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粲面上帶笑，心裡其實遠比梁沅沅表現出來的還要慌張。
他沒有忘記，就在不久前，她發微信告訴他，有個特別優秀的男生在追她，她詢問他的意見，他當時的回答假裝淡然不在意。
梁沅沅知道他在說什麼，沉吟了下，決定裝傻：“考慮什麼？”
蘇粲抿唇，不再拐彎抹角。他從口袋裡摸出手機，翻到和她的聊天對話方塊，把手機螢幕對著她，鄭重地念了一遍。
“如果你沒有男朋友的話，我能當你男朋友嗎？”
梁沅沅的心猛然一動，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大腦短暫地失去思考能力，仰頭望著他。
這回她可以確定，他不存在被盜號或者玩遊戲的情況，是他親口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無比清晰。
蘇粲環顧四周，錄音棚外的走廊裡雖然沒有人，但是他知道，再等一會兒就有人過來使用，這裡實在不是一個適合談話的場合。
“你跟我過來。”他拉著梁沅沅的手腕，把她帶進這一層的其中一間房裡，輕輕關上了門。
這是一間小會議室，除了角落裡立著一臺飲水機，只有中間有張深褐色的會議桌，桌旁擺著幾把椅子。封閉的空間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太安靜了，安靜到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梁沅沅怔怔地看著他握著自己手腕的那隻手，修長好看，骨節分明，撥弄吉他的時候尤其帥氣。
她感覺被他觸控的那塊面板有點熱。
出神之際，蘇粲的聲音再次響起，卻沒有急著要一個答案，他沒頭沒尾地說：“我都知道了。”
梁沅沅：“嗯？”
蘇粲拿了個紙杯，走到飲水機前接了杯水，背對著梁沅沅，說：“當初嘉瑞娛樂只想籤我一個人，我不想我的隊友失去我這個主唱，於是拒絕了他們。後來另一個人，也就是現在的經紀人找上我，說願意簽下我們樂隊的所有成員。是因為你，對嗎？”
這件事他起初並不知道，在公司裡呆的時間長了，再加上最近討論度正高，難免惹得人眼紅，背地裡就有人說起這個。
他也是從樊振東的嘴裡聽到的。
是梁沅沅託家裡人的關係，直接找到了嘉瑞娛樂的燕總，老闆親自出面讓經紀人簽下他們。
事到如今，他也沒必要說那些矯情的話，真心實意道：“謝謝。”
梁沅沅的心隨著他的話漸漸沉靜下來，卻沒有落到實處，不上不下地懸著，沒想到她千方百計地隱瞞，還是讓他知道了。
“不用客氣。”梁沅沅平靜道，“我真的沒有幫你什麼，你們能有今天全靠自己。”
說完，她突然頓住，好像他們兩個之間一直在說“謝謝”“不客氣”這種話。
蘇粲也意識到了，笑了一下，手握著紙杯喝了一口水，又喝了一口，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面前的女孩。
室內的氣氛因為兩個人都不說話而變得沉悶。
蘇粲默默地把一杯水喝完，似乎覺得不夠，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扭頭問梁沅沅：“你要喝水嗎？”
梁沅沅搖頭，以為他沒看見，說了聲：“不喝。”
蘇粲接完水站直，就在飲水機那邊，沒有走過來，繼續盯著梁沅沅。
她被他的目光看得無法靜下心來，決定不再逃避，深吸口氣問出心中的疑惑：“你是因為知道我幫了你這件事才突然對我……對我表白的嗎？”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他為什麼會前一秒跟她聊著無關緊要的話題，下一秒就突如其來地問她可不可以做她男朋友。
她這兩天一直在想這件事，想得腦袋都快炸了，依然想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現在聽他提起這件事，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
蘇粲目光凝在她臉上，表情僵住，半晌，他似乎是笑了下，笑聲很輕，藏著似有若無的無奈：“你怎麼會這麼想？”他走近了幾步，歪著腦袋看她，有點荒謬的樣子，“嗯，你真的覺得我會滴水之恩無以為報，所以以身相許？”
她就是這麼想的。梁沅沅被他說得臉紅。
還有，他幹嘛突然靠得這麼近，她都沒有辦法正常呼吸了！
梁沅沅頂著一張紅紅的臉，大聲道：“這能怪我多想嗎？！”她終於找回了屬於梁沅沅大小姐的氣勢，面紅耳赤地質問他，“你以前對我那麼冷淡，從來都沒有表現得有多麼喜歡我，我向你表明心意的時候，你也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後來我發微信試探你，你的回答也是不痛不癢的，你讓我怎麼相信你是想要和我在一起！”
