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的開放制度早在秦歷903年便已經普及,為的就是讓審判更加的公平公正,所有人都可以圍觀,每個人都有監督的權利。
然而,這種制度就像是財政廳門口的意見箱一樣,很快便失去了它本來的意義,反而演變成了一種讓老百姓看熱鬧的視窗。
呂慈就這樣被押入了大牢,圍觀的人群也漸漸散開,小丫鬟萍兒無比衝動的想要衝進公堂,對著面前的衙役喊著,‘冤枉,冤枉’。
但是卻被強行的推開,然後硃紅色的大門轟然關閉,隔絕了官與民的世界。
她又不顧疼痛的爬起來,盲目的抓住身旁還沒來得及離開的圍觀百姓哭訴著......
“我家姑爺是被冤枉的,他們在說謊!”
然而她喊得越大聲,身旁的人就越驚慌,像遇見了小瘋子一樣的匆匆跑開。
最後人群散盡,只留下了滿臉淚水的萍兒,不遠處夢緣為了扶起李氏不小心從輪椅上跌落,只得艱難的將孃親攙起,互相依偎著。
“嗚嗚嗚,小姐......夫人......怎麼辦啊?!”
李氏悠悠轉醒,看到了梨花帶雨的小丫鬟,身子一顫:“慈兒他......不行,鳴冤!上訪!”
然而李夢緣搖了搖頭:“沒用的,這可是知府衙門,上訪要到刑部,那時候,相公他早就......”
夢緣沒有說下去,話似乎被哽咽住了。
眼前人流匆匆而過,無數的目光望來,卻不會停留片刻。
就這樣過了幾息,李夢緣突然的擦了下眼睛,童中硬生生催出抹光亮!
她是經歷過絕望的......從小便失去了行走的能力,沒有玩伴,朋友,沒有上過學堂,甚至連最基本的行走站立都不曾體會過,陪伴她的,只有雙腿那永遠驅散不掉的寒冷。
然而她就無比倔強的將這一切都承受了下來,不能行走,那麼她就在輪椅上做一切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因為身患重疾,不得學習醫術,她便自學醫書,家中長輩從不教他任何知識,她便自己坐在醫館的角落,用雙眼去看一家醫館從日出到日落的所有細節。
一個女人,一個病人,就這樣倔強了二十年,手上經營著整個南城數一數二的醫館,祛除無數病人的傷痛。
所以她無比深刻的明白,哭是沒有用的。
“我要去一趟萬醫堂。”
“萬......萬醫堂?”李氏一怔,萬醫堂乃醫家聖地,哪是平常老百姓隨便就能去的。
“雖然還是有點不太相信,但是相公他應該能在那些大醫師面前說上些話,現在性命攸關,咱們必須把所有的可能全都試一遍!”李夢緣道,身為家裡的主心骨,她強行的為家人們燃起了些希望。
“娘,你現在就趕去鎮鬼候府......考試的時候相公雖說盡量不要和軍方的人扯上關係,但此一時彼一時,只要能利用的資源,一個都不能差。”
李氏艱難的將閨女扶上輪椅,平時她是最懶散的那種婦人,不愛做家務,廚藝差勁,只是愛美。
但是這會兒也不在乎身上的灰塵,重重的點了點頭:“好,娘這就去!”
......
幾個時辰後,鎮鬼候府。
不算太大的宅邸,不算很高的院牆,甚至角落裡有些不常打掃的苔斑,但門口卻立著一尊青眼龍額的猙獰石獅子,彰顯著府宅主人的非比尋常的身份。
一輛馬車停下,李氏匆匆下了車,勐地瞥見那瘮人的石像,不由身子一顫。
但是還是咬咬牙,上前用力叫門。
很快大門便被開啟了,門內的青衣家僕上下打量了一下美婦人:“敲什麼敲!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麼,找死?”
李氏被這麼呼喝,不由心中惶恐。
她根本不知道呂慈在侯府是否真的能說上話,這裡可是將軍府啊,隨便一個家僕都可能是殺人不怕見血的大秦軍人,自己如果真的衝撞了裡面的人,說不定命都要交代在這裡!
在這個節骨眼上,一個不常聽到的詞彙突然闖入了李氏的腦海中。
“女生......”
她甚至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想到這個詞,但是忽的,她意識到了自家姑爺性命危在旦夕!
“慈兒不能死!”
慈兒死了,夢緣豈不是成了寡婦?
“還沒同房過,死了的話,以後誰給老李家傳宗接代?”
李氏一想到這些,神情一凜,整個人就像是驟然潑辣起來一般,柳眉倒豎,美目圓睜:“我要見侯爺!”
“一邊去!侯爺也是你見的?”青衣小廝怒道,伸手就要關上院門。
李氏急了:“這位小哥,請通融一下,就說南城永安醫館,呂慈有難,速救啊!”
同時她掏出了所有帶著的銀子,一股腦的想要塞到對方的手裡。
可那家僕竟然一點不要,抓起碎銀子扔到門外:“什麼陶瓷鋁瓷的,滾......再廢話,老子抽你個潑婦......”
話音未落,
“啪!”的一聲。
那家僕的臉上重重的捱了一巴掌,直抽的他原地轉了兩圈。
這大兄弟都給抽懵了,忙不迭的站好一個軍姿。
門外站著的李氏也懵了,她看著突然走過來的另一位家僕打扮的人,弄不明白他為啥突然對自己的同僚動手,只是覺得這人有點眼熟。
下一秒,那人轉過了身,一臉笑意的咪咪著眼睛。
“李夫人息怒啊,剛從前線攆回來的毛頭兵,沒大沒小的,快請進,快請進......”他謙卑的趕緊讓出一條路來。
李氏一看對方這幅獻媚的樣子,終於想起來,這不是上個月給自家醫館送銀子的那個人麼?
身份似乎不低,在這府上最起碼也得是個管事吧。
不過......
他怎麼對自己這麼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