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覺得你可以見一見
醉鮮樓內。
穿著紫金長袍的男人坐在包廂內,他氣度不凡、五官深邃,高挺的龍鼻下薄唇微揚,只是當看到他身下的輪椅時,大概所有人都會感慨一句——
上天大抵都是公平的。
這麼畫一般的人,卻偏偏落了殘疾。
只聽一聲微響,包廂的門被開啟,一位身著窄肩淺黛色襖裙的姑娘走進來。
她墨髮只用一支戴玉垂扇布簪挽起,簡單卻清麗脫俗。
姜羨看著對面的蕭淮景:“有訊息了?”
蕭淮景慢慢道:“沒有。”
姜羨:“……”
她轉頭就走。
“姜姑娘怎麼這麼性子浮躁?”蕭淮景嘆一聲。
姜羨腳步頓住,但沒回頭:“有話快說。”
浪費她時間。
蕭淮景扶著輪椅,向桌子旁移動:“先坐。”
姜羨猶豫了一下,轉身在桌前坐下。
蕭淮景沒再賣關子,直接道:“你要的東西我還沒有線索,但有個人,我覺得你可以見一見。”
姜羨抬眸。
……
那邊姜笙和喬織一起回了玉笙院,有個書童打扮的人在門外等著。
姜笙院裡原本是沒有小廝的,更不用說是書童了。
泗聆見到姜笙趕緊上去行禮:“問姑娘安。”
姜笙想起來了,這是姜硯身邊的書童:“怎麼了?”
泗聆道:“我們公子上次出門,偶然間得到一塊有趣的玉石,叫我來送給姑娘。”
“啊?”姜笙愣住。
自己和姜硯並不算熟悉,甚至沒說過幾句話,他怎麼會送給自己東西?
泗聆拿出一塊銅錢大小的石頭,很圓潤,他把石頭翻轉過來,露出一段薰色的玉,仔細瞧裡頭還飄著花:“不貴重,就是新奇。”
姜笙瞧了眼。
不貴重是假的。這玉水頭足,又是罕見的顏色,飄花也十分靈動,雖小了點,但價值絕對不輕。
姜笙委婉說:“我要這個做什麼?我就不收了,謝謝你們公子。”
泗聆看了姜笙身邊的喬織一眼,悄聲道:“您收下吧,這個顏色我們公子用不著,丟了可惜,但若賣了——”
他嘆口氣:“您知道我們公子身份敏感,平白多出那麼一大筆錢,做什麼好?不是更尷尬了?”
姜硯身份確實尷尬,姜笙稍稍猶豫。
若是給絳平侯和侯夫人知道,姜硯突然多出一筆錢財,免不了心裡有餘慮。
泗聆繼續勸:“您收下就當幫忙可以嗎?找工匠雕成玉雕,或是切割成玉牌好。”
姜笙心下思量一番。
書中姜硯是什麼樣的人並沒有過多筆墨描寫,但肯定不簡單,他會怕一塊玉石、一點銀錢惹出來的事情?
俗話說拿人手短,且這玉石指不定來路不明。姜笙還是拒絕,順便應付式地出了主意:“用不著可以先留著,來日娶了嫂嫂當聘禮。”
泗聆:“……”
他吧唧一下嘴。
公子娶妻?那得猴年馬月啊。
笙姑娘是不知道這個玉石的價值不感興趣,還是知道這個玉石的價值不敢收啊。
他臉擰巴皺起:“可是公子差小的做事,就做這麼一點事情都搞不定,公子還不要嫌棄我。”
“您幫幫小的吧。”
泗聆也奇怪,自家公子在拍賣會上什麼也沒看中,偏看中這麼一塊沒有的石頭,還浪費那麼多銀子。
姜笙失笑:“怎麼會怪你?你放心去回話,我回頭和你公子說。”
泗聆想了想:“那成,您自己給公子說。”
泗聆說完二話沒有,把玉石搭在姜笙院子裡就走了。
他還回頭喊一句:“小的多謝笙姑娘。”
姜笙:“……”
?
她不是這個意思。
泗聆跑得飛快,姜笙只好撿起石頭。
還蠻重。
喬織這時候才奇怪問:“是誰家的小廝……怎麼偏要送你東西啊?”
看那書童的語氣,也不像是姜巖。
“他能隨意出入絳平侯府?”
“偷偷來的?”喬織想到一種可能:“那位公子不是看上你了吧?”
“別胡說。”姜笙把玉石放起來,“那是我兄長身邊的書童。”
喬織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姜硯?”
她對這個深居簡出的表兄也不是很熟悉。
喬織撓撓頭,面色古怪:“為什麼那書童叫他‘公子’而不是‘世子’?”
也真不怪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姜硯即使是嗣子,但也算正經的長子,不早被封為世子了嗎。
姑母為此在祖母身邊悔嘆多次,光是喬織無意間聽到的,都不止一次了。
“不知道。”姜笙說。
喬織接著問:“你們不是不親近嗎?姜硯怎麼會送你禮物?”
姜笙還是不知道。
喬織擰眉想了想:“該不是知道你是抱錯的,所以覺得自己和你同病相憐,想賄賂你?和你在這侯府裡報團取暖?”
喬織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大!
“哼,那他的可打錯如意算盤了,比起姜羨姑母肯定更喜歡你!”
姜笙震驚於喬織的腦洞,非常認真的建議:“我覺得你可以去寫話本子。”
她只是這麼一說,沒成想喬織兩眼放光,“你也覺得?!”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喬織沾沾自喜,“書齋裡的話本甚難找到一本有趣的,都是才子佳人,庸俗又套路……”
姜笙扶額。
……
姜羨從醉仙樓出來後,正在路上走著,忽然眸光一瞥。
她怔了怔,然後眼神一凝,十指往裡握,往旁邊的木柱子走去。
木柱上貼著一張並不細緻畫像。
並不名貴的紙上被用簡單的筆法,勾勒出一個清晰且具有個人特點的人臉。
姜羨眸光往旁邊瞧。
不只她手上這張,周圍放眼一看,有許多張這樣的畫像。
她幾欲屏住呼吸。
這個畫法是她穿過來這麼久都沒有見過的,要說上次見到,大概還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而且雖然畫並不細緻,甚至簡單到都不談畫風,可她還是隱隱能看到一個人的風格。
可如果是這個人……那麼自己之前的所有猜疑都將會有一個答案,一個她有想過、卻不敢細想的答案。
在姜羨的生命中,沒有幾件事情是值得她認真銘記的。
但若她的猜測被證實,這會是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