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於里正的威脅,曹氏不情不願地離開福滿堂。事情看似已經被解決,但很明顯對方還沒有死心。

姜羨食指摩挲過虎口處,這是個思考的動作。

她素來不愛在食肆露面,為什麼曹氏會發現……

正所謂閻王好見,小人難纏。她其實不願意在還沒完全站穩腳跟的時候,跟曹氏這種絲毫沒有道理可講的婦女糾纏。

思緒不過在幾秒之間,就聽到里正在一步之遠處開口:“羨姐兒……”

抬眸是里正略帶憐惜的神情:“放心,你叔嬸那邊我會去說的,你只管自己的事情就好。”

他略嘆口氣。

姜大哥在世時也沒少往他們家送東西,如今只剩了這麼一個獨女,能幫就幫一幫吧。

話雖如此,其實曹氏執意要做什麼,里正也攔不住。

有一點曹氏說得對——姜從文若有朝一日能考上,那是整個竹基村的光榮。

他不能阻礙這點,利用其威脅到姜家。

姜羨心知肚明,卻依然道了句謝。

戶籍所在之處,未能改變之前,不要太得罪人。

里正嘆口氣,不再多說什麼。本就是恰巧把米麵拉到鎮上磨成粉,才撞見曹氏撒潑打滾這一幕,算算時辰差不多了,里正也得去瞧瞧事情做好沒。

里正走後,姜羨示意副掌櫃把看熱鬧的人打發走。

副掌櫃接到她的眼神,立馬端起和平常客氣、祥和一般無二的笑容,半斤撥八兩把話題轉移過去,又請路人進來裡面走,不想花錢的人們見熱鬧看完了,自然也就散開了

姜羨掃了一眼四周,正好對上因為人群散開而現出的,一道坐在木輪椅上的身影。

也不知有沒有認出蕭淮景,總之姜羨在周圍漸行漸遠的竊竊私語之中,腳步毫不猶豫往裡邁。

明眼人都看得出此事是曹氏不講道理,但方才無孔不入的聲音卻是在指責她的不賢不肖不悌,指責女子從商拋頭露面。

她突然想到自己犯了個很大的錯誤。

這一年雖有磕絆,總體來說依然很順遂,以至於她竟然忘了自己身處的是男尊女卑、區區“孝”字就能如大山壓垮人的封建時代。

即便姜家那兩位只是“她”的叔嬸,而非父母。

食肆內。

客人被店小二安撫得很好,除了個別愛看熱鬧的,其餘都在安心填飽自己的肚子。

但姜羨這天還是提早關了店門。

曹氏是個不定時炸彈,不可控因素甚多,姜羨不想守這個世界的規則,但在利用規則之前——首先不能被規則所束縛。

與其被動等著曹氏一家不知何時會下的絆子,倒不如主動出擊。

……

臨邑東街。

水雲間。

一間裝潢雅緻的包廂內,年輕男子慢悠悠轉著茶盞,一邊聽著底下人的彙報,末了諷笑一聲:“不過一年就迅速崛起,我還道背後是什麼高人,原來只是個女兒家。”

蘇頌歸稍稍低頭看著手中的茶水,擺手:“繼續讓人盯著,有什麼事情再來彙報。”

“是。”

應下後,心腹還是不太明白:“福滿堂生意雖好,但面向的不過是有些閒錢的普通百姓,咱們做的卻是達官顯貴的生意,為何要去特意去關注他們?”

蘇頌歸不慌忙回答:“你懂什麼。”

先不說福滿堂的存在是否會影響水雲間的生意,但說謝家管著臨邑的財稅,一家這樣的食肆能給謝家多少進賬他不清楚,卻也能略猜到一二。

同為世家,姓謝那一夥本就勢大,身為蘇家繼承人,如果福滿堂保持現狀安分守己也就罷了,若是起了更拎不清的心思……他怎麼能放任這種情況出現。

這時候的蘇頌歸沒有想到自己一語成讖。

一個月後——

蘇頌歸再次來到水雲間,還是那個包廂,讓人把水雲間掌櫃叫來。

童掌櫃在自從蘇頌歸來到水雲間後就惴惴不安,這下得了喚,更是心下一涼。

添弘小心翼翼看向自家師傅:“師傅,要帶著賬去嗎?”

