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宣梨收拾好行李，在霍立身和秋欣不捨的目光中上了車。
上一秒還強顏歡笑反過來安慰兩人的宣梨，下一秒就無聲地抽泣起來。
江澄抽了幾張紙胡亂地塞給她，“哭就哭出聲，憋著多難受。”
她一股腦兒地接過所有紙，往臉上抹了一把，紙巾瞬間就溼透了，但她還是沒發出任何聲音。
他靜靜地等了許久，直到新買的紙空了半包，才聽見鼻音濃重的聲音響起：“走吧。”
江澄發動車，看了一眼後視鏡，霍立身兩人還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他忽然說：“你的養父母很愛你。”
宣梨輕輕點頭，“嗯，所以我也很愛他們。”
江澄意味不明地感慨了一句：“挺好。”
她抬眼看他，半邊臉隱匿在陰影中，情緒看不真切。
下午的時候，車行駛上了連線京都的高速公路。
宣梨雙手撐在車窗上，好奇地看著窗外飛快倒退的風景。
江澄側目看了她一眼，“我說過，京都是個繁華城市，和江南不一樣。”
她沒有否定，“京都不比江南風水養人，我的病也是在江南養好的。”
他來之前聽喻庭軒說過，宣梨是早產出生的，從小體弱多病，在三歲的時候就被送去了江南煙雨鎮的霍家寄養了。
而她的親生父母，在十年前車禍身亡。宣老爺子也因此大病一場，硬朗的身子骨也大不如前。
進入京都後，窗外的環境被高樓大廈取代。宣梨知道，再也沒有比得上江南煙雨鎮的地方了。
車在一處巷口停下，江澄解開安全帶，“到了，下車吧。”
宣梨按下紅色按鈕，安全帶卻絲毫沒有鬆開的跡象，她連續試了幾次都紋絲不動。
江澄在車外等了一會兒，見她還沒下車，從駕駛座鑽了進去。
“你不會在江南連汽車都沒坐過吧？”他說著探過身去幫她解安全帶。
昨晚那件外套上熟悉的清橘味再度襲來，宣梨聞得有些暈頭轉向。
回過神來時，江澄已經在車門口站著了。
他的手搭在門框上，略彎著腰看她，“別告訴我你不會開車門。”
宣梨面色一惱，拉開門把下了車。想要證明自己似的，用力地關上了車門。
江澄覺得有些好笑，從後備箱裡拿出她的行李，“走吧。”
宣梨想自己提行李箱，卻被江澄側身躲過。
他嗓音頹懶：“你既然叫我一聲哥哥，照顧妹妹也是應該的。”
江澄個子高，腿長，兩三步就拉開了兩人一段距離，宣梨只能小跑著跟在後面。
他停頓了一下，沒有回頭，卻放慢了腳步等她跟上。
拐過窄巷，面前豁然開朗起來。
入目是一座佔地頗廣的四合院，正門是紅色漆門，上面還掛著兩個喜慶的燈籠，牌匾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四個大字：四海昇平。
“江澄哥，你怎麼回來了？”
身後響起一個驚喜的女聲。
宣梨被高個子的江澄擋住，側了側身子看向聲音來源，是個個子高挑樣貌美豔的女生。
江澄看向她，詫異地揚了揚眉梢，“冉冉？你今天不上課？”
“剛放學，我回來拿個東西。”
宣冉的笑容在看到他身旁的人時，瞬間凝固。
“……她是？”
江澄半轉了個身子，將宣梨的身子露了出來，“她是你堂妹，也就是宣家的三小姐，宣梨。”
其實宣冉在看到那張和過世嬸嬸有七八分相像的臉時，就已經猜到了她的身份。
宣梨知道養父母家並不是什麼富裕家庭，堪堪算能溫飽。宣家每月打來的錢不少，可他們都統統給了自己，她也沒捨得花，偷偷存在了一張銀行卡上，臨走前放在了枕頭底下。
她身上穿的初中校服，胸口上還有“煙雨初中”的校徽，牛仔褲洗得有些發白，鞋子卻很乾淨。
宣冉上下打量了宣梨一番，話裡都透著高傲：“打扮得這麼寒酸，果然是在山溝里長大的。聽說那邊連個高中都沒有，也就是個初中文憑，按照年紀哪怕回來重新讀書也跟不上吧？”
江澄臉色微沉，厲聲警告：“冉冉，對你妹妹尊重些，給宣梨道歉！”
宣冉收斂了幾分，卻還是嘴硬：“江澄哥，我又沒有說錯！憑什麼道歉？她只比我小半歲，現在已經四月份了，離高考就剩兩個月了，她難不成還能直接跳過三年的學習直接高考？”
宣梨扯了扯江澄的袖子，軟聲說：“別生氣，堂姐說得也沒錯。”
她說話的語速很平緩，加上綿軟的嗓音，春雨一般澆滅了江澄的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