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僵持了片刻，江澄意識到語氣有些衝，又軟下了聲線，可語氣依舊不好。
“為什麼朋友圈遮蔽我？”
宣梨更心虛了，她潛意識認為江澄看見一定會生氣。可這種自戀的念頭剛冒了出來，朋友圈已經發出去了，設定成僅遮蔽他。
宣冉是第一個點讚的，喻庭軒看到朋友圈的第一時間就委屈地問她是誰畫的。
他不依不饒地追問：【是男生女生？】
宣梨：【是男生，不過是同學，還他人情而已】
喻庭軒發了個哭泣的表情包：【宣梨姐，普通男生配不上你！】
她頗覺得好笑，於是問：【那你覺得什麼樣的可以？】
喻庭軒：【我這樣的！】
宣梨：【可是你還小】
喻庭軒：【我會長大的！】
過了一會兒他又接著說：【如果不能是我，那我只認可江澄哥！】
宣梨怔怔地看著那句話半晌，默默關閉了聊天框。
“嗯？說話。”
江澄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她抬眸望向他，“怕你生氣。”
他眼簾一顫，嗓子間像是被無形的手掐住，一時間無言以對。
的確挺生氣的，而且知道她特意遮蔽自己以後更生氣了。
江澄沒什麼情緒地笑了一聲，“你有沒有想過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我會更生氣？”
宣梨低著眼看腳上穿著的粉色的兔子拖鞋，旋即扯了扯他的衣襬，嗓音放軟。
“下不為例。”
“不是說要出去買菸麼，現在走吧？”
她清甜的嗓音清風一般拂過，積鬱了一天的焦躁煩悶頃刻消散。
江澄怔然地站著，直到宣梨站在門口叫他：“發什麼呆呢？”
他在此時忽地就明白了，加重的煙癮是因為她，心裡陰霾消散也是因為她。
而那個罪魁禍首還站在門口笑意清淺地看著他。
宣梨澄澈的眸子在半昏暗的門口亮著光，“是沒有錢嗎？沒關係，我有。你抽的再貴，我也能買得起。”
心口像是被甜稠的棉花糖塞滿，有些甜，可又堵得沉悶。
這種悲喜交錯的情緒，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江澄意識到自己不對勁起來，宣梨已經擔憂地退了回來，伸手在他額前探了探。
明明心口燥熱，卻在她同樣溫熱掌心的觸碰下感到一陣涼意。
於是他本能地想要抓住緩解他躁意的東西。
宣梨剛要收回的手被握住，她困惑地看向江澄，卻撞進他漆黑的眼底，漩渦一般深深吸引著她。
“宣小梨。”
他的嗓音清冽，卻不同往日的鬆散，低沉沙啞，蠱惑撩人。
光是這麼一句輕喚，就勾得她耳根滾燙起來。
“怎……怎麼了？”
江澄鬆開她，長長地撥出一口氣，“沒事，走吧。”
宣梨慶幸環境黑暗，他看不見自己臉紅的窘態。
兩點的街道清冷異常，所有店面大門緊閉。
他們繞過兩條街也沒能找到一家24小時經營的超市。
江澄很有耐心地繼續往下一條街走去，宣梨安靜地跟在他身旁。
剛拐過街口，本該寂靜無人的街邊卻擺著一個水果攤。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坐在一旁，神情睏倦地用蒲扇扇著風。
“婆婆，這些橘子怎麼賣？”
老婆婆抬起渾濁的雙眼，見是一個漂亮至極的小姑娘，頓時心生好感，笑眯眯地回應：“兩塊五一斤，要來點兒嗎？可甜了。”
宣梨隨手拿起了幾個，個個圓潤飽滿賣相極好。
“您怎麼這個時間還在賣橘子？”
“賣不完自然要等賣完了才回去，”老奶奶嘆了口氣，“要不然我孫女的學費都掙不到呀。”
宣梨看了一眼江澄，眼神暗示明顯。
他向來不是個有同理心的人，可看在她的面子上，還是開了口：“那我們都買下來了，您可以早點回去休息了。”
老奶奶沒動，“你們小兩口子不用因為同情我這老婆子就勉為其難都買下的，吃不完也是浪費。”
江澄聽見“小兩口子”，眉梢幾不可查地挑了一下，下意識側目看宣梨的反應。
可她沒聽見似的，固執解釋：“吃得完，三天之內一定能吃完。”
老奶奶瞭然地笑了笑，起身開始將橘子都打包。
宣梨掃碼付款時“不小心”多付了一個0，在收款播報響起前匆忙拉起江澄就走。
他拎著一大袋橘子跟在身後，見她的方向是原路返回，不由問：“不找超市了？”
“以橘代煙，”宣梨轉回身，義正言辭，“抽菸對身體不好。”
她湊近他，嗅了嗅他身上劣質菸草的味道，有點兒嫌棄地擰眉：“煙味不好聞。”
江澄應得很爽快：“好，那我不抽了。”
宣梨怔住了，狐疑地仰起臉看他，“真的？你抽多久了？”
他眯了眯眼回憶，“高二開始到現在，五年吧。”
她茶色的瞳仁驚愕地放大，隨即面色更加鄭重，“江澄，戒菸吧。”
江澄垂眸，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好。”
宣梨察覺他今晚上異常的不對勁，咬唇蹙眉打量著他。
“你今天怎麼這麼奇怪，是抽菸燒壞腦子了嗎？”
“多半是吧。”江澄用空著的左手掰過她的身子，“回家了。”
宣梨本想穿已經烘乾好的衣服，可江澄已經給她買了一條新的裙子。
他丟給她一個包裝袋，是他昨晚上就買好的。“你不是要還給你室友麼，穿新的。”
她開啟袋子，是一條菸灰色的紗裙，外層的薄紗上點綴著星星點點的亮片。
“這更像禮服吧？”
“隨手買的，好看就行。”江澄在客廳沙發上坐下，“你上去補個覺，八點叫你起床，送你回學校。”
宣梨搖搖頭，“不用八點，七點就好。”
她怕再晚一點回去，寢室裡那三個人要急瘋了。
想起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她們自己的去向，匆忙開啟了微信，群聊和三人的私聊訊息已經轟炸到了99＋。
宣梨直接在群裡回覆：【我沒事，早上就回來】
沈婉憂心的一晚上沒睡，看到她的訊息時，眼含熱淚地問：【確定沒事？江澄那衣冠禽獸沒對你做什麼吧？】
之前還對他尊敬喊學長，怎麼這會兒連禽獸都叫上了。
宣梨知道她這是擔心自己，心裡一暖。
【江澄不是這樣的人，我真的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