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笙和牙婆一番溝通後,牙婆便把一排人帶到她面前,男女老少都有。

她從牙行挑了人,重新帶到雲煙閣,交代了周清楓一番,又把山梔山奈一起帶回府中。此時天色已漸黑下來,絳平侯府門口打了燈籠。

有兩個婆子抬著擔架從角門走出來,擔架上蓋著塊白布,隱約可以看出人的形狀。

場景略有些熟悉,姜笙倏然心下一跳。

她快步走過去問:“這是誰?”

其中一個婆子恭謹答:“是老陳家的李娘子,五十板子沒受住,人沒了。”

看著姜笙神情不太好,婆子又說:“姑娘不必多想,李娘子背主,死有餘辜。”

姜笙抿唇,抬手要去掀白布。

兩個婆子見此忙把擔架放在地上行禮道:“姑娘,已逝之人面目可怖,別嚇到您。”

更何況李娘子還是生生被打沒的。

即便是她們活了大半輩子,也被其面色發紫,眼珠爆出,瞳仁還死死盯在一處的猙獰模樣給唬了一下。更別說李娘子生前吐了一遭血,臉上還粘著乾涸的血跡。

這要是嚇到姑娘,萬一晚間夢魘了,她們少不得要被夫人責罰。

姜笙手一頓。

她不是沒見過過世的人,醫院病床剛落氣的、太平間停著已經涼透的……還有學校裡為了醫學事業獻身的大體老師們。

她是不害怕這些的。

但看著兩個婆子為難驚慌的神色,姜笙嘆了口氣,收回了手。

跟著老師和師兄姐們救人的事她習以為常,即便因為救不回來心中愧疚,至少她們盡力了。放任活人因為自己而死,還是頭一遭。

姜笙心裡有些複雜。

兩個婆子見姜笙沒有其它舉動,便匆匆告了退,抬著李娘子準備埋了。

幾人這才從角門準備回玉笙院,山奈跟在姜笙身邊惴惴不安:“姑娘……”

幾個時辰前還在扯著嗓子與人對罵的人,這麼一會兒功夫,竟然就沒了。其實李娘子年紀不算很大,如今才不到四十,怎麼五十板子都沒捱過去呢。

山奈空嚥了下,總感覺周圍有些陰涼,搓了搓胳膊。

她看到都怕,姑娘竟然還要去掀白布。

姜笙反倒來安慰她,也安慰自己:“她是犯了錯,不如此不能敬效尤,別亂想。”

泠影已經從剛剛的談話中猜到了躺在擔架上的是誰,隨意道:“背主的人,不值得同情。”

她們都是刀山火海里過來的,喪命這件事太常見。更何況李娘子死不足惜。

姜笙往後頭又看了一眼,那裡已經看不到抬著擔架的身影了。

她回到玉笙院後洗漱一番,竟然酉時正便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姜笙好像看到了李娘子眼睛爆出死命瞪著她,乾枯的雙手過來要掐她的脖子。

窒息感撲面而來,姜笙呼吸不暢間,還在冷然道:“是你先有害人之心,要拿我去換你孫子的命!若非我運氣好,此刻還不知在哪裡。”

李娘子雙手僵硬舉著,聲音有些空靈,姜笙沒聽清她說了什麼。

不過沒一會兒,李娘子的身影就消失不見,

姜笙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又看到了教自己十幾年醫術的老師。

老師還是那樣精神矍鑠,像以前一般,叫她了一聲“小姜”,聲音穩重很有精氣神。

姜笙一喜,正要問問他近日身體可還好,師兄姐是否有什麼研究成果,醫院有沒有出現棘手的病情……

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老師痛心疾首批評她:“小姜啊,從六歲開始,你就跟著我,十幾年間我都在告訴你學醫先學德,而你是怎麼做的?”

姜笙想辯解,老師又說:“李娘子雖有錯,但罪不至死啊。”

“我們學的是救人,而你卻在害人性命!”

姜笙一窒,啞了一般盡全力想開口就是說不出話。而眼前老師的身影已經漸漸變成爺爺,爺爺似乎同樣對她很失望,嘆了口氣,說自己沒她這個孫女。

姜笙還看到自己在孤兒院時,那個給她買零食的志願者哥哥。他眉間微蹙,似乎在指責她怎麼長成了這樣的人。

姜笙拼命搖頭,但周圍寂靜,她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她的呼吸越來越艱難,鬢角漸漸被汗打溼,最後猛然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姐姐精緻清冷的眉眼。

姜笙怔住,一時間竟然分不清剛剛的是夢,還是眼前的姐姐是夢。但動作比腦子快,她還沒想清就撲了上去,鼻子一酸竟然有種想落淚的衝動。

她沒有做錯什麼,要不是運氣好些,此刻受脅迫的就是自己,可能對方還要拿自己來威脅姐姐。

為什麼全都要來批評她!

姜笙抱著自己姐姐的手緊了緊,姜羨便稍稍側身給她右手的石膏留點空間,才輕聲開口:“做噩夢了?”

姜羨才剛回到絳平侯府,因為今日發生的事,便想著來玉笙院看看姜笙睡著沒有。

泠影泠月是她的人,山梔山奈又不會攔她,姜羨就直接進來了。

裡間燭火沒滅,姜笙眉頭緊皺睡得很不安穩,可能夢見了什麼不好的東西。姜羨遲疑了一下,把她叫醒,沒想到姜笙一醒來,直接來了個大熊抱。

姜羨指間順著姜笙的長髮梳下去,語帶笑意:“小不點和姐姐說說,做什麼噩夢了?”

姜笙啞聲說:“李娘子死了。”

“被五十大板生生打死的,罰五十板子是我的主意。”

“老師說我害人性命,爺爺說他沒有我這個孫女。”

姜羨失笑:“那完了。”

姜笙抬眸:“什麼?”

“醉鮮樓一開始還叫客滿樓,有個跑堂小廝受了對家指使往客人飯菜裡下藥,後來那個小廝被我送到衙門,衙門判的是亂棍打死。”姜羨輕飄飄道。

“還有密閣成立之始,裡面的人都是牙行買來的,簽了死契死活官府一概不管,訓練時沒熬過去的、體弱生病走的……一百個人短短半年只剩下五十四個。”

“我手下太多人命,可能要下十八層地獄了罷。”

其實她也是在法治社會里長大的,但來到這,就必須適應這裡的規則,並去鑽規則的空子。因為她要往高處爬,爬得很高……她要用手中的權利想辦法找到回家的方法。

而狠心這一點,不是充分條件,是必要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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