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梨有些難以啟齒，思緒流轉之間想著如何搪塞過去。
“別動小心思騙我，”江澄垂眸看她，聲線頹懶，“之前怎麼答應我的忘了？”
她小聲地反駁：“可你也沒說實話。”
他眼尾輕挑，“比如說？”
“你父母讓你出國的事我都知道了，”她說起和他有關的事時，底氣足了起來，“你沒告訴我。”
她清楚聞到他身上的菸草味要比以往更重些，想必最近他抽菸頻繁。
江澄不怒反笑，“行啊，宣小梨翅膀硬了，因為這個跟我賭氣？”
宣梨一怔，沒想到他會自己找理由，正好省去了她編故事的時間。
這樣也好，她的秘密還能多藏一會兒。
她一言不發，表示預設。
“我和他們關係不好，他們的要求我自然不會答應，”江澄靠著門邊的課桌坐下，“但他們用親情關係綁架我，字字句句不離為我好。”
他眸子微黯，“宣小梨，你覺得我憑什麼放棄這邊的一切為了他們口中的‘為我好’離開京都？”
“你是為了這件事一直抽菸嗎？”宣梨抬起眼，眸中漾著不易察覺的心疼。
江澄嗓音低啞，“不全是。”
他很清楚卻又不敢直面地知道，有她的成分在。
思緒流轉幾秒，江澄轉了話茬，“所以我告訴你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小祖宗能不生哥哥氣了嗎？”
宣梨無措地咬著下唇，柳眉糾結地緊蹙著。
明明這件事不是他的錯，可他卻放低姿態向她道歉。
他可是眾人眼裡的天之驕子啊，何時有人見過他這般模樣？
她鼓起勇氣，“江澄，其實我……”
“小橙子，原來你在這兒啊！”
嬌俏的女聲剛響起，宣梨還沒來得及看清，那人就直奔江澄而去，熟稔的就要去揉他的頭髮。
江澄側身躲開，無奈看著眼前明豔的女生，“子衿姐，別這樣。”
宣梨怔住了，“……姐？”
“咦，這個漂亮小妹妹是誰？”夏子衿驚奇地轉過身，打量著她，滿眼驚喜，“這是小橙子女朋友？長得也太水靈了吧？和小姨當年的美貌有的一拼啊！”
宣梨從聽見江澄叫她姐開始就處於愕然的狀態之中，直到面頰被人捏了捏，傳來的輕微痛楚才讓她回過神來。
夏子衿越看她越喜歡，甚至上手捏她的臉，“好可愛！”
“你小子真是好福氣！”
江澄知道再不解釋，夏子衿怕是要想好兩人婚禮地點了，按了按眉心。“子衿姐，你誤會了，宣梨是宣冉的堂妹，我受宣爺爺的囑託照顧她。”
“你就是這麼照顧人家的？”夏子衿指了指宣梨微紅的眼眶，“你欺負她了？”
宣梨急急地替江澄辯解，“你誤會了，他沒有……”
“的確是我欺負她了，”他沒否認，啞然失笑，“子衿姐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你那狗腿下屬告訴我的。”
朱洋雖然告訴過夏子衿他的名字，可她臉盲記性差，從腦子裡過了一遍就忘了，只記得他看見自己時表情很諂媚。
“忘了正式自我介紹，”夏子衿朝著宣梨明媚一笑，伸出塗著大紅指甲的手，“夏子衿，江澄這臭小子的親表姐，也是你們的學姐。最近正好回國途徑A市，順道來看看母校。”
宣梨怔愣了半晌，才緩緩伸出手握住她的，“你好。”
她想收回手，卻被握得更緊了。
宣梨茫然地看向夏子衿。
夏子衿愛不釋手，“天，面板好光滑，好軟！”
江澄上前將她拉開，眼神幽幽，“子衿姐，別調戲小朋友。”
夏子衿深以為然，“的確長得太幼了，而且還有點眼熟。”
“她是嶽雨彤和宣文州的女兒。”
“難怪，和他們倆的確有幾分相像。”她隨即想起來什麼似的，鄭重其事地面向江澄，“我今天就要回去了，你可別再欺負宣梨了。”
夏子衿說著又意味深長地看了宣梨一眼，附到江澄耳邊說了句話。
他面上罕見地閃過一絲難為情，“你別胡說。”
“行，那我走了。”她壞笑著拍了拍江澄的肩膀，“加油。”
夏子衿踩著歡快的步伐離開，宣梨困惑地看向江澄。
“她剛剛和你說了什麼？”
望著她澄澈的眼底，他輕咳一聲錯開眼，“……沒什麼。”
宣梨撫平裙襬的褶皺，嗓音清甜：“那我先回去了。”
“嗯。”
她的身影和最後一點夕陽的餘暉一同隱匿。
夏子衿當時在江澄耳邊說的是：“我看她當我弟妹挺合適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口袋裡的手機傳來震動聲，他開啟，是夏子衿的訊息。
【你可別說對宣梨和宣冉一樣當妹妹看，你對她可比宣冉特殊】
他垂眸看向捂過她唇的掌心，心跳紊亂。
好像的確如夏子衿所說，宣梨於他而言是個特別的存在。
江澄站起身，靠著走廊的圍牆往下看去。
宣梨正好從綜合樓出來，裙襬迎風輕輕搖曳。像朵盛放的梔子，清香裡透著最為致命的吸引力。
他眸色幽深，喉間的癢意上湧，下意識地摸向口袋。
平日裡放著煙和打火機的地方，卻空空如也。
江澄啞然失笑，他忘了他沒帶上。
因為今天要面試某個聞不得煙味的小朋友。
……
等待初面結果的三天，宣梨過得很平靜，依舊是圖書館教室食堂寢室四點一線的生活。
週四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是以嚴格聞名於整個教科院的範冕所教的課程，大學英語。
他的教學是全英的，不少學生都因為基礎薄弱而跟不上他的進度。但又不能開小差，只能硬著頭皮聽。
沈婉是其中之一隻聽得懂be動詞和人稱代詞的學生，她看著在講臺上沉浸演講的範冕，昏昏欲睡起來。
剛看完時間，手機還握在手裡，突如其來的震動嚇得她一激靈，瞬間清醒。
她趴桌上偷偷開啟手機，是一條開頭為【宣傳部】的簡訊。
沈婉屏住呼吸往下看，在看到【恭喜你透過初次面試】時，興奮地“耶”了一聲。
範冕立即停了下來，黑框眼鏡後的眼睛閃著凌厲的光。
“看起來這位同學是聽我的課太激動了，要不上來分享一下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