蘇頌歸併不太管水雲間的瑣事,若隻身前來這邊,多是要查賬本。

童掌櫃嘆口氣:“瞞得過初一也瞞不過十五,帶著吧。”

從月初開始,水雲間的生意忽地大不如前,經驗豐富的老掌櫃自然不會毫無辦法——但絞盡腦汁令其小幅度上漲後,利潤又立馬重新下跌,半個月時間的努力也只堪堪穩定在一個並不太高的數。

童掌櫃稍稍做了心理準備,讓添弘在原地等他,自己帶著賬本、端著忐忑到了蘇頌歸包廂內。

果不其然,蘇頌歸開門見山直說要看賬本。

童掌櫃心一橫恭恭敬敬把賬本遞過去,低著頭都能感受到周圍愈發壓抑的氣氛。心中正七上八下的時候,他還有閒心暗想著——這麼多年自己對水雲間功勞苦勞具有,蘇頌歸多少應該會給自己點兒面子罷。

忽然一陣凜冽的風從耳邊刮過,童掌櫃只感受到耳邊一涼,半數茶水澆溼了肩膀與手臂,並伴隨著瓷器摔碎的清脆響聲。

蘇頌歸越看臉越黑,三四本賬本還沒看完一本就忍不住了,一把摔過茶盞,尤嫌不解氣,又將賬本用力甩至童掌櫃腳邊。

“掌櫃倒是坦然自若啊,沒有什麼要向本公子解釋的嗎?!”

他冷笑:“這麼大的事情,若本公子今日不來,你是不是就想隱瞞不報?!”

若非福滿堂中有他的人,近日突然來說福滿堂有動作,他還被瞞在鼓裡呢!

童掌櫃駭了一跳,苦著臉:“公子明鑑。”

“小的在水雲間快六年了,這酒樓就跟自己孩子一樣,這段時間生意下跌,小的也是日夜煩憂,夙不敢寐

又怕傳至公子耳邊令您受擾,搜尋枯腸想竭力拉回生意,想著等事情過後再與您道來,以全小的為您分擔之心。”

蘇頌歸呵呵一笑:“所以我還要感謝你了?!”

童掌櫃忙道不敢:“如今已近月尾還未能挽回狂瀾,小的毫無辦法自知心中貧瘠,正想上報於您以求解決之道。”

耳邊幾句似是的高捧讓蘇頌歸慢慢冷靜下來,他靠在椅子上神情不耐:“把你知道的情況,說一說。”

童掌櫃不敢隱瞞,把這個月的事情一五一十道來。

又得知了幾個訊息,蘇頌歸慢慢吐出一口氣:“行兒,我知道了。”

“這事兒你不用管了,你收拾收拾,回家休息一段時間吧。”

童掌櫃聞言猛然抬頭。

沒管童掌櫃心裡會怎麼想,蘇頌歸在心底冷笑。

水雲間不僅是被正在換客商定位的福滿堂搶了生意,還有福滿堂刻意動的手。

一個小姑娘不乖乖在家聽訓等待出嫁,偏要到太歲頭上動土,那就別怪他無情了。

蘇頌歸動作很快,不過幾日,福滿堂就被尋釁滋事的紈絝子弟找上門。

看著眼前的鬧劇,隱藏在人群中的蘇頌歸唇角勾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區區毫無背景的小小食肆也敢跟他鬥。

本來看在福滿堂還算安分的情況下,自己留給了他們一點兒餘地,這才一年就得意忘形了。

但不一會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嘴角。

蘇頌歸眼睜睜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帶著一群手下制止了這場鬧事,紈絝們看到來人也都紛紛不知所措。

謝望牧笑容得體,溫和問道:“不知是我這家食肆哪裡不合諸位公子心意,得諸位如此行徑?”