她一口氣說完就別過臉，想起過去的那些事，委屈極了，眼珠子轉來轉去，不讓眼眶裡那股澀意凝聚成眼淚。
要是在他面前哭出來就真的很丟臉了。梁沅沅想。
蘇粲抿唇，良久，輕嘆一口氣：“對不起。我為以前的蘇粲說對不起。”頓了下，他垂下眼睫，“那現在的蘇粲，你還要嗎？”
他的口氣有點卑微，還有點小心翼翼的祈求，讓梁沅沅心裡酸酸脹脹的，像被一隻手緊緊捏住，眼淚就快要憋不住了。
梁沅沅假意揉了一下眼角，揉完了才想起來自己出門前畫了一個精緻的眼妝，這一下也不知有沒有擦掉。
她管不了那麼多了。
蘇粲等不到想要的答案，有點焦躁，但是想到她剛剛說的話，他又不敢催促她，因為他確實做過那麼多混賬事。
梁沅沅輕輕吸了下鼻子，努力裝作坦然：“沒錯，我是還喜歡你。”
蘇粲一滯。然而下一秒，她就接著說：“但是，我還不想那麼快答應你，你都沒說你喜歡我，也……”
“我喜歡你。”
他打斷她的話，如她所願地說了她想聽的話。
梁沅沅張了張嘴，後面那句“也沒有追過我”怎麼也說不出來了。她覺得，蘇粲有點心機，他都這麼說了，她還能說什麼。
蘇粲意識到自己嘴太快，堵住了她後面的話，於是沉吟了下，問：“還有什麼？你剛剛沒說完的話。”
梁沅沅看他一眼，又低下頭去，臉側一些沒扎進去的細小發絲掃在耳廓，耳朵紅紅的，囁嚅道：“你沒追過我。”
蘇粲問：“要怎麼追？”
梁沅沅：“……”
這種問題，他怎麼可以問出來！難道他不應該自己想辦法解決嗎？！她以前從沒覺得蘇粲是個直男，現在大概能看出一點。
蘇粲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收回了：“好，我會追你。”
梁沅沅嘴角翹起一點弧度，聽見他又問：“你現在沒有男朋友對嗎？”
“當然沒有！”梁沅沅飛快說完，眼神古怪地看著他，她都說讓他追了，他怎麼還會有這種誤會。
蘇粲鬆了口氣，笑著說：“我知道了。”
梁沅沅看著他：“你們公司允許你談戀愛？你不是才剛出道嗎？”她是追星女孩，當然懂一些圈內不成文的規定。
“我沒有關係。”蘇粲說，“我不是偶像，是歌手，沒有那麼嚴格的規定，努力創作出好聽的歌就夠了。”
梁沅沅點點頭，看到他在笑，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耳朵，有點懊惱，早知道就不問了，搞得好像她很著急跟他談戀愛似的。
為了打消她的顧慮，蘇粲說：“樊振東你知道吧？他來公司不到兩個月就找到女朋友了，是公關部的一個女生。”
梁沅沅沒想到偶然吃了個瓜，腦補了一下滿頭髒辮的樊振東和一個超嚴肅的公關小姐姐在一起的畫面，有點反差萌。
她輕鬆地笑了起來。
蘇粲看著她唇畔的笑容也跟著笑了，所幸，一切都還來得及。
——
孟漸晚跟在助理身後晃盪了一層又一層樓，停在一間女團練習室外，裡面一群個高腰細腿長的姑娘在對著鏡子練舞，前面的舞蹈老師盯著她們，時不時糾正走位。
孟漸晚停下來看了一會兒，而後抬起腕錶看時間，不知道梁沅沅那邊聊得怎麼樣了，她已經逛得有點無聊了。
往前走一段路，是男團的練習室，同樣在練舞，節奏感比女團那邊強，動作幅度很大，中間那個C位撐著前面一個人的後背來了個後空翻。
孟漸晚“哇”了一聲，露出驚訝的表情。
助理適時在一旁解說：“這支男團下個月會代表公司參加選秀節目，現在練的團舞正是選秀節目初舞臺要表演的節目。”
孟漸晚不太懂這些：“他們已經是男團偶像了，為什麼還要參加選秀？”
助理摸了摸鼻子，訕笑道：“因為這支男團在國內不太紅，之前沒濺起大水花，公司就想著能不能透過選秀讓他們的名氣再上一層樓。”
孟漸晚哦了聲，沒再多問。
助理卻以為她有興趣，多說了幾句：“如果運氣好，能在選秀節目中脫穎而出，也會對以後轉型拍戲有幫助。哪怕運氣不好，最終不能出道，也能增加一些曝光度嘛。”
孟漸晚敷衍地點了點頭，一時有感而發，拿出手機給宋遇發訊息：“你要是進軍娛樂圈，估計能紅。”
宋遇很快回了一個問號，頓了頓，又發來一句：“怎麼說？”
孟漸晚：“長得好看，演技好。”
宋遇謙虛道：“謝謝，前面一句我認了，後面一句實在不敢當。我又不是演員，哪裡來的演技。”
孟漸晚：“……”
宋遇：“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
孟漸晚站在走廊的另一端，找了個角度對著面前的練習室拍了一張照片，她拍照技術不怎麼樣，隔著一段距離，燈光角度不對，導致拍出來的畫質很模糊，但她沒在意，直接發給了宋遇。
“來燕北公司參觀，看到一群小鮮肉，發現沒你長得好看。”
宋遇噗嗤笑了，這回不謙虛了，認下了她的誇讚：“謝謝老婆誇獎，我努力保持一直這麼好看。”
孟漸晚：“那你可能是個妖怪。”
宋遇：“……”
我老婆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會調情。