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聊了那麼多關於孩子的話題,孟漸晚當晚做夢就夢到了。

夢裡的她小腹隆起,被宋遇牽著走過一個很熱鬧的場館。這個場館的外觀孟漸晚非常熟悉,她順著大開的門往裡看,原來是她鍾愛的賽車場。賽道上幾輛車爭前恐後地疾馳,引擎轟鳴聲讓她渾身熱血沸騰,靈魂都在顫抖。

她非要進去玩一把賽車,宋遇卻緊緊地拽住她的手死活都不肯讓她進去,她氣得對他拳打腳踢,毫不手軟。

鬧鈴還沒響,宋遇就被孟漸晚踹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視線朦朧,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看向睡在自己身邊的女人,確定她還在睡夢中,他摁了兩下酸脹的太陽穴,抬腿把她踹過來的腳壓住,手探過去環住她的腰,將她鎖在懷裡。

宋遇重新閉上眼睛,心中頗為感慨,想起當初剛跟孟漸晚同床共枕的時候,每晚都要被她踹上好幾腳,最誇張的是他還有過被她從床上踹到地上的經歷。

後來,她慢慢習慣了他的存在,沒有再踹人。

剛剛那一下子,他恍然間回到了過去,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宋遇迷迷糊糊,被睏意拉進夢鄉,沉沉睡了過去,再次醒來是被鬧鈴吵醒的,孟漸晚也醒了,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似的牢牢控制在宋遇懷裡,扭著身子掙了掙。

“你鬆開。”她蹙著眉頭,怪不得那麼熱。

宋遇放開她,眯著眼睛,聲音低沉沙啞:“你是不是做夢了?夢見什麼了,那麼激動,對我拳打腳踢。”

孟漸晚不可置信的語氣:“我踢你了?”

“嗯。”被子底下,宋遇拉住她的手,把人扯過來再次抱住,無力地咕噥,“不然我能把你緊緊纏住?”

孟漸晚回想了一下自己做的夢,好像能理解了。同時,她另一隻手摸向自己的肚子,那種真實感太神奇了。

“嗯?夢見什麼了?”宋遇沒察覺到她的動作,不死心地追問。

孟漸晚盯著窗簾上的花紋,回答得漫不經心:“我夢見我們路過一個賽車場,我要進去賽車,你不讓,我就打你了。”

由於太過驚訝,宋遇眯成一條縫的鳳眼霍然睜大,滿臉的無辜:“我也太慘了吧,僅僅是不讓你賽車,你就要揍我?”

孟漸晚自動省略了夢裡的自己挺著肚子的情況,點點頭:“夢裡的事要什麼邏輯,揍你就揍你嘍。”

宋遇無法爭辯,不再賴床,起床穿衣洗漱,開啟房間裡的窗簾,讓清晨的暖色薄光穿透進來,撒滿屋子。

見孟漸晚還癱在床上像個不會動的玩偶,宋遇邊扣上腕錶邊走過去,彎腰在她背上拍了兩下:“起來。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上午要去醫院做檢查?”

他明顯感覺到,自己說完這句話,掌心下的身體僵硬了一瞬。

孟漸晚側過頭看了過去,思考半晌,拉住宋遇的手,鄭重其事地說:“我不想去醫院。”沒譜的事,傳出去怪難為情的。

宋遇手撐在枕頭上,整個人躬身下來面朝她:“昨晚不都說好了?再說,不去醫院怎麼知道你有沒有……”

“可以買個東西先驗證一下。”孟漸晚打斷他的話。

宋遇動了動腦子,想到她說的是什麼,抿了抿唇,發自內心地表示疑問:“那玩意兒能準嗎?”

孟漸晚哪兒知道準不準,她又沒有經驗,不過她裝作很淡定很懂的樣子:“我看行,人家都是這麼驗證的。”

宋遇其實不太放心,想說還是去醫院更為穩妥一點,但他一向是拗不過孟漸晚的,拿她沒辦法,只能聽之任之。

早上司機過來接人的時候,宋遇和孟漸晚一起出門坐在車上。

張鑫友坐在副駕駛座,回過頭例行和兩人打招呼,隨後看著孟漸晚問道:“宋夫人今天也去公司嗎?”

孟漸晚:“不是。”

張鑫友看到她一臉嚴肅,不敢再打聽,把頭扭回去,目視著前方,想了想,拿出隨身攜帶的平板,給宋遇彙報一下日程安排。

但宋遇阻止了他,冷冷淡淡道:“公事到公司裡再說。”

張鑫友立馬閉嘴,正襟危坐,收起了平板,滿腹疑惑卻也不敢再多說一個字,眼觀鼻鼻觀心。

行駛過一段路,後座突然響起宋遇平靜的聲音:“前面的藥房停一下。”

張鑫友沉寂的大腦重新活躍,不禁思考是總裁病了還是總裁夫人病了,要不要關心詢問一下?