他的態度並無居高臨下之勢,為首的少年卻心中咯噔一下。少年也是個欺軟怕硬的,趕忙討好賠笑道:“哪裡哪裡,是我們今日吃醉了酒發了瘋,若多有得罪請您見諒。”

他急急拍了周圍幾人:“快,給謝大少賠個不是!”

幾位少年雖整日不務正業,但也知道這臨邑中誰能得罪誰不能得罪,紛紛苦著臉告罪。

謝望牧寬容頷首:“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因為諸位,今日這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方才掀桌的掀桌,砸凳子的砸凳子,吃著酒菜的食客也被這架勢唬了一跳,皆躲得遠遠的。

少年們聞言你看我、我看你,都知道謝望牧這是要他們賠償的意思,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手頭富裕,他們又何至於為了點銀子來幫忙鬧事。

幾人欲哭無淚,哪知道看似毫無背景的食肆,背後大山竟是謝家。現下偷雞不成蝕把米,心中皆暗恨讓他們來之人。

看著面前做鵪鶉不應聲之人,謝望牧含笑點那為首少年的名:“你覺得呢,趙家……六公子?”

見對方認出自己,趙六心下一驚。

他不過是趙家十幾個紈絝庶子之一,與謝望牧有過一面之緣,誰知道這人是怎麼記住自己的。

如今鵪鶉是做不成了,他心一橫,肉痛道:“我們耽誤了您的生意,理該補償。”

能賠錢了事就賠錢了事罷,總比傳到父親耳中的好。

他試探問:“只是不知……如何才能彌補我們的過錯?”

謝望牧唇角保持著適當的弧度,高聲道:“大家都聽到了,凡今日進店之人,食費都由趙六公子十倍賠償,以表示我們的歉意。”

不等趙六反應,他又轉向羅掌櫃:“我們掌櫃今日也被這高調架勢嚇得不輕,多少需要點安慰費。”

“至於被損壞的碗筷桌椅,羅掌櫃,計算後把賬單送到趙六公子手中。”

爾後他才似乎想起來問一下當事人的意見:“是吧,趙六公子?”

趙六能說什麼?苦哈哈地應下,偏還不敢露出不滿之意。

不遠處,蘇頌歸皺眉看著眼前一幕。

誠然,福滿堂的存在能帶給謝家一些好處,但那點好處絕對沒有達到可以令謝望牧主動出頭的地步。

心腹惴惴看向蘇頌歸,蘇頌歸咬牙:“走。”

他當然可以現在出面維護趙六幾人,但這不就是昭告所有人,今日這鬧劇是他一手促成?

不過離開並不代表他就此放棄,第二天蘇頌歸就找到了謝望牧,要求與對方面談。

茶館二樓某包廂內,你來我往的試探交鋒之間,蘇頌歸終於進入主題,試圖用少許利益讓謝望牧不要管件事。

謝望牧拇指與食指捏著杯子,似是而非地開口:“那麼我要水雲間,不知蘇公子的意思是?”

好一張獅子大開口!

蘇頌歸笑容有些掛不住:“謝公子好大的口氣。”

謝望牧神色不變:“生意嘛,我能開口,蘇公子自然能還價。”

他當然不是白白給福滿堂當靠山,福滿堂半個月前似乎就有所預料,找到他並向他允了稅後淨利潤的八成,只為了此次之助。

對於謝望牧來說,這八成利潤已經足夠可觀,蘇頌歸很難開到更高的價;

而對於蘇頌歸來說,明的不行,那就來陰的!

蘇頌歸沒有真的“還價”,最後這場談判只能是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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