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152. 殘燭
沉重的戰錘呼嘯而來，兇猛砸向黑袍人的頭頂，然而卻被由蒼白流光所凝聚而成的靈魂護盾擋住。光芒爆閃，下一秒，阿卡爾被強大的力量彈飛出去，沿途撞倒了一眾桌椅。
“哈哈！王子殿下，好久不見，看來你今天的狀態不怎麼樣啊。”
注視著阿卡爾王子狼狽的身影，巽紋不禁大笑著嘲諷道。
想當初在峽谷中的時候，對方遠距離一擊便擊破了他的靈魂護盾，甚至差點兒打壞他的神器，可是給他嚇了個不輕。
而現在，對方近距離的全力一擊，卻是根本威脅不到他分毫，如此巨大的前後差距，令他感到暢快極了。
“是你！！？”
阿卡爾一眼便認出了對方手中的那盞提燈，自然也便知曉了對方正是在桐桑梓王國境內追殺他，導致近衛隊幾乎全滅的罪魁禍首。
怒吼聲中，他不顧身體的疼痛爬起身，緊握戰錘便要再次發動攻擊。
“沒錯，就是我，我來了結你了，小王子。”
說著，巽紋抬起提燈，蒼白流光洶湧而出，纏繞在阿卡爾的身上，將其舉至半空，任憑他如何掙扎都無濟於事。
不屑地低哼一聲，巽紋將左手抱著的頭盔向上一拋，只見頭盔的雙眼處突然亮起冰藍色的豪光，隨後宛如擁有生命一般飄飛，強行戴在了阿卡爾的頭上。
“啊——！”
飄散的豪光反過來灌注到阿卡爾的五官中，令他發出了淒厲的慘叫。很快，他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同時也免於繼續遭受痛苦的折磨。
……
……
“唔~！這……是哪？”
睜開眼，阿卡爾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小山丘上，他的記憶很是朦朧，完全忘記了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又是為什麼要到這裡來。
“殿下，你醒了。”
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令阿卡爾渾身一震，下意識地瞪大了雙眼。
“亞森！還有大家！”
轉身看去，阿卡爾發現不只是亞森站在那裡，還有近衛隊的眾人也都在。
“我們怎麼會在這裡？這是哪兒？”
阿卡爾看向自己最為信任的近衛隊總隊長——亞森，問道。
“殿下，你忘了嗎？我們都已經死了。”
亞森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陰森。
“死、死了！？”
阿卡爾難以置信地向眾人看去，這才發現大家的樣子不對勁兒。
眾人全都低著頭，渾身散發出濃郁的死氣，一些人的鎧甲破損嚴重，身上滿是血汙，甚至還有人肢體殘缺，一看便知道經歷了慘烈的戰鬥。
“……對，我想起來了，大家都已經死了，這麼說，我也死了。”
自己此刻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心情，老實說阿卡爾也不清楚。
大仇未報身先死的遺憾？得以放下重擔的解脫？還是……
“不，殿下，你還活著。”
突然，亞森打斷了阿卡爾的思緒。
“我還活著？這裡難道不是死後的世界嗎？”
阿卡爾不解。如果這裡不是死後世界的話，對方為什麼會在這裡？近衛隊的大家又為什麼會都在這裡？
“我們這邊，才是死後的世界，而殿下你所站的位置，卻並不是。”
隨著亞森的話音落下，兩者之間的距離忽然迅速拉遠，這時阿卡爾才發現，亞森等人竟然一直都是漂浮在半空中的。
“等等！不要丟下我！”
阿卡爾下意識地抬手大喊道。
“殿下，你還不能到這邊來。”
然而，面對阿卡爾的挽留，亞森卻是遺憾地搖了搖頭。下一秒，他的臉龐蒙上了一層濃重的陰霾，聲音中的陰森之感也變得赤裸裸。
“你必須要留在那裡，償還自己的罪孽。”
一隻手突然抓在了阿卡爾的小腿上，他心中一驚，趕忙向下看去，隨後驚恐地發現，自己所在根本不是什麼小山丘，而是一座由無數屍體堆砌而成的屍山。
其中有耄耋老者，有尚在襁褓之中的嬰兒，而最多的，則是正值壯年的男女。這些人無一例外身體焦枯，臉上的面板如蠟液般融化，他們嘴中低聲呢喃著‘阿卡爾·索羅斯’的名字，呢喃著他的名字，掙扎著向他抓來。
阿卡爾發出驚恐的叫聲，他想要逃跑，但雙腳卻被死死抓住，一步也不能動。
“殿下，這些人，便是拉圖爾城中被你下令燒死的無辜民眾，痛苦與怨恨束縛著他們的靈魂，令他們無法往生。現在，他們來找你復仇了。”
亞森冷冷地說道。
“可是一切的罪魁禍首乃是埃爾維丁和席格！”
“是的，你說的沒錯，但沒能拯救他們的你也同樣揹負著相應的罪孽，不是嗎？殿下，身為索拉斯王國的王子，無能，便是你最大的罪孽啊。”
“……”
阿卡爾渾身一顫，停止了掙扎。他低下頭，注視著身下那一具具猙獰扭曲的屍體，彷彿看到了眾人活著時的音容笑貌。這一刻，他的眼中不再有恐慌，也不再有厭惡，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憐憫。
他緩緩伸出手，抱起身前一名被燒焦的嬰兒，任由對方撕咬自己的手臂，吞噬自己的血肉，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是呀，你說的沒錯，這是我的罪孽，沒能拯救這些無辜的民眾，這是我今生最大的罪孽。”
微不可查的淡金色光芒在阿卡爾體表泛起，這道光芒是那麼的微弱，彷彿輕輕哈一口氣便能吹滅。
然而，在接觸到光芒後，阿卡爾懷中的嬰兒卻是突然停止了撕咬，小傢伙臉上的怨恨與痛苦悄然消融，他睜著空洞的雙眼看向阿卡爾的臉龐，彷彿在好奇這個陌生的大哥哥是怎麼突然出現的？
阿卡爾身周，抓著他的那些屍體此時也停止了呢喃，他們愣愣地盯著面前的金色微光，好似久處絕望之人終於目睹了希望。
但光芒實在是太微弱了，它只能有限地影響到與阿卡爾直接接觸的少數屍體，至於剩下的、無以計數的屍骸，依然在嘶吼著、呢喃著、拉扯著，彷彿要將阿卡爾拉進無底的深淵之中。
“我會承擔我的罪孽，正如我曾經所發的誓言那樣。而你，席格，你也會承擔你的罪孽，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
阿卡爾抬起頭，看向半空中的亞森，肯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