他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還是決定繼續閉嘴。

司機把車停在大藥房的門口,估計是剛開門,裡面沒有多少人走動,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師還在吃早飯。

此情此景,張鑫友不得不轉過身子,問道:“宋總,您需要買什麼東西直接跟我說,我過去幫您買。”這是身為助理應該做的。

宋遇理了理衣襟:“不用了,我自己去。”

說著,他推開車門下去,徑直走進藥房,一股說不出來的藥味還是消毒水味撲面而來,夾雜著一股醬肉包子的味道。

裡面穿白大褂的醫師沒想到這麼早就有人過來,連忙放下早飯,抽出紙巾擦乾淨嘴,走到櫃檯後面,問:“您好,您需要點什麼?”

宋遇淡定從容地說出“驗孕棒”三個字,醫師微怔,旋即反應過來,找到擱置驗孕棒的架子,給他拿了兩個不同牌子的。

“這兩種都是大家常用的,買一個不放心的話,可以兩個都試試。”醫師把兩個盒子摞在一起,用手點了點,“具體的用法裡面的說明書都有寫,你太太應該懂。”

宋遇想,那可不一定,孟漸晚什麼都不懂,賽車她最懂。

“那就這兩種吧。”

“還需要其他的嗎?”醫師問。

“不用,謝謝。”

宋遇結完賬,拿起東西看了眼,拒絕了醫師給他拿袋子,順手把兩盒驗孕棒揣進西褲口袋裡,淡淡然地走出藥房,挺拔的背影在陽光下耀眼非常。

醫師多看了兩眼,從櫃檯後面繞出來,拿起包子繼續啃,心想這個男人還挺貼心,她見過大多數都是女人來買。

宋遇上了車,張鑫友卻沒看到他拿東西回來,有點疑惑地眨了眨眼,仍舊保持該有的沉默。

車子重新上路,孟漸晚偏過頭小聲問他:“你買到了?”

宋遇嗯了聲,拍了拍自己的褲兜示意,而後,湊過去跟她咬耳朵:“你是跟我去公司驗證,還是在前面找個商場?不過,時間有點早,有的商場可能還沒開始營業。”

孟漸晚看著他,一時無言。宋遇卻猜中她的心思,笑了笑說:“你要是想去商場我也陪你啊,不用擔心。”

“誰擔心了。”孟漸晚撓了撓耳朵,思索一小會兒,破罐破摔的架勢,“算了,直接去你公司吧。”

宋遇沒有異議,拉著她的手摸摸又捏捏,好似在安慰她。就像他昨晚說的那樣,一切都有他。

再一次來世灃集團的總部,孟漸晚不顯陌生,不過難免要接受一樓大廳裡一眾職員的注目禮。

她全程一個表情,像保鏢一樣跟在宋遇身側走進電梯,面對著光滑得可以當鏡子的電梯內壁,她從裡面看到自己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知道的可能會以為她是來開會的,這麼嚴肅板正、不苟言笑。

孟漸晚調整了一下,對著金屬內壁扯了扯嘴角。

專屬電梯上行過程中沒有絲毫停頓,很快就到達了頂層。宋遇牽著她的手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關門、反鎖、找遙控器、關閉靠走廊那邊的落地窗的可視,動作一氣呵成。

只有兩個人在的空間裡,宋遇從口袋裡摸出兩盒驗孕棒遞給孟漸晚。

“為什麼買了兩個?”孟漸晚果然不懂,伸手接過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知道要用哪一個。

宋遇:“一個可能不準,兩個更穩妥一點,都試試吧。”

孟漸晚拆開包裝盒,研究了一會兒使用方法,宋遇湊過來和她一起研究,兩個人頭挨著頭時不時交流一兩句,像是在進行某項秘密任務。

片刻後,孟漸晚抬起頭,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勢:“我會了。”

宋遇把她帶到裡面的休息室,上次孟漸晚沒打卡過這裡,但她眼下也沒心情參觀欣賞,略略掃過一眼就鑽進了衛生間。

宋遇站在門外等著她,兩手抄在兜裡,手指時而握緊時而放開,掌心出了點汗,潮潮潤潤的。

他把手拿出來,來回踱著步,走到床邊坐下來,沒過兩秒又站起來,走回衛生間門外,抬手敲了敲玻璃門,咚咚兩聲:“還沒好嗎?”

裡面沒傳出任何聲音,讓他的心不由地一緊。

“晚晚?”宋遇喊了一聲。

“你別催我!”兇巴巴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獨屬於孟漸晚式的憤怒。

“……”

宋遇摸了摸鼻子,側身靠著牆壁,觀察著休息室內的陳設,藉此轉移注意力。他不常睡在這裡,偶爾午休會在床上躺幾十分鐘,所以室內的擺設並不多。他的視線一一從墨色的大床劃過,落在木櫃上,再到落地窗邊的綠植,最後透過車窗看向外面遼闊的天空。

天氣晴朗,湛藍的天漂浮著大朵大朵白雲,飛機劃過的地方,留下一道長長的亮白色的線,一直延伸到遠方,顏色逐漸變得淺淡……

宋遇正盯著那條白線出神,身側的門啪嗒一聲開了鎖,緊接著,門從裡面被拉開,孟漸晚面無表情走了出來。

“兩條線的意思是中招了嗎?”孟漸晚不確定地問道。

一瞬間,宋遇的心高高地揚了起來,半晌,張了張嘴呆呆地“啊”了聲,低頭看向她手裡被紙巾包裹著的驗孕棒。

什麼也看不到,不知道是一條線還是兩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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