,不乏當場崩潰、跪地嚎哭之輩。

而夏軍得見長青斬殺康軋犖與邪龍,一個個士氣暴增得無以復加,即便早已廝殺得遍體鱗傷、筋疲力竭,此刻竟也憑空添了幾分力氣,發出嘶啞呼喊,好似洪波巨浪,一發不可收拾地朝著燕軍壓了過去。

此刻的燕軍自然是一觸即潰,再兇再狠之輩,就算想要負隅頑抗,最終也只有被碾為肉泥這一個結果。

就連旃蒙君與屠維君的戰鬥也分出勝負,那嗜殺狂徒被六牙白象踏碎頭顱,儘管也付出巨刃穿腹的代價。

“讓三路騎兵分別追擊.”

手持百鍊神槍,死死盯著戰場的齊景陽朝一旁下令,原本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

旌旗揚動、號角聲起,早已蓄勢多時的騎兵動地而出,步卒匆匆分列開來,讓騎兵朝著陣型已然崩潰的燕軍,悍然馳突而過,殺得敵軍丟盔卸甲。

至於原本在黃河北岸的燕軍兵馬,準備策應主力、渡河襲擊潼關側後,此刻也同樣遇到來自北邊的伏擊。

竟是達觀真人親自帶著六千兵馬,埋伏在雷首山中,就是等待此刻!

燕軍原本望見南岸神仙鬥法般的場面,加上黃河波濤翻騰、無法渡過,只好坐觀戰局演變。

而見得南岸主力大敗,早已是兵無戰心,如今又突遭伏擊,猝不及防,更是兵敗如山倒。

光是逃亡過程的彼此踐踏、失足落水者,便佔了十之六七,其餘兵士見狀紛紛繳械投降,能成功逃離者,不足百分之一。

看著三路騎兵一路向東追擊,揚起征塵滾滾,留下大片血汙屍骸,殘陽斜照大地,讓天上的長青不禁嘆息,徐徐收功落下,妙羽也重新化為手鐲。

“萬歲!吾皇萬歲!!”

眼見長青如仙人般落下,地面上的夏軍將士山呼萬歲,其聲震天動地,在場所有將士,都將銘記今日一戰,並永遠傳唱。

“這麼厲害,看來我不能再叫你假道士了.”

長青落到皇極壇,就見阿芙率先上前打趣,望向他手中的光華耀目的長劍:“這就是拂世鋒鑄造的神劍?”

“不錯.”

長青此刻才有機會仔細打量拂世鋒,抬手輕撫劍身,一段景象在眼前掠過,正是程三五在藏鋒谷與張鴉九砥礪劍意的場面。

“怎麼了?”見長青臉色微變,阿芙問道。

“鑄劍之人以性命印證鑄術巔峰.”

長青持劍朝東南躬身揖拜。

阿芙則說:“拂世鋒裡大多都是這種人,非要把性命豁出去不可.”

長青回頭環顧皇極壇,表情有些失落,聞夫子施展未濟復始劍,形神盡化,最終只剩下一套洗得發白的衣袍。

此時慕小君匆匆趕來,也看到聞夫子的衣袍,俯身拾起,不禁垂淚。

“前輩節哀.”

長青言辭變得有些笨拙,他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對方。

慕小君搖了搖頭,苦笑道:“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他興許還會頗為自得,要是看到我們哭哭啼啼的,保不齊還要諷刺挖苦一番.”

在場幾人都知曉聞夫子利口毒舌,這點與程三五一樣,常常將人逼得無言以對。

如今斯人已逝,反倒希望能被他譏弄幾句,不至於沉湎悲傷。

“參見陛下!”齊景陽安排好後續,匆匆趕來皇極壇,不顧身上甲冑厚重,直接雙膝跪下,屈身叩拜,力量之大,直接扯斷後背甲片繩索,胸前護心鏡也被他強行掰彎。

這一跪,足見齊景陽心悅誠服,作為潼關守將,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一戰的艱難,神鴉邪龍相繼現世,他的才智謀略已然無用,扭轉局面之人就是長青。

經此一戰,再無人會質疑長青的地位,他便是眾望所歸的大夏天子!

“齊卿平身.”

長青語氣平淡:“叛軍首腦已被斬殺,你有什麼安排?”

齊景陽沒有一味稱頌己方、貶低敵人,誠懇回答說:“康軋犖雖被斬殺,但叛軍在洛陽與幽州仍有相當勢力。

而且其中主要將領多為胡人,一貫更替頻繁,康軋犖雖死,叛軍卻不會輕易作鳥獸散.”

“那就是要向東進軍了?”長青望向潼關:“關城已毀,也不必固守,是時候反攻了.”

齊景陽說:“微臣斗膽請問,陛下是要御駕親征嗎?”

長青點頭:“不錯,朕欲效仿太祖皇帝,平定天下板蕩。

齊卿覺得如何?”

“微臣懇求擔當先鋒,手執長槍,為陛下開路破敵!”齊景陽隱約覺得,自己突破先天境界就在當下。

長青也看到這點,朗聲道:“准奏!”

……

“勝了!我軍勝了!”

相府之中,傳令兵狂奔直入,一路高呼:“前線來報,潼關大捷!賊首康軋犖關前伏誅,叛軍連退二百里,我軍斬俘三萬有餘!大夏萬年、吾皇萬年!!”

奏報送入書房,蘇望廷迫不及待地遞給陸衍,臉上難掩驚喜:“師相,我軍大捷!熬了半年,終於有轉機了!”

“知道了.”

陸衍只是接過奏報看了一眼,此刻他躺在圈椅上,臉頰凹陷,氣息短淺。

蘇望廷見他如此,著急萬分:“我、我去叫太醫.”

“不必了.”

陸衍招了招手,蘇望廷匆忙上前,就見對方顫顫巍巍地遞出一封詔書:“這是冊封你尚書右僕射的詔書,伱自己蓋印吧.”

“師相……”蘇望廷當即跪倒,任誰也能看懂,這根支撐大夏多年的巨梁,朽壞之日已至。

“我門下不留啼哭之人,趕緊走,你吵得我心煩.”

陸衍平日最看重文書案牘,此刻卻是將詔書隨手扔下,蘇望廷趕緊撿起,不敢多言,躬身揖拜而退。

蘇望廷離開後,瑛君從屏風後繞出,看向陸衍的目光帶有一絲悲憫。

“我討厭別人這麼看我.”

陸衍閉上眼睛:“潼關大捷,長青要出兵東進,往後便不需要我做什麼了。

你也去護著他吧,我這裡不用你照顧.”

瑛君微微頷首,她行事從不拖泥帶水,今番難得遲疑,走了兩步回頭說道:“我替師姐和長青多謝你……我也謝謝你.”

說完這話,瑛君轉身離開,安靜的書房中,清風拂過案上書頁,發出嘩嘩響動,最終闔卷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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